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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帖《我是一粒铜豌豆》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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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序帖——《我是一粒铜豌豆》
                                  文/李新文


      
       很多年前,有人对李新文作过这样的描述:那家伙浑身上下黑不溜秋,横看竖看,像个黑炭团,尤其脑壳上几根撂里绊里的毛,在风中耷得很起劲。脚下呢,再加二十个垫底也冲不到一米七高,还经常驮着一件80多年没洗、皱巴巴的褂子,在街上乱跑。那样汉,像个乡下杀猪的屠夫。如果操一把60来斤重的砍刀,横冲直撞,肯定会把一群花姑娘,吓得惊啊鬼叫,仓惶逃窜,狂奔八百里。这种描写,过是过了些,但我喜欢。无非是说我长得丑,个子不高,不太注意形象。嗨,好大的事嘞,又没说我偷鸡摸狗,干坏事。我就那副丑样,说好说歹无所谓。人活着,图个啥?当然图个自在,还怕别人说吗?
      总觉得,人一辈子要干点什么。否则,形同一具僵尸。但,穷毕生心力,能把一件事做好,做彻底,就不错了,可烧高香了。可是,时下不少人巴不得棋琴书画、吹拉弹唱一齐上,想一下子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弄个人五人六,从头到脚体体面面。我看,简直愚蠢至极。你想,每个人都只长一双手,能捉几条鱼?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不懂。不懂也便罢了,却一开口这也晓得,那也晓得,似乎刹那间成了大师,其实,啥也不懂,腹内空如草莽(岳阳文化界流行乱喊大师,尤以文学圈为甚,好在本人拒绝入圈)。这样的人,很讨厌,傻得像猪。
      想来,我也是个讨厌的人吧。因为一直干着文学写作和用毛笔“鬼画符”的勾当。这勾当,像两个鱼钩子把我钩着,一钩就大半生。丢又舍不得,吞呢,实在骨鲠在喉,进退两难。一句话,大有鸡肋鸡肋的味道。但,我把文学和书法分得很清楚,写作是主业,“鬼画符”是副业,爱好而已,丝毫不敢与市面上的时尚书家相提并论。说穿了,是写作之后的一种情绪渲泄与表达而己。因而,有人把我的字喊作文人书法,没一点错。也有一些人说我的书写下了功夫,有才华,是一粒硬芝麻糖,我也不反对。
      我是个丑鬼,不错。但,极有个性。一句话,眼里从来只有真兄弟,没有所谓的领导和“文化名人”。换句话说,有才有德又性情相投的,喝酒喝茶,来,认你一辈子。有才无德,架子比天大的,靠边站,不来成。没本事却又狂妄的,莫惹我。否则,当心老子抽你,踢你几脚,搞你几砣,让你尝尝痛的滋味,懂得拳脚的力量。嗨,你那比细菌还小500倍的官职或“才华”,在我眼里狗屁不如。很多人认为我这个性,不好,所以混得不像。也有人说,你这家伙一点都不成熟。我不知“像”与“不像”是啥概念,更不晓得成熟有何标准?如果成熟得像个滑溜溜的皮球了,也得改名换姓了。至于混得像与不像,谁也说不准。只要衣食不愁,自由自在,就行了。未必硬要混得开口说假话,见了那些神不隆咚的“领导”和文学“大尸”就点头哈腰,才算有脸有面么?我呸——!
       元代有个叫关汉卿的家伙,写戏曲的,名头很大,最著名的本子是《感天动地窦娥冤》。我的个性大概与他有点类似,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的一粒“铜豌豆”。要说,我这硬骨头个性,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生存环境逼成的。
       回想起来,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因素。其一,我的出生地梅溪中门李,算得上国中民风最为恶劣的村落。六百多年来,歪风邪气根深蒂固,一代代人沉溺于打牌赌博,仇视一切文化不说,还闹派性,经常为几蔸白菜、几根禾苗、几根苦楝树那丁点大的事,就大动干戈,拳脚相向。一句话,谁搞得赢,谁就“傲”。真是大鱼呷细鱼,细鱼呷虾子,虾子呷渣子了。早年,那儿单是鸦片鬼和汉奸就出了不少。民风大坏,该杀。我觉得,看一个民族堕落的劣性,中门李是最好的范本。我家呢,势单力薄,自然成了被欺负的对象,不光祖父被强迫划成了地主阶级,而且家业统统瓜分了,换来的是屋场上下一片欢乐的狂笑和无由的篾视。从小到大,无数次看见邻居一群一伙冲进我家,打砸闹骂,像鬼子进了村,没好事了。你想,在这乌七八糟的环境里生存,能不有强烈的反叛意识和抗争心理?否则,早被同化了,成了个阴险的小人。
      不瞒你说,我学书法的最初动因,是爷老子逼的。别看他大字不识几箩筐,内心却是刚强得很,巴不得子女出人头地。1983年大年三十,过年的好日子,乡下都要贴对子的。爹硬要我写一副。写就写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颤颤抖抖拿起毛笔,也象征性地折了格子。不料,写完往大门两边一贴,出了笑话,字写得歪歪拱拱不说,还弄错了三个字。乡言说,门对大字,是人的脸面呢。出了错,这还了得,恰恰又被隔壁关系不好的跛子看见了,到处宣扬,糊乱添油加醋。爹一听,气得眼晴发绿,火冒五十丈,只差跟他打一架。一转身,两手一伸,“呼哩哗啦”把对子扯了,往阳沟里一丢,又冲上来狠狠打了我一顿,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屎筑猴、屎筑猴,老子要你的命……我戳在地上索性不动,任他怎么打不逃跑,也懒得还手,哪怕痛得打晕晕乎乎,就是不哭。万万没想到,他却先哭了起来,哼哼唧唧,像母猪在叫。边哭边说,白天白地呀,出差了子孙。我娘却说,走,莫听他的,在发酒疯,硬要搞得一家人都不快活。现在回想起来,哪里只发酒疯那么简单,显然丢了面子,伤心哪。
      另一个原因,当然与外界环境有关。高中毕业后,出来闯荡江湖,一闯一荡就十多年。先后当过秘书,搞过电视,办过报子,编过杂志,好像五花八门的行当都搞过。但有两件事从没间断,当然是写字与写作。人们常说,文如其人,字如其人。这话,我深信不疑。有次,写散文的张灵均调侃我说你这家伙的文章尽是骨头。我回敬他,有骨头也是好的,总比你的文字一堆乱草或一堆肉要好。但笑归笑,他说得一点儿没错。想想,这么多年来,为啥我搞一个地方,总干不了多久就走人?道理很简单,脾气太硬了,性子也直了。那年,我在市里一家内刊帮忙写稿子。路程太远,有时迟了到挨了批评倒无所谓,那主编说随喊随到只听他的,甚至忙得半夜三更还写稿子,也无所谓。但他说我发在某个大报上的散文是抄袭的,就无法容忍了。简直胡说八道,不是侮辱人吗?那尖嘴猴腮的主编却敲着桌子、板起一块脸振振有词:老子堂堂副处级,还怕你,我说是抄的,就是抄的,就你那“鸡巴”水平,还想赖账?嘿,他妈来个巴子的,狗屁处级,通你的娘,通你十八代祖宗。一下,我火冒一百二十丈,叭嚓,猛的一巴掌把他办公桌上的衬纸玻璃拍成了一包渣,只差点打人了。真后悔,应该当时像鲁智深同志那样给那狗日的也开个“酱铺”玩玩,或者干脆搞成死尸一具,看他娘的还目中无人、颠倒黑白不?!所谓“打师怕傻师”,就是这个理,况且本人练过五年长拳。事后,有人说,你太冲动了,忍一下不就过去了?哈哈,这侮辱人格的事,要我忍,门都没有,杀了我也不行。直到现在,我那稿费也打了水漂。
      孤灯提单刀,江湖我自傲。这是侠客的声音。有时,我真想做个侠客,把那些欺名盗世的家伙统统废了,看他们还“洋不洋”。2002年,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那转折,显然是迫不得已,也厌倦了看人脸色的活法。那年夏天,我在市内一家报社写医疗卫生方面的马屁文字,记得为写一个退休的所谓专家,先后跑了五六遍,老找不到人,好容易绞尽脑汁才凑了四千多字。可下班看清样时,我那文章被一把红叉枪毙了,要重写,还签上了那个部门头儿的大名。听说,他还是个什么作家。那么,红叉意味着什么?说得严重些,是给你一粒子弹。说轻点,是在骂娘。这个浅显的道理,连细伢儿都懂,未必一个作家就不明白?真是新鲜。显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洋”啊,“洋”得五夫子不认得六夫子。那个貌似领导的家伙坐正在隔壁埋头用红墨水钢笔审阅样稿,我一脚跨过去问,为啥要打红叉?解释一下。解释个屁,写得不行,重写。我说,不写,就不写,地球会爆炸?那家伙呼地站起,眼珠瞪得比牛卵大,往桌上一拍骂,你晓得在跟哪个讲话吗?我牙一咬,甩出一串,在跟猪狗畜牲……话没说完,他一把扭着我的胸口不放。我问松不松?他说不松。不松是吧,好。几乎想也没想,呱啦,当即给了他一“摆拳”,顺手又操起一把椅子照着他的头猛的一下,便晕晕乎乎了。狗日的,打的就是你,嘿嘿,也经不起打,怕你是铁做的不成?当天夜里,我行李一背,隐退江湖。不料,年底开全市文学创作会,午饭桌上,偏偏又坐到了一起。嗨,我的酒敬遍了,就不敬他。有个兄弟说,他也是作家呢。我说,作他娘的尸,狗屁,一个只会打红叉的人渣,也配?离我远点。那年月,经常碰到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真倒了血霉。
       顺便,说一下近年的事,满世界都在玩微信,我也跟着瞎玩。不知生性太梗直,看不透人心,还是天生科盲,一句话,全是微信惹的祸。一天中午,有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到我家里跟我谈散文,我说散文无非四个字:静水深流。他却说是两打:打通和打开。这也没错。不一会,我问格致、鱼禾、习习的文如何?他摇头。指尖、塞壬、刘亮程、野夫呢?他不语。我又问,周晓枫、庞培、于杰、熊育群、韩少功、贾平凹咋样?他说都不行。那一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坐在我眼前的人才当下国中散文第一高手。我愕然,而且惊诧,似乎须仰视才见。其时,我6岁的小儿子趁机把我的手机拿了去一顿乱按,全当玩具。不料几天后,那人突然打来电话,劈头盖脸甩出几句:你为何把我拉黑,得罪了你呀?德性败坏。拉黑,啥意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术语,马上想到莫不是我儿子一顿乱按出了差错,只好解释可能是儿子弄的,他却在那头一口咬定决不可能,你本身就心术不正。我大怒,回敬,你要不信,拿把刀干脆把我儿子杀了。不料,等我往下说时,呱啦,留给我嘟嘟嘟的盲音。当天下午,不单我被他拉黑,并连先前在他公号里发的一个散文也被删掉了,从此成了空区,即便见面,也形同路人。现在想来,幸亏儿子将错就错把他拉黑,真是谢天谢地谢儿子、感恩感德感手机了。事后,听不少作家朋友说那人傲得不行,满世界没几个写作者放在眼里。一方山水一方人,不知他家乡生得一副怎样的风水?照实说,我也瞄过那人的文字,字里行间无半点才华可言,连最起码的常识也没弄清,真是“奇葩”一朵。另外,还有个岳阳“知名女作家”更有趣,起初我在朋友圈里看了她转发某人的文后,觉得很一般,于是留言说XX算不上才女你才是才女。这是真话,最彻底的真话。可能这是我的错,大错特错,不该说真话,更不该厚此薄彼,仿佛犯了“斩立决”或"万割凌迟"的大罪。不曾想,马上招来一顿怒吼——她在微信私聊中留言:你李新文嫉妒别人的文比你好,挑拔关系,用心险恶,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文章的好坏,没这个资格……也许,我在她眼里完全彻底是个文盲,连幼儿园小班也未毕业,难怪我那无心的真话,竟成了别有用心,心地歹毒,太有趣了。好,认栽,谁叫我比猪还傻,说什么真话,装什么好人,够格么?再说,你也不屙泡稀屎照照自己的影子,只配给人家倒洗脚水。只不过,至今记得最深的一句是“她要自绝江湖”。可到现在,仍然活着,并没传来上吊跳楼割腕吃老鼠子药的消息。倘有消息传来,我得用大气磅礴的颜体行书写一祭文,呜呼哀哉尚飨。如果换着是我,早就自绝江湖了,你想,说话不算数还是个人吗?后来有人说她是一只刺猬,怪扎人的。哦,刺猬么,那好办,如再扎我一下,毫不客气淋它一桶汽油,火机一点,如何?好在那天是晚上,倘若白天,定会煽她几耳光或捅几刀,这是真话,我从不说假。再说文章吧,也不见她比我高一粒芝麻。这也是实话,大实话。江湖文学,文学江湖。我的江湖在哪里呢?当然在我的内心,在天地宇宙,在道,不在器,更不在貌似热闹的岳州之野。故而我只能自认为中国梅溪(非岳阳)写作者,给自己留下最后一块净土。
      我那性格,钉嘣铁硬,没半丝酸气,有的是义气和匪气,要打就打,决不赊账。有人说我是十足的土匪,从乌龙山下来的“榜爷”,嘿嘿,还真有点像。对文学艺术,从不说假,也不看来头。1997年,写了篇《元洛老矣》的批评文章,引起不小震动,一时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有人说,李新文这小杂毛,算老几,搞死他,可惜等了老半天,没一个上门的。否则,定要手底下见真章,来一个,打一个。可惜,太可惜了。当然,也有肯定的。说,终于听到了真实的声音。我晓得自己的斤两,但决不沽名钓誉,更不参与文学圈的是是非非,纯属孤军奋战,全身上下很干净。因此,有人说我是个文坛“躁子”,有一身匪气与傻气,或一个难缠的“坏家伙”;也有人干脆说我是只“嬲不死的孵鸡婆”等等。这些,我都认账,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没多久,又写出了《文学批评拒绝铜臭》、《乡土与泥土》等一系列有杀伤力的文字,倒让人慢慢接受了。对不起,我说了真话。如果说假话,不如不说。
      从城市归隐梅溪后,我关上了那张臭嘴,一个评论文字也不写。为啥?看穿了,想通了——江湖上那些是非曲直与我何干?况且有我没我,地球会照转,太阳每天也照样升起,还不如关上门静心静意写点纯散文或干别的什么。干啥?练书法。首先,写欧体,对着字帖,在毛边纸上一笔一画地写,也背一些口诀:点如高岩坠石,竖如万岁枯藤等等。那时,还真进入了状态,连夜里做梦都是一个个剑拨弩张的字了。后来觉得不过瘾,大六月天,打着赤膊,戴一顶草帽,搬一个木椅,笔一提,墨一蘸,在水泥地板上写了起来。写一路,拖一下椅子。背呢,晒得黑不溜秋。脸上,汗爬水流,加上手一抹几抹,像个鬼了。这搞法,真有点霸蛮。每写一次,吸引了不少观众,很多人在不停地叫好,一顿瞎叫。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们压根儿不晓得我也是一顿瞎写。后来写颜体,隶书,汉简和行书等等。颜体和行书在水泥板上写,很顺手,流畅,太阳一晒,墨迹闪闪发亮。起身一看,那感觉,舒服死了,相当过瘾。没想,一个月下来,将门前三百多平米的地坪写满了,一直写到了107国道,仿佛满世界都是我的杰作。以至于方圆十里的人,都晓得驾考中心对面,有个丑鬼是写字的,写得蛮好,不错。错是没搞错的,几个汉字写去写来,也错不到哪儿去。可万没想到,搞电视的兄弟把这些字拍了下来,上了电视,还美其名曰:李新文和他的“地书”。现在想来,还是王祥北说得好,一切改变书写工具的写法,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创作,而是对书法艺术的亵渎。这话,说得太在理了。因而,我再也没干这等蠢事。一语点醒梦中人。
      书法和文学一脉相通。一句话,太高了,高得如上青天。因此,我们除了敬畏,还是敬畏。到现在,我的字,不知是入了门,还是没入门?反正,关上门一个人写,心里没底。真个是读书破两卷,下笔如有鬼。只不过,倒是熟悉了提、按、翻、转、顶、蹲、驻、行等八种技法,还有绞锋、疾涩等等用笔。有人说,我的颜体写得有点“正宗”,像个货形。为啥?我的理解是,写颜楷不该用楷法,而必须用篆籀的笔意书写,才能达到笔画圆劲、挺拔、浑厚的效果,使力度更加内敛。其实就两个字:老辣。算起来,历史上有这种搞法的人实在不少。远的不说,近的呢?有钱南园、何道州、左宗棠、楚图南、谭延闿等。实践证明,他们的搞法是对的,否则成不了一个个大家。而时下偏偏有不少人硬要用楷法写,坚决不买前人的账,有什么办法呢?不能发傻气煽他们几耳光,打几砣或判几年徒刑,逼得像屈原一样四处流浪,跳水自尽。再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悉听尊便。而我因了性格的原因,加之后来施以魔鬼的训练,又自觉将汉简、汉隶、章草、北碑以及苏、黄、米等宋三家的行书笔意融入其间,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以至于自嘲:“宁为颜门走狗,不当时尚书家”的感叹。因而,每次搞笔会,很少怯场,好像人越多胆子越大,纸一铺,笔一提,呼呼啦啦搞下去,一顿翻绞,印章一落,打完收工。那次,在湘阴搞活动,刘深根说:兄弟呀,搞得,搞得呢,有两把刷子。其实,我一把刷子都没有,只有一枝毛笔,一枝钢笔。
      我的书法水平当然不错,与妻儿一比,肯定第一。但,不呆痴,也不固执,尤其对那些全国实力派名家的作品羡慕得要命。比如王镛、石开、沃兴华、刘彦湖、徐海、刘文华等,见了他们的作品,激动不已,满脸是笑。哎,这些个人,真“傲”。然而,对本地那些写得像狗屎却又自命不凡的家伙嗤之以鼻。那次,在博物馆搞展览,其中挂了幅草书中堂,实在不怎么样,线条飘浮,章法稀乱,看得人心烦意燥。可有个朋友硬要我说点什么,我喝了点酒,一时兴起,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全照实说了。刚说完,那人来了,朝我叮嘣一句——你、你写得蛮好?我向来对江湖上那些名不符实却又夸夸其谈的“伪名家”没啥好印象。便说,嗨,老子再怎么不行,也比你硬扎。不信,来、来、来,亮家伙,较量较量,斗几个回合看看。要是我输了,脑壳剁下来让你当球踢。没想,话一出,那只鬼骇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戳在地上,像根木头了。耶,他娘的也晓得怕呀,原来是只纸老虎,就这点本事,哈哈。
      我就这德性,逢善不欺,逢恶不怕。既不想混江湖,也不想玩圈子,无欲无求了,怕个啥?还怕你上门找我打架或开除毛笔和电脑不成。如果你想打,就放马过来,保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骗了你不是人。但,话说回来,岳阳书坛的兄弟姐妹不复杂,讲义气,也随和。所以,我很乐意跟他们打交道,喝点茶,写点字,聊点天。这样的生活方式,算得上快意人生了,至少不会失去自我。前不久,文学界的朋友一起搓饭,酒过两巡,有人扯起我的文章和书法,说,你的文章一流,书法二流,做人呢,三流。要是改改脾气性格,人生就完美了。我想,他的话很有道理,太在理了,那么就等下世投胎再说罢。保准,不少人会敲锣打鼓,举双手赞成。


                                                                                                                                           此文摘自本人书法专著《岳阳书坛中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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