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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母 城 湖 泊 书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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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 城 湖 泊 书   
      
                                   文/张治龙

   湖泊是河溪的聚汇,源泉的圃苑,面对湖泊的抒情,我确信无疑不能截止母性语汇的铺砌。我承认,色彩,声音,时间,动态,原乡,是我构筑文心在场的基本话词,然而我软弱的色觉不能洞穿虚实的界桩,声音无法呼唤母亲湖的共鸣,我的乡思抵达不了灵魂的净地。这就注定我只能成为湖泊的游子,类似翠鸟般在湖泊游弋,摇曳,寻追着一种圣湖幻像的光晕。
   地貌的造型创作中,湖泊具有大致接近的初始,都是水流寻访到了一个诗意栖居地,进而打造出一方泽国。
       与河溪奔腾,咆哮的冲击力量相反,湖泊更多地呈现宽容,泛展,以博大收纳漫长。
       一泓湖水,即便风乍起,也只是贴着大地,编织浪花的经纬。和乱石穿空,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的激流比来,还是静默,平和。
   因而,我从来反对给原生的湖泊界定自然品质的高低,河溪形成的湖泊带来山花的烂漫,源泉形成的湖泊传神大地的柔情;它们都有一种相同的境界:干净。干净当然不是虚无缥缈,而是湖泊构成要素的自然平衡。
       原生的湖泊是先有容积,先有水,先有迎着朝阳鸣唱起舞的鹰鱼,甚至于先有苇草,人是天然湖泊构造分子的迟到者,但是湖泊接纳了人且赋予至高地位。
  这使我看重“筑草为城”的文字意境,人居与水与草有着息息相关的纠缠,逐水草而居的渔猎生存方式,还是不是我们生活方式的哲学本质?
      大道至简,点线面幻化出无穷无尽的具象,湖泊的影像基因源于水滴,水流,勿庸怀疑。
      我生活于一座城市,选择倚靠湖泊共生,应是人居双赢的选择,它共享了湖泊外延拓展的逻辑力量。我一直认为具象事物是有界的,却无限。开放性是城市湖泊良性循环的大道,封闭是其萎靡不振的命门。
  几十年来,我贴近过许多湖泊的胸怀,曾经围着圣湖环绕礼拜……
       曾几何时陶醉城市湖泊的传说故事,以及为其引经据典佐证而建成的,一些耗资惊人的特定楼堂馆所等人造景点。在我漫长的形而上认识历程中,恰恰是所谓这类景点的封闭性使我怀疑和顿悟:它们不能隐喻城市湖泊的自然与人文要领。衔远山,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烟波浩渺或是城市湖泊共处应有的气度。
   记得第一次去杭州西湖,情绪确实激昂,诗人,杨柳,湖堤,古寺,等等等等。去的次数益多,心地竟灰暗起来。最后一次,就在西湖岸边,睹一眼近前带有泡沫和浮物颠覆的湖水,没来由恶心,一溜烟,车开到了杭钢集团所在地半山镇睡觉去了。
   西湖的边界缺失了朦胧的写意,西湖,已寻不到苇草,那种自然生长的苇草,也寻不到湖泊应稍有的野性,她涂脂抹粉太厚,成为城市湖泊的骚娘,我连泡她的情欲也没有了。
   文学人津津乐道的《瓦尔登湖》,是浓郁的原生态留下了作者,湖泊与人的心湖共融,除了敞亮遮蔽的人与物,我想世界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用有限的生命和匆匆的岁月去换取。
   郴州在五岭山脉北麓,亚热带和北温带的气候交汇平台,高天上流云,为母城产生了异乡难以想象的丰沛源泉,很多河流成为珠江水系和湘江水系的源头,山溪,岚雾,瀑布,是湖山的笔划。
   若按水面的阔宽而言,最令我自迷的还数东江湖——27万亩水面,且都是能直接饮用的特优山泉,就如半个洞庭湖向南拆迁,定居如斯。
       我在东江湖的各个源头考察,与跑下罗霄山和骑田岭的泉流亲吻,它们都清冽甘甜,润物养人。
       泛舟东江湖时我也曾口吟一首《东江问歌》:东江的锁岩,是天外飞来的石简!不然,世间哪有这样的巨斧?层层迭迭,接悠悠白云酿清泉!东江的霞雾,是佛国缭绕的祥和!不然,世间哪有这样的彩笔?飘飘逸逸,映幅幅渔舟舞朝夕!东江的飞瀑,是嫦娥翩翩的玉带!不然,世间哪有这样的珠帘? 潇潇洒洒,存缕缕温暖贴人意!东江的膏茶,是陆羽痴痴的醉爱!不然,世间哪有这样的圣人?鞠片片绿翡不归去!东江的瑶民,是坠入凡间的精灵!不然,世间哪有这样的奇景?盎盎然然,嵌灿灿金果富山荫!
        虽然我最反对文本对故乡事物的泛滥抒情,但是此情确实由心而生,走在母城的湖泊,真有五岭逶迤腾细浪的融合感。
   母城最微细最有差异特质的湖乃是爱莲湖,可它从宋朝起就大大的有名,因了理学鼻祖周敦颐的《爱莲说》。穷其因由,还是爱莲湖最能代表湖泊的诗性品质:干净和睦,心地宽广。   
   母城的郊外还有座高山湖泊,它与城市中心保持了若即若离的亲疏,有时只从人们偶尔的话语中感到它的存在,它卧在逶迤的骑田岭腰腹,它的灌溉系统每年向连系城市的湘南西部山区出山口的几十万亩田土供应着植被的用水,间接输送城市人生命活动的肉食和果实。
       这是上个世纪用血肉之躯人力浇筑的大型湖泊,我是在父亲参加建湖的年份生的,因而一直不大喜欢自己作为男人却有着的水样的粘性气质。
   前年的某一阵大雨滂沱,人们猛醒,湖泊的骨肉已经不起再多的承载,原来堤防还储有更严峻的自然哲学命题——湖毁城毁人毁,湖存城存人存。
        时任总理和抗洪的军人来了,人们用血和汗搅拌钢筋水泥加固了湖泊的堤坝,大雨浇醒了人们:为我们提供日常生命之水的湖泊,一样需要我们日常的给予。
   母城湖泊居民共生圈中,一些观念需要我们彻底自省:人到底是湖泊大环境的主人还是成员?湖泊资产产权到底属于人还是属于自然共有,人是与大自然割据还是参加生态圆桌会谈?
   我敬畏自然力是更基层的,人改造湖泊的内容与外观活动,歌咏或叙述,最终还是修辞性的,就如先有湖泊和水,我们怎能反客为主呀!毕竟,大自然构成了湖泊的结构主体,湖泊养育了生物也养育了有智慧的人,人不能依据已有的聪明利己损物,湖水仰观的是高天俯贴的是大地,自然的运行规律存在于湖泊,存在于水,上善若水。
   面对湖泊,我想更多地绽开笑脸,站在湖边,我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只有共在的愉悦。
       因为有了湖泊,钢筋水泥构筑的母城,我们不能笼统地称之为坚硬的冷膜的隔阂的,它也有似水柔情,它也有滋润柔软,从而城市湖泊也更有滋味。这注解了我们呆在母城,总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怨言,却被不卑不亢的水一样的柔性善性所消解。
   作为久居城市的人,我向往干净的开放的湖泊,就象我向往有远方有诗歌的意境一样——这是母城湖泊对于我生命的启示。

                           2019/4/2日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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