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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这座城

2021-12-23抒情散文昨日时光

汉中这座城
□ 昨日时光一江有两岸这是一句废话。难道还有三岸、四岸不成?可离了这个词,就难以尽述今日汉中城。汉中人把汉江叫成“汉江河”,那是我们的母亲河。没有汉江河,就没有汉中城。汉江河之于汉中城,就像黄浦江之于上海,珠江之于广州,长江之……
汉中这座城
□ 昨日时光

一江有两岸

这是一句废话。难道还有三岸、四岸不成?可离了这个词,就难以尽述今日汉中城。

汉中人把汉江叫成“汉江河”,那是我们的母亲河。没有汉江河,就没有汉中城。汉江河之于汉中城,就像黄浦江之于上海,珠江之于广州,长江之于重庆一样密不可分。

汉江河就在我们脚下。有一年,汉二中整修操场,挖两个深坑预备填埋建筑垃圾,把过于低洼的操场往高里垫。没想到挖着挖着,竟挖出了河沙和卵石。哪来的河沙和卵石呢?而且面积还那么大,埋藏得那么深厚,显然不是人工填进去的。只有一种解释——那是汉江河的古河床!

汉水东流,亿万斯年,貌似柔弱的流水却以百折必东的磅礴气势,锲而不舍地淤出偌大一个汉中盆地,冲积出一大片开阔的平川,真让人感慨自然的伟力。河床自北向南,逐渐推移到巴山脚下,在现在的位置上固定下来。一座秀丽的小城在古老的河床上安卧着,宁静而悠远,大气而雄浑。流走的是河水,沉淀下来的是沙石,是泥土,是诗经里苍苍的蒹葭,是一个城市远古的记忆。

有河必有岸。河是岸的恋人,岸是河的底线。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汉江河流过城区的两岸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两岸的开发迟迟提不上议事日程。近些年,随着“一江两岸”工程的逐步实施,汉中的城市中心正向南移,城市面貌发生了很大的改观。江南江北都建了公园和许多楼群,连接两岸的大桥也由原来的一座增加到四座,计划中还要修建汉江五号桥、六号桥。“一江两岸”极大地拓展了城市的空间,丰富了市民的文化生活,古老的汉中城正经历着旷古未有的深刻改变。

我家住在莲湖路,属于汉江河北岸,离汉江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弟弟家住在汉江河南岸的大河坎,出门就是江滨公园。每次接老母亲进城来玩,她都会住我弟弟家,每天早晚都会去河边走一走,看一看。兄弟俩隔江相望,维系我们的是一个老母亲,还有另一个地理意义上的母亲。
一年有四季

这还是一句废话。四季的产生缘于地球绕日公转,哪个地方没有四季呢?

这样的地方还是有的,是两极和赤道。除此而外,其他地方应该有四季的,只不过不甚分明而已。虽说大地深厚苍莽,但四季分明的好地方并不多。汉中城位于北纬33.6度,恰好在中国地理南北分界线秦岭以南。要是在北回归线以内,四季的分别就不那么明显了。汉中城一年有四季,每一季恰好三个月,一年被四等分,哪个季节也别想占别人便宜。四季分明的气候,群山环抱的地理,丰富多样的物产使汉中成为全国仅有的20座宜居城市之一。

季节的列车正点到达汉中站,几乎从不晚点。立春那一天,汉山脚下的迎春花仰起小脸,在春天的大门口笑迎八方来客。阳春三月,汉中的油菜花炫亮了整个的天空,也吸引了数以万计来汉中踏青赏花的游客。外地人一来汉中就不想走了,哪来那么好的青山绿水啊!立夏那一天,莲花池“小荷才露尖尖角”,城里绿柳拂风,城外秧苗青青。汉中的土地咋就那么神奇,似乎插根筷子都能发芽。在夏天,汉中的每一座山都青葱翠绿,从秦岭到巴山,没有一座是荒芜的,这让很多北方人非常羡慕。
汉中城最美的季节还是秋天。兴汉路、南团结街以及天汉大道两旁种着很多银杏树,每到深秋,树叶黄得那么纯粹,那么耀眼。古老的树种,高贵的颜色,配合着古城悠久的历史,似乎上演着一出古装大片。走在这样风情四溢的街上,不免要泛出一丝古典的,罗曼蒂克式的伤感。

立冬了,汉中城像个月娃一样,在秦岭巴山的怀抱里晒着太阳,神情那么温暖、舒适,悠闲得让人心生嫉恨。偶尔有寒流越过秦岭南下,饮马池里结了一层薄冰,孩子们嘴里哈出了白汽。这时候,有小贩子推着车子城里转,清冷的空气里传来循环播放的吆喝声:“元宵,醪糟。”是宁强口音,是个男的,婉转的声音有点甜。
一城有四音

很多时候,我们是靠声音来辨别一座城市的。一座城市和另一座城市的分别,很重要的是口音,是方言,是城市居民惯常的言说习俗。可要说同一座城市里居然有操着四种口音的人,那就很少见了

——汉中就是这样一座城。

东关人说的基本上是河南话。例如“月亮”他们会说成“yuéliāng”,这是典型的郑州话;他们把“麦子”说成“meízi”,这跟河南话又有点不一样了。西关人说的是褒国腔,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勉县话。同样是“月亮”,他们说成“yuēliang”,把“麦子”说成“meīzi”。北关人说的很怪,但基本是褒国腔的变调。比如三里村人,同样是“月亮”,他们会说成“yōliang”,把“北关”说成“beīguān”,这跟普通话很接近了。差别最大的是南关一带,像建国村、过街楼村的人,他们说的是典型的四川话。同样是“月亮”,他们拖了很长的腔调,而且还是很古老的入声。

一城有四音,恰巧印证了汉中城的历史文化——汉中曾经是一座典型的移民城市。

湖广填四川的年代,汉中城是四方移民的必经之地。走到这里不想走了,有人开溜,汉中城的青山绿水把他们留了下来,这是近代汉中人的祖先。查汉中城里人的祖籍,三代以上绝不会是汉中。湖北的,湖南的,四川的,江西的,安徽的,河南的……甚至还有甘肃的,大量移民的涌入,极大地丰富了汉中的方言。方言里保留了祖先的基因,那是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

再后来,抗日的烽火为汉中城送来了一大批北方知识分子。为避兵祸,他们沿宝汉公路南下,流亡到汉中才渐渐定居下来,在汉中城里兴学校,开书店,置产业,极大地带动了汉中的人气。汉中人第一次听见了标准的国语,汉中城也成了国民政府抗日的大后方。

最近一次大规模移民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三线建设”中,一批东北工业企业内迁,为汉中城带来了现代工业,也带来了东北话。汉中城里经常可以见到一些衣着时尚,神情潇洒,说着响亮的东北话的产业工人。改革开放以来,不断有江浙一带的农民来汉中做小生意。他们在汉中发了财,也给汉中城带来了鸟叫一样动听的南音。从这个意义上讲,封闭的汉中城又是十分开放的,包容的。
一日三餐有面皮
看《舌尖上的中国》,一遍遍地看,很仔细地看,硬是没看见汉中面皮的俏丽身姿。
说到秦地的美食,西安的羊肉泡馍拍了,歧山的臊子面拍了,可他们就是不拍汉中的面皮。
汉中面皮不好吃?汉中面皮影响力不大?不是,是人家根本没拿咱当陕西人。从地理上讲,汉中被秦岭挡在关中之南,融不进八百里秦川;从历史上说,汉中最早属于楚国,公元前312年,秦惠文王始置汉中郡、筑汉中城;从文化上说,汉中属于巴楚文化,而面皮的酸辣鲜香自然带有很鲜明的巴楚文化特色。
现在的城市建筑,外观格局大同小异,要想从形状上辨别很难,从色彩上辨别也不靠谱,比较可靠的还是气味,是千差万别的地方美食的味道。汉中城的气味就是面皮的酸辣味。
汉中人没有不爱吃面皮的,面皮是汉中人的最爱,有的家庭几乎一日三餐都离不了面皮。面皮店散布在汉中城的背街小巷,星罗棋布的,却家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这其中的奥秘还在于汉中人对面皮的这份挚爱深情。面皮文化对应的是慢生活,汉中人的一天往往是从一碗热面皮开始的。已经一大早了,汉中人洗漱完毕,不急不慢地换衣出门,就在家门口的面皮店里坐定,要一碗热面皮,多放点油辣子,再放点豆芽和蒜泥,再点一碗菜豆腐,不慌不忙地享用。蒸腾的热气送来油辣子、醋和蒜的香味,吸一条又香又软的面皮进肠胃,有说不出的舒服和安逸。汉中人要是三天不吃面皮,那一定会急疯。
面皮是汉中的一道招牌菜,面皮的味道是汉中城特有的味道。小到餐馆,大到星级酒店,汉中人逢席必上面皮。上至达官贵人,小到平民百姓,没有哪个汉中人不喜欢吃面皮。热面皮、凉面皮;米面皮、面面皮、苕粉面皮;酸辣面皮、麻辣面皮;炒面皮、烩面皮……小小面皮可以鼓捣出千般样式和滋味。不仅汉中人喜欢吃,一些久居汉中的外地人也渐渐习惯了面皮的滋味,饮食习惯为之大变。
最吃亏的是那些出门在外的汉中人。或在外求学,或在外工作,或在外旅行,他们打电话到家里,亲人总要貌似关切地问一句:“想不想吃面皮啊?”对游子的肠胃来说,这真是一种酷刑。下车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就近找家面皮店大快朵颐。你瞧汉中人这点出息,都是面皮闹的。
这时候,面皮不只是一种食物的味道,是家的温暖,是淡淡的乡愁啊!

2012年11月11日(32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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