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缤纷21】秋天的地摊

                                                          秋天的地摊
　　　　　　　　　　　　　　　　　　　　　　　　　马蕙
　　立秋后的地摊俨然一幅丰收的油画——青翠碧绿的黄瓜、玲珑红艳的西红柿、泛着油光的紫色的茄子、深绿的韭菜、橙黄的南瓜、金黄的鸭梨、玫红的萝卜、紫红的红薯……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
　　一位上年纪的大爷在菜摊前蹲下来，随手拿起一把小白菜。小白菜根部还带着土，叶上还带着露水，有的沾着泥点，有的带有虫眼，大概半小时前或更长的时间里，他们一直扎根在土地上。“还是你岁数大识货啊”，卖菜的妇女乐呵呵地说。大爷仰头哈哈一笑，算是彼此心照不宣。卖生鲜肉蛋的摊上，农家自己喂大的土鸡和鸡蛋、鸭蛋、鹅蛋格外受青睐。虽说价格高些，但老百姓就图个味道，图个放心。
　　一个馄饨摊前，来自南方某地的小老板正端起一屉馄饨下到锅中，一把漏勺随即在沸水中匀速搅拌开来；紧挨着的摊位上煮羊汤的锅也咕咚咕咚开了，带着芝麻的吊炉烧饼刚出炉；油条在油锅里翻滚着，盛放豆浆豆腐脑的大盆上空氤氲着热气，兰州拉面飘着浓郁的辣子味儿……这些摊位上的老板大多数是外地人，河南的、安徽的，山西的，内蒙的……在这些地摊前，中国版图被缩小了，地域特征被混淆了，所有人的家乡仿佛都搬了一部分过来，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睹物思乡。
　　周边的居民逐渐聚拢过来。有推着手推车、拎着布袋子，牵着小狗遛弯随意闲逛的老人；有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披着头发、穿着睡衣、端着饭盆出来买早餐的家庭主妇；还有捧着杂粮煎饼边走边咬的中学生……他们的表情，无一例外都是随意的，慵懒的，放松的。在这里，你着笔挺的职业装踩精致的高跟鞋，仔仔细细化了妆，头发认真地做了造型，都不会引人注意。买卖双方简单随意，嗓门一亮，直接操了方言，黑是黑，白是白，斤是斤，两是两，没有粉饰，没有刻意，没有攀比，没有压力，没有大商场里的冷漠。来这里，你买不买，买多买少都没关系。你带不带零钱有没有支付宝都没事，尽管先吃了喝了拿去。来这里，你会目睹许多犹如家乡父老乡亲一样真切的笑容，会听到熟悉的乡音，感受到他们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讨生计的快乐和心酸。
　　一对卖肉饼的河南夫妇在用方言吵架，听不懂什么内容，好像是为了孩子，女的气鼓鼓地跑到摊位一边儿，坐在凳子上，想要罢工不干。一个熟识的老主顾来了，又马上堆起笑容，去服务了。情绪永远没有赚钱重要。
　　和大多数上班族一样，我主要依赖食堂解决吃饭问题。但在这金色的秋天，收获的季节，新鲜丰盛的地摊前，我贪念顿起，恨不得把所有好物带回家。买了黄瓜青椒豆角香菜西红柿白菜后，又买了几根青玉米。卖玉米的大爷等着我掏钱。我问：大爷，你的微信收款码呢？大爷说，闺女，你还是扫我对面那个卖白菜的码吧，他把钱给你，你再给我。我说，大爷，扫码接收不方便吗？还能避免收到假钱。大爷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笑，说，手机在我家老婆子手里，扫了码，钱她收，到不了我手里。原来如此，“妻管严”不分年龄啊，我边逗着大爷边跑到别的摊位换了零钱来…
　　那个卖现磨豆浆和手抓饼的大姐长得白胖，但非常体面干净，一年四季，整齐的烫发上都扣着白帽子，身上套着食品操作人员的白色长衫。她在货架上放了一个小播放器，播放着一些轻快的曲子，闲了的时候还会随着音乐扭起来，非常投入、自如，也非常享受。
　　东方，朝霞四射，阳光穿越高大的楼宇和树丛，所到之处像镀了一层金子。枝头的鸟儿成双成对的或是飞翔或是歌唱，蔚蓝的天空，绵绵软软的云朵，让人莫名的心情开朗。
　　一天天，倘能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