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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小巷

2021-12-23抒情散文木门长子
从红漆的大门里走出去,就是那条小巷。小巷深而长,如一条弯弯曲曲的河道。小巷里住了多少户人家,没有数过,清楚的只是每天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喧嚣而过的人群。小巷的南端是一家便利店,小巷的北端也是一家便利店,从南到北大约得步行二十分钟的样子。小巷的中……
  
  从红漆的大门里走出去,就是那条小巷。
  小巷深而长,如一条弯弯曲曲的河道。小巷里住了多少户人家,没有数过,清楚的只是每天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喧嚣而过的人群。小巷的南端是一家便利店,小巷的北端也是一家便利店,从南到北大约得步行二十分钟的样子。
  小巷的中段有一棵高大粗壮的老槐树,春季发芽,夏季开花,秋冬则是叶落的世界。在那一片踩上去咯咯吱吱的世界里,留恋的眼光总会不经意地打量老槐树几眼。老而厚的树皮,老而沧桑的容颜,伴随着风的吹拂留给小巷一种岁月流逝后的感喟。
  小巷建于何年何月,无从知晓。春秋过往,我也是这里的一名过客,听清晨的鸟声在耳边响起,看夜晚的嬉笑飘在眼前,了悟这条通往正街的小巷注定与喧嚣相伴,与寂寞和孤独无关。
  黎明在晨光里起床,黄昏在日落中归家,小巷中人一年年一月月重复着黑白轮转的日子。时光就像散在空中的雨,有时绵柔,有时狂放,有时则裹挟着大片小粒的白色晶状物降落,没有诗意,也谈不上浪漫。随意、自然是涂画在小巷人身上的色彩。
  路一步步延伸,鞋子的嗒嗒声会在这种延伸中不断地响起。汽车喇叭的声音高高低低,你来我往的踢踏声起起落落。阳光映照着每一个人,也映衬出埋在他们心底的喜与悲。
  小巷的西侧有几家零售店,店铺的最南边是间美发屋。从喧闹的人缝里穿过去,迎着店面里传出的摇滚乐行走,如鱼游水的感觉便会在心底荡开来。做零售、美发的都是些外地人,口里唱着南腔北调,脸上张扬着笑容和满足,似乎他们成为小巷人的梦想早已起飞,也似乎这种起飞即将尘埃落定。衣着是小巷人的衣着,表情是小巷人的表情,淡淡的一瞥间,他与她、她与他没有什么不同。
  小巷,将一切的人和事揉成了一体。
  去美发屋做个发型,到零售商店买几样日用品,在各式各样的招牌里感觉日新月异的变化,恍惚中小巷不再是那个儿时的家,小巷也在成为他人的栖息所。阳光毫无偏颇地照耀着每一个人,阳光也毫无偏颇地温暖着每一个人。精神上的肉体上的味道弥漫开来,幽幽地发散出小巷独有的芬芳。在这里,人人都在成为自己,人人都在成就自己。城乡之间的差异因这条小巷在逐渐消失。
  身着蚕丝旗袍的女子是两年前进城的湖南妹,没谁会想到刚来时泪眼汪汪的她,现在已经是小巷里拿得起放得下的小老板。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穿行在小巷之间,用一双频繁挪动的脚踩响小巷深灰色的水泥地。一天的忙碌中,没谁会特别注目于她,也没谁会关注她的辛劳,她只是一个蔬菜超市的小老板,早出晚归,嘻嘻哈哈,用小巷人站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的大嗓门吆喝着一天的营生。紫色旗袍是穿在她身上的风景,也是印入他人眼眸里的经幡。
  拐角处的陈修锁五十多岁,络腮胡子,枣红鼻子。他身后的墙上永远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锁具,铜的,钢的,泛着黄白的颜色。他是小巷的“看门人”,也是小巷的“急开锁”。他乐观乐哈,见人三分笑,干事麻利,话音柔和。他是河南人,也是小巷里的传话筒。人们在他面前安坐,在他面前谈笑,无顾忌也无防备。老陈在小巷呆了六年了。乡恋,除了偶尔从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之外,表面上你什么也看不到。
  美发屋的丽红二十五六岁,一副青春亮丽的样子,染成褐色的头发,锥子一样哒哒做声的高跟鞋,见人三分笑的媚眼儿,让你看不出她是留在本地的职高生。她为人和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虽也有累得直不起腰来的时候,却从没少过对自身的打扮与店面的收拾。地面的毛发总是被清理干净,台面上的用具也总是被摆放整齐。在她店里走出来的男人俊秀清朗,女人妩媚妖娆,匆匆地行走间小巷的味道便流向了城市的各个角落。
  沿小巷最深的胡同拐进去有一间屋子,那儿曾是我幼时生活的地方,也是我心灵的栖息所。在那里,我与家人共同感受小巷中的人情世故,看晨光夜色中发生的种种。蔷薇花总是开得很艳,红漆的大门映照着门户窗台,每一处墙面都是灰色到顶,第一片琉璃瓦都透着古老的气息。炸酱面,小黄瓜,石榴树,指甲花......在萦满眼眶的同时,也在洒满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里静观时世,小巷的千形万态各色人等便会入怀入心,醉了时光的同时,醉了心扉。哪个人来自哪里,父亲会记得很熟;哪个人会些什么手艺,母亲会如数家珍。每一个小巷中人都是他们眼里的风景,每一道风景都有他们观看后的评说。日子里的风景是他们不用书写的故事,日子里的生活是他们慢慢走过时的精彩。老槐树,葡萄架,屋檐下啾啾叫着的蝈蝈儿是他们的陪伴,也是与老街坊的说道。
  街坊们有时倚门而立,有时端坐在马扎了,说着话,喝着茶,晒阳光的同时也在晾晒心底的情绪。在这里没有高楼大厦里的孤独和寂寞,没有躲在门背后的不敢言说。谁家过得咋样,谁家孩子咋样大家都一清二楚。自然谐和是小巷的味道,自然释放是小巷人的随意。
  小巷如一支单曲,吹奏着春夏秋冬,也演绎着悲欢离合。
  很多时候,我喜欢到小巷去逛一逛,弃掉一身疲惫的同时寻找一份独特的安静,心会在那种安静中没了浮躁,也少了慌乱。小巷是让人身心舒畅的地方,也是我心灵靠岸的港湾。转几个弯,扯几句家常,品尝一下邻家热乎乎的葱油饼,与儿时的挚友说笑一番,心怡心悦的感觉便会变成天上的薄云慢慢地飘向远方。
  那棵老槐树下是我最喜欢停留的地方,在光影的斑驳中寻找人文的美好,在树叶沙沙声中感受小巷的氛围。红漆大门里的走出来的男人普普通通,红漆大门里端坐着的女人真实真切。自然的味道从目光的流连处蔓延,生活的味道从树枝的轻动中延展,蓦然间我会觉得这就是天堂。
  小巷喧闹如歌,小巷也沉静似水。
  从红漆的大门走出去,就是那条小巷。小巷深而长,如日子里酿造的酒在缓缓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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