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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被一群人铭记着的鲁院时光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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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被一群人铭记着的鲁院时光
陈洪金
多年来,我总是对大理情有独钟,那片与故乡一衣带水的土地,被我视为故土,与我的故乡一起热爱着。从故乡弥漫着艾草气息的土地出发,向南,过了金沙江,田畴相联,山景映衬着的,还是一片弥同样漫着艾草气息的水土,接纳我向着远方的漫游。出了大理,我才会突然想起来,应该向着故乡挥别。随着年龄渐长,许多次挥别故乡,就连同大理的那片山水和田园,也一起挥别到身后的暮色里去了。于是,我用我的文字去贴近大理,如同贴近我的故乡,我用我的笑容去亲近大理的文友,如同亲近我的亲人。大理的空气、田野、山影、灯火、街道和窗口,为我陈设了温暖的善意,既接纳了我为向呈现的文字,也接纳了我这样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以种种挥之不去的缘分,把我紧紧地拥进它的怀里。
多年来,我始终对鲁迅文学院心驰神往。二十年前,在我的老家那个小镇上长大的女作家海男只身远走北京,在那里完成了三年研究生班的学习,后来成了中国最具代表性的先锋女作家。因为她,我记住了这所神秘的“学校”。此后,随着我在文学的道路上走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突然间发觉,我那些天南海北的朋友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怀揣着一种激动,向着那座北方的城市涌去。他们带着沉重的行李和一颗为了文学而跳动的心,在公交车和地铁的站牌上众多的地名里寻找那里一个以鲁迅的名字命名的文学院。那些朋友去北京,呆上一段时间,便又回到他们生活的城市和乡村,依旧与文字为伴,过着寻常的生活。但是,他们都把在北京,在鲁迅文学院的那段时光视为自己文学生命里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深深地怀念着。北京,鲁迅文学院,似乎隐藏了一个秘密,诱惑着太多的人。于是,我开始羡慕那些有幸向着北京,向着鲁迅文学院奔去的朋友们。机会还是来了:2011年7月,我在丽江的办公室里静静地写着公文,一个电话打破了我的沉默。省作协副秘书长胡性能兄在电话里说:“洪金,鲁迅文学院将在大理举办西南六省市区青年作家培训班,你能来吗?”这是一个让人惊喜的消息——鲁迅文学院把培训班办到我的家门口来了,我有什么理由再错失这个难得的机会呢?我没来得及请示单位领导,马上在电话里满口答应了。从那一刻起,我开始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2011年,初秋,洱海的阳光,亲人的目光一样温暖地照射到我的身上,我仿佛是它的远房亲戚,从容而宁静地沐浴在波光和海风里,与一群从天南山北聚拢来的人们,厮守,履行我们对文学不离不弃的共同誓言。41个人,分别从四川、重庆、西藏、云南、贵州、广西来到大理。他们,还有她们,也许没有像我一样跟大理有着特殊的情感,此前对大理也不甚了解,但是,当我们最后在洱海边挥别,车轮转动,有人不忍离去,有人暗自落泪,我目睹了大理在此刻用它的土地收藏了那些泪滴和怀念。后来我也离开了,时间被我们钞票一样花费了,朋友们四下散去。大理还在那里,海风吹走了我们的歌声,泥土埋藏了夜里宁静的梦。在那里也许我会忘记很多细节,就如我有洱边海留下的那些脚印,多年以后,我还会与洱海擦肩而过,迎着阳光回首往事,我肯定会想起2011年的初秋,我在那里,与一群热爱着文字的人们,居守,微笑,把生命里短短的21天留那洱海的波光里。
21天是一种宿命。这21天,在我们的生命里是极为短暂的,但它是我们生命里最鲜活一印记。这21天,在大理的时光里也是短暂的,但它开启了一群文学男女对它的深情厚意。这21天,在鲁迅文学的教学日程上更是短暂的,但它宣示着一种教学模式的新探索。而我们这41位分别来自天府之国、巴渝古地、世界屋脊、彩云之南、乌江之畔、八桂之乡的文学痴情人,用自己每一分每一秒见证了这段时光。是的,开学的当天,25日中午,当我拥别妻子女儿,乘车抵达大理,兴冲冲地一脚踏进洱海东岸的大理逸龙滨海酒店,我多年来的梦想,在洱海的波光里睁开了眼睛,真真切切地呈现在我的呼吸里、视线中,呈现在我的话语里、睡梦中。在这个幽静的宾馆里,我刚刚把自己安顿在一个房间里,便看到了雷杰龙,我结识多年的文学兄弟,随后看到了我在怒江大峡谷工作的老乡马瑞玲、昭通作家群的青年才俊沈洋和朱镛、曾经在云南省第二届青创会的夜色里一起高唱怀旧歌曲的曲靖才子窦红宇、老成持重而温和善良的何鸟、谦逊文雅但文风犀利的李朝德、沉默寡言但佳作频出的徐兴正,加上姗姗来迟的哈尼族诗人泉溪,云南的新生代作家,大多都汇聚到这里来了。这些学员,我们曾经在各种刊物上读过作品,在不同的场合多次相逢,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此次在洱海水畔,我们以文学的名誉再次携手重逢,喜悦的心情如沐春风,如饮甘泉。25日下午,我们在逸龙滨海宾馆一个小小的会议室里,我们41位学员互报家门,自我介绍,一个个在学员名册上非常陌生的名字,变成了活生生的红尘男女。每一位学员,身后都有各自用自己的文字深爱着的一片土地,甚至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民族,比如哑木的躲雨屯,比如格桑玉珍的雪域高原,比如唐远志的壮乡南丹,比如郭金梅的绵阳羌乡,比如海烟的诗歌梦乡,比如沈洋的大山包,比如央金拉姆的香格里拉。友谊最初往往是从陌生开始。
在大理,我们的21天里,每一天清晨睁天眼睛便看见身边晨光曦微的苍山流溢的深绿,张开嘴就呼吸到洱海边湿润的涛声,海边那条石路,每天晚上都落满了我们缓慢的脚印。路边的车流来来往往,也许行人们没有在意这些散步的行者,但是洱海边的垂柳听清了我们关于小说、散文、诗歌和生活太多的话题。月亮一天天圆起来,星星一天天疏朗,秋天的田野一天天沉重,41名学员也开始收获文学心得,收获因为文学而相聚的友谊。渐渐地,每一个学员在彼此心里印明开始生机鲜活起来:窦红宇豪爽,杨义龙谦和,张文婕活泼,陈茂兴耿直,李朝琳率真,樊忠慰诚恳,邓君羞怯,陈丹玲机灵,琼吉随和,文晓东内敛,莫独沉默,周耒爽朗、巴文燕优雅,刘泽安老成,谢凤芹稳重……随着学习时间一天天延续,房间、大堂、餐厅、教室、洱海边,三五成群地,或围坐,或行走、低声谈论着的,往往都是彼此关心的文学现象、文学作品、生活经历、创作体验,大理的天空因为文学而更加明净起来,大理的阳光因为文学而更加明亮起来。
许多从四面八方赶来给我们上课的著名作家和评论家们都都说:你们在大理一边听课,一边听着洱海的涛声,眺望着苍山的绵延,真是够奢侈的!
同样奢侈的,还是给我们上课的那些文学大家。据说,为了让这一期培训班保证让每一位学员都学有所成,本期培训班采用鲁迅文学院高研班的培训模式,前来授课的老师,全都是国内顶尖级的作家、评论家和报刊主编。12位老师,12堂讲座,精彩纷呈。鲁迅文学院副院长白描略带着一些陕西方言,叙述着贾平凹的勤奋、陈忠实的执着、路遥的苦难。在他题为《优秀作家的素质解析》的讲座里,我们没有听到枯燥而呆板的条条框框,一个个屏心静气地听他讲故事——贾平凹的商州,陈忠实的白鹿原、路遥的陕北,他们的故事里蕴藏着的却是一个个看似平淡却意味深长的文学命题:深度的情感体验、勤奋的创作训练、诚实的劳动态度、丰富的美学修养、文学的终极较量、强烈的超越意识。“作家的素质”,也许这在许多时候,在许多人眼里,是一个经常被忽略、被轻视的空洞而抽象的话题,在某些心高气傲的作家那里,更是不值一提的。但是,在大理,在西南作家班的课堂上,白描把这样的话题讲得声情并茂,趣味盎然,入情入理,学员们也听得如痴如醉,醍醐灌顶。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作协副主席、云南省委原副书记丹增,集少数民族、学者、作家、领导于集一身,当他坐在这一群青年作家面前,他其实是一位和蔼的长者,以自己的经历和自己的学识,文学与文化、文学与社会,娓娓道来,在他那里,良知与个人修养、社会现象与作家责任感、大地精神与悲悯情怀。他温和的目光让我们深刻地感受到,一个作家在他们的作品之外,需要持有什么样的情操和境界。
在大理,聆听与注视又是多么的充满诗意。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在杂志上看到那些文学大家的文字,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他们的身影。在他们作品的赞叹之后,进而那他们本人也充满了景仰。当他们来到大理,与我们共处一室,向我们讲述他们的写作经验、文学理念和生活经验,这样的课堂也便常常弥漫着一种醉陶。比如刘庆邦,可以说,我们班里的很多学员是读着他的小说长大的。这一天,刘庆邦走进洱海的波光里,坐到逸龙滨海宾馆小小的讲台上,朴素的面容,悠缓的语气,开始叙述小说创作的虚与实。此前,有人看过他的小说《神木》,也有人看过这篇小说改编的电影《盲井》,刘庆邦以他的《神木》的创作和亲身经历为主线,告诉我们一篇小说的诞生,应该经历怎样的思索和酝酿,应该包藏着怎样的智慧和创造。在他的故事里,我们看到了一条报纸上瞬间即逝的短新闻,如何打动了刘庆邦,在他内心里产生了创作的冲动。而这个冲动又是如何经过了许多年的冷却,在某个瞬间找到了适宜的切入方式,从而最后产生了一篇触动人们内心灵魂的成功之作。在这里,小说视角对现实生活和的切入、想象虚构与客观存在的融合,刘庆邦既让我们看到了内心一动的那一瞬间的把握,也让我们看到了适宜的表达方式对写作技术的高度考验。如此的身教言传,作中一个年青的写作者,一生当中能有几回呢?再比如毕飞宇,他的多部小说早已让我们钦佩不已,此刻,他的长篇小说《推拿》刚刚高票入选茅盾文学奖。报纸、杂志、电视、网络正在热闹非凡地把这一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炒成了一个社会事件,把几位获奖作家也炒成了明星似的热点人物。西南作家班上的许多学员,也正在热烈地讨论着这部小说。突然一抬头,毕飞宇就出现在教室里,坐在我们的视线中了。作为一个小说写作的“大内高手”,他的讲述里有两个引人注目的关键词:格式塔理论和《推拿》。小说写作中一些特别微妙而高难度的技术问题,在他那里成呈现出来,告诉我们,小说的题材应该如何去面对、选择、处理、解决,优化。 “小说家最危险的是站在虚拟的道德立场和虚拟的公共关系上,不知不觉成为小说内部的调停人”,小说作为一个有别于生活,但又与生活息息相关的自在物,牵联着作品与作者,它曾经让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写作者误入歧途甚至长期迷失,而这些误区在高手那里,却被他们插上了警示牌,每一个细节都被他们处理得独具匠心而又精彩纷呈。倾听着这样的分析与讲解,我们虽然远在门墙之外,但是只要一句话把我们打动,就会打开我们创作中的一扇门,开启我们内心里长期沉睡的灵眼。
每一部文学作品都是一个世界,它在版图上,却是由一个又一个具体的作家作为标记的。许多年了,我们都只看到自己身边一个小小的天空。在大理,在逸龙滨海宾馆,老师们以辽远而深邃的视野,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群星璀璨的宇宙。叶梅,中国作家协会《民族文学》杂志主编,她的讲座放眼中国当下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和少数民族作家群落,把我国每一个少数民族的作家逐一挑出来,再落实到他们的一件件具体的作品和他们生活中的某些细节,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在她的指引下,我们心里那张辽阔的中国地图,竟然是一片闪耀着各民族文学星座!而以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些个性各异的名字,竟然有我曾经朝夕相处的乡亲,也的我在远方神交多年的好友。著名评论家雷达,这是一位让人发自内心地敬重着的文学前辈,在众多学员渴望的目光里,他的讲座《我所知道的茅盾文学奖及对近年长篇小说的思考》高起点,大视野,把我们带领着徜徉在中国当代文学的重要阵地长篇小说的海洋里去。历届茅盾文学关获奖作品被他当成了解剖对象,在分析中呈现出清晰的脉络来,在解读中回到了它们的历史大背景里去。他的点评,启示着静静聆听的每一位学员,一部部经典文学作品,应该在它的作者那里对应着什么样的品质和境界。鲁迅文学院副院长施占军,青年作家们兄长一样喜欢并敬重着的老师,以他多年关注文学发展的心得,以他在若干期鲁院高研班上学员们普遍关心的问题的把握,在“文学的民族性和国际性”这样一个看似老生常谈却又能常谈常新的课题下,设身处地,语重心长地,把文学性民族和国际性讲得生动异常。他列举的许多事例,往往是青年作家们感同身受却又迷惑不解的,他指出的方向,也往往是青年作家们不曾明了却又让人振奋的。
另外,还有著名学者叶舒宪教授讲的《文学人类学在中国》,著名评论家李建军研究员讲的《现实主义:大师的经验与我们的困境》,著名作家徐坤讲的《刀锋上的写作》,著名诗歌评论家张清华教授讲的《文化品质和精神深度》,《文艺报》阎晶明总编讲的《复杂性——当代文学存在的理由》,一个个讲座,旁征博引,妙语联珠,把我们的视野引伸到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领域,这些学养深厚的专家学者、教授主编,以他们的学识告诉我们,作为一个青年作家,只有不断加强自己的修养,开阔自己的眼界,让七彩斑斓的社会进入自己的眼睛,让广阔的世界进入自己的胸怀,让人类漫长的历史遗存进入自己的头脑,让生活的细节跟着自己的血脉一起跳动,一个作家才会写出真正的文学作品来。
众多的热爱文学、关心后学的名家,众多贴近文学、新鲜丰富的讲座,足以证明鲁迅文学院对西南青年作家班注入了怎样的良苦用心和热切期望啊!
多少年来,大理作为红尘世人眼中的妙香佛国,以它神秘而厚重的民族文化和绝妙的自然风景,吸引着八方游客流连忘返。鲁迅文学院当然也不会让学员们错过感受这“世界共分享”的大理好风光的机会。西南青年作家班的社会实践,就是在大理那些梦幻般的山水之间穿梭。
9月3日,洱源县茈碧湖。洱海的源头茈碧湖,大理人的母亲湖的血脉之源,正用它的水平如镜映照着一群人。水光轻漾,微风慢拂,细浪初皱,烟村隐约,40位学员敏感的心灵渐渐地敞开如蚌。随着游艇的浪花犁碎远山映在茈碧湖里的倒影,歌声从某位女诗人的红唇边放飞,顺着另一位男散文家从水里缩里的手掌上滑下的水珠,滴落到湖水里去。船头上独坐的沉醉男诗人,他被微风吹乱的头发遮住了凝神望着远处一片绿意盎然的垂柳的眼睛,他的发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旁边的兴奋不已的女小说家的镜头收藏了。船舱里的某位女诗人,悄悄地拿出手提袋里的笔记本,飞快地写下几句笔迹潦草的诗……下船,上岸,迎面便是梨园村。这是一个幽静而古老的白族村落。大地竟然如此厚爱它的这个被宽阔的茈碧湖隔在山脚下的小村庄,把大块大块的绿色,涂在半坡上,撒在野地里,抛到树枝头,缠在屋檐下,铺在院墙边。漫步在村子里弯弯曲曲的村道上,满眼是泥墙、土路、旧院落,漫不经心地走着一只黄狗,看见人靠过去,也不避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草丛里,树荫下,三三两两的小鸡碎碎地鸣叫着觅食。在村子深处,一段土墙旁边是一扇矮门,一个老人,穿着朴素的老式服装,独坐在向午的阳光里,也许,她在回想着远远近近的往事,也许她心如止水,无思无欲。40位作家,分散在村子里,仿佛找到了他们内心深处渴望着的灵魂的栖息地。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一首首诗,在诗人的目光里流淌,一个个故事,在小说家的呼吸里成形,一篇篇散文,在散文家的血液里谋篇。每一片阳光,都见证了一群作家与一个村落彼此深爱。
9月10日,洱海,大理古城。满怀着对大理的热爱,又一场梦幻之旅开始了。晨光从苍山顶上慢慢地淌下来,溢满了洱海的水面,作家们登上洱海码头上停泊了一夜的游艇,几声汽笛响过之后,大理古国的母亲湖洱海敞开了博大的怀抱,接纳了一群刚刚踏上大理的土地就爱上了大理的人们。烟波浩淼、波浪烁金的洱海,映衬着天顶上金灿灿的云朵,四周的群山纷纷把身影投到洱海里来,开始它们日复一日也不厌倦的沐浴。在海面上,作家们亲眼目睹了海水、森林、山峦、村庄、飞鸟、流岚数万年朝夕相处不离不弃的相亲相爱。的确,大地对于大理的厚爱是情深意切的——它给了大理一片生机勃勃的洱海,同时还不忘记锦上添花地在洱海上洒落几座岛屿。比如小普陀、比如南诏风情岛,远远地,就看见岛屿在水里探出头来,用灵秀的亭台楼阁眺望远方的朋友,用苍翠的古木呼唤初识的亲人,用古朴的佛像檀香祝福尘世的灵魂。离岛,渡海,离船,上岸,仰望着苍山,踏进大理古国五百的昔日王城,在古老的城墙上,低矮的屋檐下,悠回的佛乐中,扎染的映衬里,大理石的纹路间,作家们仿佛看到了数千年前的人们,曾经在这座古城里栩栩如生地来来往往,婚嫁宴乐,歌舞炊饮,悲欢离合。他们把用目光去亲近,用手掌去触摸,用耳朵去倾听,用灵魂去叩问,用微笑去回答。大理古城,让一群人心醉。
9月11日。巍山县。绝大多数人,如果不到巍山,根本就不知道,大理背后的群山在隐藏了另一个古城的同时,似乎也隐藏了另外一段历史。作家们乘车一路赶去,似乎也在无意是补上了一堂关于云南古代民族历史的重要一课:这巍山,曾经是如今已经遍布云、贵、川三省各地的彝族的发祥地,云南大地上著名的南诏古国,就曾经在这里崛起。秋日的正午,阳光暖暖地照着巍山古城老街,古旧的城楼,幽深的门洞,飘扬的酒旗,曲折的巷道,陌生的彝语,让我们在巍山古城里产生了一种幻觉——南诏古国的宫廷乐师们,极可能就隐藏在某个高挑的屋檐后面,凝神演奏着远古的乐曲。其实也不是幻觉,随着街巷三回两转,就在那高高的南诏古城楼上,我们看到了一群年逾花甲的老者,身着古装,怀抱琵琶、二胡,手抚古筝、扬琴,把古老的乐曲凝神演奏出来。茶香弥漫,琴声悠扬,一直把我们飘送到巍宝山。那座道教名山上,文昌宫、三清道观、土主庙,古文、古木、古墙,让人神清气爽,文采、文韵、文物,引人情丝万缕。在这样的地方,游走或者驻足,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仿佛看到一扇尘封已久的院落,缓缓地打开了沉重的大门,往事扑面而来。感怀应运而生,一群才思敏捷的人,都想写下一些文字,献给这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
即使擦肩而过,便有片刻的缘分。踏上一片土地,朝夕相处21天,交流与碰撞,更是让这一群因为鲁迅文学院而在大理结缘的青年作家心潮澎湃。
其实,大家刚刚入住逸龙滨海宾馆,交流就开始了。因为此前已经通过作品彼此有所了解,相见一笑,随后便会互相谈起各自的创作。刚刚安顿下来,41位学员便被划分为: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等四个小组,分别开展讨论活动。每天晚上,夜幕降临以后,青年作家们或散坐在房间里,或漫步在洱海边,或围坐在烧烤摊上,或在社会实践的路途中,一个文学命题、一个文学现象、一本著作、一首诗、一位当红作家、一个文学群落,都会成为讨论的主题,被作家们热烈地谈论着。夜色渐浓,窗外虫声四起,路边车流飞驰,烧烤摊边人来人往,车窗外风景频变,作家们嘴里始终在说着文学,文学,文学……交流就会形成结晶,一个个困惑渐渐思路清晰起来,并由此引发了新的创作灵感。碰撞就会形成火花,一腔热血逐渐涌流起来,彼此温暖着,在日渐清冷下来的文学道路上坚定地一路走去。
走出去,走进校园,走到青年学生中去,寻找共同的文学爱好者,这是作家对社会的一种呼应。在大理,与逸龙滨海宾馆隔洱海相望,便是大理学院。8月30日下午,受大理学院的邀请,西南青年作家班全体学员走进大理学院古城校区,与文学院学生座谈交流文学。时间向晚,苍山投下巨大的阴影,把半坡上的校园揽入怀里,把作家们揽入怀里,把青年学生揽入怀里,文学仿佛苍山胸间的一枚雅致的别针,因为作家与学生们相聚一堂而神采飞扬,因为争相交谈而熠熠生辉。交流,让作家们有了一个机会,对各自的创作经历进行审视、整理、总结;交流,让学生们看到了即将踏上的那一条条文学道路上的鲜花和荆棘。也许,从此以后,我们的文学道路上将会有更多的同行者,不断地汇入进来,远行者身影绰绰,后来者渐渐临近。
跟文学刊物编辑的交流,可以借助他们的视野和对文学的鉴别力,给作家的创作提供直接的意见。中秋临近,一场被视作润物细无声的交流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一群人的到来让作家培训班的作家们热心沸腾起来:《民族文学》杂志主编叶梅、《文艺报》总编阎晶明、《大家》杂志副主编韩旭、《山花》杂志资深编辑谢挺、《红岩》杂志编辑吴佳骏、《滇池》杂志主编张庆国、《四川文学》杂志资深编辑卓慧,加上《边疆文学》杂志资深编辑雷杰龙,纷纷来到大理,他们,有的对西南地区长期关注,有的本身就植根于西南本土,对四川、重庆、西藏、云南、贵州、广西的文学现状和作家群体非常了解,许多年来,为西南地区作家的成长提供了广阔的阵地。如今,他们专程来到大理,来到西南青年作家班学员中间,谈文学、选稿件,他们以文学编辑的身份,跟作家们交朋友,结对子,几天下来,一本本杂志被传阅,一位位风格各异的作家也被他们深深地记住了,一件件作品被收下、阅读、点评、留用。这些杂志,这些作家,必定为会西南地区文学的发展构筑新的风景。
9月9日,又一个中秋节,鲁迅文学院西南作家班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在文学的旗帜下欢聚一堂——由鲁迅文学院和云南省作协共同举办的“少数民族地区文学发展论坛”在逸龙滨海宾馆举办,鲁迅文学院副院长施占军、教研部副部长郭艳,著名评论家、作家、编辑叶梅、阎晶明、毕飞宇、纳张元、胡性能、纳张元分别发言,立足当下,对少数民族文学的繁荣与发展分析现状,提出期望;张庆国、谢挺、吴佳俊、卓慧、雷杰龙等以杂志编辑的角度,以西南地区文学创作为重点,放眼全国,畅谈各自的观点;徐兴正、张文婕、张学明等学员结合21天的学习交流心得,结合他们在自己创作经历,阐述了对于西南地区文学,尤其是少数民族文学的创作谈了各自的感觉和信念。一个文学论坛,集结了不同层面的人们,在理论分析中闪烁着智性的光芒,在作品评述是呈现出明晰的流向,在个性认识中流淌着作家的自信。
中秋夜,团圆之后便是离别。最后的盛宴上,鲁迅文学院西南六省市区青年作家培训班40名学员用诗歌去祝贺,用歌声去怀念,用灯光去感恩,用拥抱去告别,自此挥手,天各一方。第22天,人们隔着车窗,用泪光吻别大理洱海的波光,在苍山的目送里渐行渐远。鲁迅文学院以同样的热望,又开始了它对另一群作家的关怀。随着山势的提升,我又退回到丽江,居守这片水土,操持着心爱的文字。
时光不会被淡忘。回首21天,我时常想起那些同学和老师,内心里渴望着,如果有一天,能够去北京,在那所以鲁迅的名字命名的文学院里进一步畅游文学的殿堂,那应该是怎么的一种幸福啊。也许,我还会在那里遇见洱海边的朋友们,重温21天的美好时光。文学的道路依旧在延伸,我们都会铭记着那21天。面对未来的日子,我们曾经不约而同地宣称:只要给我们十年的文学生命,我们一定会撑起西南文学新的天空。
作者:云南丽江市社科联
陈洪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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