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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笔记之冬部之小寒之土地沉思录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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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寒
  小寒——
  小寒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23个节气,更是干支历子月的结束以及丑月的起始;时间点在公历每年1月5-7日之间,太阳位于黄经285°。对于中国而言,小寒标志着开始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根据中国的气象资料,小寒是气温最低的节气,只有少数年份的大寒气温低于小寒的。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
  ——大地沉思录之土地
  
  一
  冬天之后,田野树木秋叶尽落,庄稼收割。除了站立的几个草垛,到处都是肃杀的景象。走在田地上,土地冰冻,泥土板结,硌得脚掌发疼。一场大霜或者小雪过后,真正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春日的嫩芽蓬勃、夏日的绿叶葳蕤、秋日的果实满园再不复存在,隐藏了三个季节的土地裸露出来,成为之前的反动。
  然立春之后,一切又会勃发起来,开始又一个循环。
  好一个奇怪的自然界!
  二
  二十年前,我们村上的一户有钱的人家,托关系找门子,以每人三千元的价格为自己和他们的孩子买了城镇非农业户口。于是,他们成为我们村最“有本事”的人。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村上的人都羡慕得眼红,甚至嫉妒。
  二十年后的今天,这一家长大成人的女儿为了拥有一个农村户口、种植一亩耕地、多生一个孩子,据说又托关系找门子,花了三万元钱把非农业户口转变成了农业户口。这回,他家又一次成为我们村“最有本事”的人家。但是,这次没有赢得嫉妒,而是被左邻右舍好好嘲笑了一把。
  三
  每当回想起故乡和祖父,总有一个画面在我眼前晃动——深秋的早上,祖父哈着白气,赶着马车,拉着犁铧和肥料,我和父亲坐在马车上,我们向村西的河滩地走去,那里有一块收割不久的豆茬地,等待我们去耕种,马蹄踏过小路上的草丛,溅飞起一只又一只“大张飞”绿蚂蚱……这个画面的虚实我已记不清了,但是却越来越清晰……我于是写了小说《清秋》,这个小说,我是当作回忆来写的。
  四
  面对土地,就像创作。只有离开了故乡,写作中才会不断地写起故乡;同理,离开土地的年岁月久,对土地怀和渴望便觉得越来越强烈。
  其实,一切事都这样,包括人。当你的爱情走远,你才会越来越思念爱人。
  五
  一百多年前的美国,青年梭罗离开诸多不满意的现实生活,隐遁于湖边的小树林,拾起斧头,建造木屋,开垦荒田,种植菜蔬和土豆,过了两年零两个月又两天的简朴生活。后来,他种出了一本《瓦尔登湖》,成为人类亲近自然的经典。
  一百多年后的中国,一个叫乔洪涛的写作者,试图在精神上逃离城市,于是在郊区租种了一片土地,利用大量的空闲时间,一边耕种,一边观察,一边写作,写出了一本驳杂的私人笔记《大地笔记》。
  我想说的不是梭罗和乔洪涛,也不是《瓦尔登湖》和《大地笔记》,这两个人,和这两本书,无法相提并论……其实,这都不重要。
  我要说的是,他们的行为和产物,本身是一种符号的象征意义,精神的趋向意义,他们和它们再一次佐证了这个时代“人与土地”的关系苍白和罅隙,佐证了人类“失根”“寻根”的原始行为已成奢侈。
  从这一点上说,《大地笔记》无论写得好坏,都不成问题,都有意义。
  六
  只耕作,不观察、不思考或者不记录的人,多如蚂蚁;只想像、只写作,不耕作、不体验的作家也有很多。但真诚地扑向土地、侍弄土地、观察土地、记录大地变化的人很少。
  我少年时候,读过一个人的文字,他是中国本土的大地守望者,短暂的一辈子只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大地上的事情》,还没有写完《二十四节气》便逝去了……他对我影响甚大,他的名字叫——苇岸。
  七
  说实在的,在土地上的具体劳作中,每一次劳动都很辛苦,都会流汗,都会腰酸背疼,甚至每次都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但种地和写作一样,都需要坚持。即使庄稼种不好,收不好,只要坚持耕作,坚持写作,终究会有一些体验,有一些收获。
  弯腰,会让我们腰酸背疼;抓土,会让我们满手泥垢;锄草,会汗流浃背;收割,会割破手指……文字描写中的美妙和诗意,只属于劳作之后的回忆。这本书也是这样,这块地也是这样,我相信,过几年之后,我会忘记劳作之苦,剩下的全是与它亲近时的甜蜜。
  八
  冬天的土地和春夏秋时的土地,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的。我们看到的不同,只是表象。即使把之区别为孕育和生长,这也是人的一厢情愿和自作主张。土地在任何季节都没有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所不同的只是附着于它的那些植物们,或者是那些以它为对象,“善于”思索的人们。
  一块板结的泥土和夏天的泥土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发硬,一个发软。
  九
  写作的积累是一个十分好漫长的过程,它有好几道门槛。一是入门前的练笔,这个过程尤其漫长;二是入门后的成为文学的文学;三是登堂入室后的为人生和命运的文字。
  种地也是这样,种好一块地,也是许多个白天许多个黑夜的累加,这里面,有阳光、水分、露珠、温度……甚至一年下来,都不行。一块地要种得得心应手,成为一块好地,你彻底了解它,和它建立起一种亲密的“朋友”关系(不是征服它,许多狂妄无知的年轻人老是爱用征服这个的词语,我不敢苟同,其实,任何事,“征”之或有可能,“服”之则要难上加难),甚至需要几年的时光。
  有时候,是一辈子。
  种地和写作一样,不仅是熟能生巧,靠技术,更重要的是靠心去体验,靠灵魂去交融。
  十
  无论怎样再回去种田,无论如何再深入劳作,我们都是“伪农民”。
  因为,我们劳作的时候,我们老想着写作和表达,就不会踏实,有矫情。而任何一个纯正的农民,绝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和禁忌。
  就像我田里的那片薰衣草,任何一个真农民都不会舍得那样“浪费”一片土地。
  十一
  一片土地,亘古有之。
  耕作他的人,像庄稼一样不断更迭,代代不断。谁也不可能拥有它,即便它的所谓的“主人”,也只能是临时租种,我是,胡二也是。
  三十年前,这块地便不是胡二的;
  三十年后,这块地也许就成了楼房宅基。
  十二
  人也是大地的产物,不仅那些庄稼、蔬菜、芦苇和池塘,那些鸣叫的青蛙、游弋的鲤鱼,还有两脚直立行走的人,都属于大地的产物。
  不论之间的链条如何曲折,人终究要从泥土中获取食物,而最终也要化为灰烬,飘落大地,成为泥土。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比之土地上的动物和植物,一点也没有本质上的优越感和高贵感。
  十三
  越是在社会生产力发达的时代,土地越金贵。
  同样一平方米的土地,原始人与未来人开发挖掘之,所获会有天壤之别。这不仅仅是工具问题,不是土地的问题,而是理念和智慧的问题。
  十四
  艾青在诗歌中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是诗人家的语言,不是农民的语言。
  农民不会这样表达,他们只有在分得土地时,高兴得流泪;在失去土地时,拍着地嚎啕大哭。
  十五
  从小是农民,熟视无睹了土地上的生死枯荣,那时候说起土地来,都叫“地里”,不说“田地”,也不是“土地”,更不说“大地”。
  第一次感到这个词的沉重,是中学课文里秦牧的《土地》,写公子重耳拜土,把“地里”称作“土地”。——至此,回头审视自己家那五亩六分地,才发现,“土地”这个词儿原来这般厚重。
  在以后的作文中,便开始屡屡被使用“土地”,一写出这个词儿,马上就觉得自己成了文化人,作文也变得那么“高大上”了。
  所以,“土地”这两个汉字,在我的意识中,意义丰富。
  十六
  鲁西南平原故乡乔辛村的土地与鲁南茶棚村的土地,有本质的不同。一则是自然的,纯农民的;一则是文化的,伪农民的。
  这两块土地的不同,撞击,于是产生了《大地笔记》。
  十七
  冬天,夜晚,这两个神秘的时间点下,土地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彼时——夜色覆盖,万物复活;冬天降临,万物驱除。
  一块土地,最本质的、最裸呈的,应该就是这个时刻,是它自己。
  就像一个人,赤裸裸躺在一个人的床上,是最自由的,最真实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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