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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大地笔记之冬部之冬至之写作沉思录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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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
  冬至——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十一月中,终藏之气,至此而极也。”《通纬•孝经援神契》:“大雪后十五日,斗指子,为冬至,十一月中(夏历/农历)。阴极而阳始至,日南至,渐长至也。
  文学与人生
  ——大地沉思录之写作
  
  一
  写作之于人生,犹如庄稼之于大地。
  庄稼是土地的花朵,文学也是人生的火焰。庄稼需要播种耕耘,写作同样也要春耕夏作,才能有秋收冬获。
  自1994年发表第一篇习作以来,二十年间,我从少年到青年再渐至中年;二十年来,我身份由中学生变为大学生又变为中学教师;二十年来,我足迹由黄河梁山到曲阜日照再到蒙山沂河;二十年来,我由儿子到丈夫再到别人的父亲。我的阅读、写作也如我的呼吸、饮水、一日三餐,一日不曾废止过,即使在那失去亲人的悲苦日子里还是失去恋人的痛绝岁月里,我都不能离开读书,也不曾离开写作。就像一个农民,无论历经什么样的灾难和苦悲,到了季节依然要下地劳作,弯腰耕种。写作对于我的人生,已成为骨骼和血液,成为空气和水,我无论到何地出发,无论回故乡还是流浪天涯,我的包里永远有一两本书伴着我,即使不能细读,只要有他们在,只要在马桶上、床头上翻开他们,那些或粗狂或细腻的文字,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的呼吸命运,就会到我的眼前来,让我痛快如厕、安然入眠。那些纸张上的墨迹黑字,或端庄宋体,或纤细仿宋,或灵动楷体,一旦入眼,便会觉得眼前荫翳匝地、清凉舒泰。
  书已成为我身体和精神的一部分,成为我的芬必得和海洛因。
  二十年来,我一边读一边悟一边走一边写,左手散文,右手小说。由抒情到写实,由虚构到非虚构,杂质渐去,绚丽落定,只剩下赤子之心,只剩下对生命的体悟、感受和悲悯。
  二
  其实,回顾起来,我的文学之路,既是必然,也有偶然因素。在人生和命运的征途上,许多事都是在不知足不觉中种下的因,在关键时候的贵人引领和熏染,才有了今天的果。
  我的童年生活在鲁西南乡村,课外书籍十分贫乏,所以,从小时候起,甚至高中之前,除了课本之外,我读书很少,没有条件,也没有机会。我记得我读过的书只有这样几本,都是在亲戚家里借来的,也基本都残缺不全:《新儿女英雄传》《大侠窦尔墩》《梁山后代小八义》《矿山风云》《童林传》;再有一本就是《雪山飞狐》了。这几本书伴随我的童年成长,每一本我都看了好几遍,个别情节我甚至可以背诵,除此之外,我的文学启蒙,便主要来源于自然和大地——奔流不息的河流、错落零散的村庄、黄褐色的泥土、春夏秋冬的庄稼……;来源于我祖父信口编来的“一千零一夜”故事……秃尾巴老李大闹黑龙江、仁疯子的故事、聊斋故事、三侠五义……;来源于少年的生活琐事——邻里纠纷、男女偷情、兄弟阋墙、妯娌吵架、婆媳不和等等鸡零狗碎……丰富的童年生活(特别是亲近自然的农村生活)是一个作家成长的必备条件,我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最初期的文学储备,这些或深或浅的记忆,成为我日后写作的取之不竭的宝库。
  直到这些零散的乱七八糟的故事和生活感悟,突然在某一天,一下子涌到我的笔下来,全变成了鲜活的人物和故事,我的写作大门一下子打开,那些奔涌的灵感观照生活的现实,全成了文字……这期间,还有几个关键的人物,对我走上这条道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影响:一是高中语文教师张继国先生,将我的作文当成范文连续读了一年,极大地刺激了我的虚荣心、增强了我的写作自信心;二是赵德发先生在大学时成为我们的兼职教授,他自身的文学之路对我造成了关键性的影响;三是贾平凹先生以他传奇般的人生和所有的珍馐般的文字魅力征服了我的心、我的灵魂和精神。
  这些成为源泉的人和事,让我死心塌地地开始了一场生命的跋涉。
  三
  阅读之后,思考之后,生命需要一个出口进行表达。
  于是,我不断地写,不断地写,二十岁开始,写出了一大批散文发表在《散文》《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等刊物上,同时写出了一批颇具浪漫主义的练笔小说《狼种》《西北望蒲苇》……这一批小说写得很粗粝,也不成熟,大多是灵感的宣泄,其大部分内容来源于我的故乡山河,风土人物。虽然里面夹杂一些灵怪的意象,但底子基本是现实主义的,这也成为我写作的主要内容和手法。知识匮乏的童年,却带来了对生活倾情感悟的时机,对自然的融入和依赖,我现在很是庆幸,童年时,我有机会爬树下河,打狗撵鸡,这些都是十分珍贵的创作源泉。
  我应该感谢两条河流,一条是距我家一公里之遥的黄河,一条是绕村而过的运河。这两条河流给我灵性,那千百年来日夜不息流淌的河水给我昭示,让我思考生命和生活。这也让我脚踏实地,亲近泥土和河流,进一步形成小说现实主义的创作追求。围绕着两条河,我写出了《黄河三记》《红鲤》《西瓜、电渔船和魔术师》《西北望蒲苇》《故乡谣》等作品,我塑造了一个“马家渡口”和名叫“蒲苇桥”的乡村,这些故事都发生在那里,我每次写作的时候,故乡的点点滴滴的人和事,都涌现在眼前,所以这些作品,应该算是来源于生活的。虽然我没有写好他们,但是我没有远离他们。记得作家班上,张炜先生讲过作家“想象力”问题,他说,并不是只有哈利波特、魔术扫把那才是想象力,能把生活还原,写出生活的细微的鲜活的扎实的写实,难道不是想象力?这让我醍醐灌顶。他说“山东作家不是缺乏想强力,他们有更真实的想象力”,这句话对我激励很大,也使我的小说追求更明确。
  继而,写故事之外,我想更深的高度探寻。努力在文字中关注人生命运,塑造丰富精彩的生命形象,也这是我写作的追求和内容。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教育的一线工作,对教育的感受感悟较多,尤其是对转型时期的种种教育现象感受很深,身边的同事老师也各有特点,体现着小知识分子的种种优势弱点,自己身上也存在着教育工作者的卑微的个性,于是我尝试着写了5万字的中篇《老师,老师》,后来发在《中国作家》上。接下来这几年,我断断续续写出了《高考日》《尖子生》《叛徒》等几部中篇,陆续发表在《芳草》《清明》等刊物上,几个小说因为高度关注现实,生动的细节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也引起了一定的反响。后来,我把这几个中篇结合起来,整合创作了一个十几万字的小长篇《高考》,但是由于认识的发展和写作观念的不断变化,这部小长篇一直不甚满意,现在这个小说正在推到重新写作中。
  这几年来,我把目光深入到“家庭”内部,试图探寻亲情和伦理构建起来的秩序在受到外力打破之后所带来的人性的表现和变化,写出了一些列的“父亲”系列小说《父亲》《父亲大人》《声名狼藉的父亲》《哥哥去哪里了》《寻亲记》……这些写作带给我心灵上的颤栗和灵魂上的洗礼,让我从一个人的角度,重新建构或解构“父亲”这一固化的形象,颠覆了许多人心目中的父亲形象,还原了一个更真实的父亲。我还深入到罪与罚的边缘,来写人性中的恶与善,悔与罪,小说《理发过年》写的是生命成长,《灵魂债》写的是心灵救赎和无处安放的灵魂,《蘑菇的滋味》写的是师生乱伦中的少年的有毒成长……虚构是一种更大的更真实的写作能力,我一直这样坚信,在一个个虚构的小说中,故事变得不再重要,因为,小说的精神(人性的理解、关怀、悲悯、复仇、嫉妒、忏悔……)更为重要,它直指人心,是人的精神,是超越了政治标准、文艺标准甚至道德标准的一种人性判断和关怀。
  写作让我酣畅淋漓,让我凤凰涅槃,让我浴火重生,让我不断向人生修养、人格独立、精神坚强的境界攀升,写作之于我的人生,已成为我的人生。
  四
  三十岁之后,人生的感悟越来越多,人生的思考也越来越多,质疑和困惑也越来越多。同样,写作业是如此。当我的写作遇到了瓶颈,我的精神、情感也遇到了困惑,我踟蹰徘徊在瓦河岸边,在距离故乡千里之遥的地方苦思冥想、不知所终……直到有一天,我转身投入到了土地中,终于找到了疗救的方子。
  我由一个农民到非农民继而成为一个在郊区种地的“伪农民”,我一边耕作土地,在肉体上自虐,一边观察大地,思考大地上的人事物件,在这种劳作的汗流浃背和收获期待的喜悦中,我的身心逐渐舒泰,我的写作也开始豁然开朗。
  我一边虔诚地匍匐大地,一边深情地记录大地,我找到了“非虚构”这支笔,以土地为纸,以瓦河为墨,一笔一画地写这本《大地笔记》,它虽然可能拙劣丑陋得像一个缺钙的孤儿,但也是我在向梭罗《瓦尔登湖》和法布尔《昆虫记》致敬的表白,是我在苇岸老师未竟的《大地上的事情》《二十四节气》之后,和他一样对大地的一次守望……
  五
  最初的时候,我只是把文学当作一种爱好和兴趣,写得虽然自在,但是总是不够深入,也不够深刻。随着写作时间增加,我逐渐感觉到,写作不仅是一种爱好、一项事业,更是一种生命必备的状态。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是一个写作者,都应该书写自己的生命轨迹和向世界表达。
  写作像毒素,又像营养,已经渗透到我们的血液和骨子里面。我觉得作为一个作家来说,文学创作是和生命联系在一起的,和肉体生命、精神灵魂不可分割的,生命不止,就要写作不止,让它内化为生命的一种需要。无论是口头的表达倾诉,还是笔墨文章,你对生命的理解,都应该被记录。
  这是生命尊严,也是生命的高贵之处。这是个体的,也还是群体的。
  因为,文学应该成为一种群体的担当,在自我的悲喜交合和小情愫之外,,开阔出去,去承担一个群体甚至一个物种的传达责任。用作品塑造人物之外,更要在作品之外塑造出作家自己的“人格”。用这种人格去引领他人,成为人类精神宝库中最炫美不朽的财富。事实证明,每一本文学巨著背后,都站着一个大大的“人格”,人格的力量展现在作品背后,那才是作品的灵魂。托尔斯泰、雨果,巴尔扎克,鲁迅……这些大师,他们写出了经典,经典成就了他们,他们自身也成为最经典的文学形象,影响后世。
  六
  写作,已成为我生命的太阳。
  太阳落山之日,便是我辞别世界,回归大地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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