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爱的勇气

　爱的勇气 　　　　　　　　　　　　　太阳神 　　《都市快报》2003年8月21日报道：上虞市一女子因为男友患有肝病当年不能结婚。她对男友说，等你病好了，我就嫁给你。后来父母坚决反对她继续和男友来往，俩人只好转入地下。据知情群众说，俩人仅仅通过电话来交流。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年，男友不治身亡，女子公然到男友家来哭祭。 　　对于这一报道，有的朋友怀疑报道的真实性。我则深信不疑。有的朋友则批评这种精神恋爱是伪浪漫，是反人性。理由是身边没有见到如此痴情的女孩，见到的都是吃吃喝喝，玩玩耍耍的女孩，一分钟前还在哥哥面前来个法国式接吻，说我爱你爱到死，一分钟后又看到她和弟弟作同样的爱，说同样的话。于是，我们感到，现代人的感情，正如那股市，瞬息万变。但我却不能苟同朋友的观点。道理很简单，我们不能总是用自己的眼光来看别人的幸福标准。如果用自己的眼光看别人，就好比那个不喜欢吃肉的皇帝下令对所有死刑罪犯该判罚吃肉一样。 　　于是，我就突然想到写一篇爱的勇气的文章。六月份，我们这个宿舍楼曾发生过这样的事。16幢男生要毕业了，那一晚对着对面15幢的女生楼大声喊叫：某某莉——我爱你——！ 　　当时我正在灌水，室友拉我出去看，两边楼的阳台上黑压压人头攒动，对面女生楼的窗户阳台还不住的闪动着拍照的灯光。只是这种喊声已经停止了。当时总觉得这人是疯子，读学位读得傻了。 　　现在想起来，怦然心动，对那位男生油然生出一种同情，更有一种崇敬，对照《都市快报》上那则新闻，不由令人赞叹。爱是需要勇气的。尽管在我看来，那一声喊，是有一些傻气，抑或是一种绝望，是一种垂死的呐喊？但它毕竟正如上虞那女子的一声悲哭，它蕴涵有多少内在的精神积压和相思的痛苦呢？冷暖自知。
　　想起上学时和玉谈恋爱的时候，我就缺乏这样的一种勇气。那时候，我怕见女同学，更怕和女同学说话。一说话脸就红，手不知往哪放。心里总是慌，生怕别人误解你和这女生有什么了。上高中时因为这个原因，我就成了班上大哥哥大姐姐的玩物。他们知道我害怕和女生说话，偏偏上语文课时，河南籍的张老师评作文，首先说我的作文如何如何，接着就说凤的作文如何好。这就成了下课我的“罪行”了，成了他们玩我的理由，四个大哥哥把我抬起来，往鳯的身上扔。女生也嘻嘻哈哈地笑，我则急得泪都出来了。又不敢骂，你越骂，他们越来劲。 　　从此，我居然生出一种冒犯了鳯的愧疚感，更是害怕她。虽然我本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总是觉得我的存在，让她背上了我的媳妇的不实之名，实在委屈她了。我当时猜测，她心里一定恨死我了。她只要不在教室，我就活了；她一到教室，我就吓得头塞在桌斗里，恐怕某个哥哥发现我的存在，又要把我扔给她了。 　　同学打闹，也就一阵子，然后就过去了。不想，那一次劳动，男生挑沙，女生装筐。我是最小的，本应该也装筐，因为实在挑不起那一担沙子。但因为凤在，我宁死也不愿意和女生一块装筐。其他的女生故意整我总是把我的筐子装满，看着我压得左右摇晃，就哈哈笑。当时我总是看那些大女生和我妈的年纪差不多，所以也不敢反抗。到了下午，凤就喊我到她那里装，她只给我装半筐，说：行了，别硬撑，会压坏的。我心里一酸，说声多谢，就挑着走了。 　　男生很快知道了这个细节，于是玩笑又起。可凤总是视而不见。我想，她比我大方多了。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都比赛抽烟，我一夜抽了两包。第二天早晨，凤见到我说：你也抽了一夜的烟？你才十五岁，干吗抽烟呢？会糟蹋身体的。于是，我从那日起，就再也没抽烟了。后来许多同事，为了让我抽烟，机关算尽，我总是不能动摇。 　　后来，凤当然没嫁给我，班长当了兵，然后就娶了她。同学时代的玩笑，毕竟只是一种玩笑。但当我很久以后，又去上学时，就遭遇和玉谈恋爱。 　　那日，朋约我出校门，我顺从地跟在她后面。从校园走过，男生见到了说：嗬，你们俩大摇大摆约会呀，我去告诉辅导员！朋说：是啊，又怎么样？高兴告你告去吧。 　　我自然窘得手足无措，只能旁观朋来反击。事后我感到自己很窝囊。但一到实战，我总是没有应有的反应。 　　出了校门，朋领我来到一个无人处。我们坐下来，她就通报了玉如何如何当她的面，如何如何说得显山露水。她说：“你和玉是很般配的。玉对你很崇拜。开始她说了几次，我也不当回事，后来她天天说，我想她的意思就是要我给你转话。我认为，玉是很优秀的。” 　　说了半天，我才明白朋的意思。心里没有丝毫的感激玉的心情。回来后，同桌龙问我为什么约朋出去，我就照实说了，龙不相信，说我明明在和朋约会，还要装。我就拉着他去和朋对质。大概他看我急了，就相信我了。他说，我早就想给你说，玉是我的老乡，我明白她对你的意思。现在好了，我作你的伴郎，朋作你的伴娘吧。这事大家都知道了。你还在骗人。我还以为你甩了玉去找朋呢。 　　于是，我就对玉有天大的不满。为什么这种感情不藏在心里，硬要对朋说，对龙说，对除我以外的人说，就不对我说呢？我就写了一首藏字诗，把“午一时大柿树下见”藏在一首七律中间每句第三字上。那时我正向中文系的刘老师学古诗词，动不动就写些涂鸦，写过就扔掉。 　　午一时，我准时看见玉出现了。但是，苹果树下来了个二班的女孩，和我说话，我心里直骂她丧门星。可她依然滔滔不绝。我简直恨死他了。眼看玉绕树外围转了一圈走了，我也不敢去叫她，就怕被英二班的那家伙知道我们正点约会。 　　到了晚上，我在教室看书，芳来找我，当时教室还有几个同学。芳说，你的老乡阿西找你。阿西是英二班的，被大家称作“外交活动家”，口语永远是才入学的水平，根本不读书，还每天忙得团团转。他找我肯定有急事。我就没收书出来了。外面黑黑的，鬼也没有一个。芳拉了拉我的衣角，轻声说：玉在大门口等你。我就急急忙忙往大门口赶，远远看见玉站在那里。 　　不想迎面碰上教我们基础英语的李老师。他那时还是单身，是那种风流倜傥的才子，不仅高级英语教得很酷，而且唱歌也很有专业水平，宿舍放一把吉他。大家暗地把班上一半的女生都许配过，但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李老师一心出国。 　　李老师热情地拉着我的手，不厌其烦地问我的学习，问我的生活，有没有女朋友，他给帮忙介绍一个。我说没有。哈，他就来劲了。走，到我宿舍去喝一杯，然后就一手提着瓶酒，一手架到我的肩上，把我拉到他的宿舍里。 　　我心不在焉，陪了小李老师喝了几杯，就假装不胜酒力。小李老师又把我送到宿舍。然后再走。我看到他走了，这才急急从小道赶到大门口。玉还站在那里，全身白，凉鞋也是白的。 　　玉默默地在前面带路，走了几处，都是人来人往。没有适合我们约会的地方。走来走去的，又遇到老乡小张，大喊：你们搞约会啊？我吓的心里一抖，看看身边的玉，从容不迫，这才定了定神。 　　最后还是转到那颗大柿树下。玉脱了一只鞋放在屁股下坐了下来。你也坐呀。我就学她的样，也坐了下来。开始还真不知说什么。这可能就是初恋吧？我坐的地方离她足有三尺远。如果怕说话被藏在哪个树下的人听见，我可能还会坐远一点。 　　好在平时在教室里，玉总是到我的座位前面聊学习上的事，即使那两位女生都坐在座位上，她也要拥挤在那里把话说完。于是这约会自然还是从学习上聊起。 　　我突然感到时间很长了。就问她几点了。我没戴表。她一看，吓得跳了起来，十二点了。校门早都关了。 　　我们回到校门，果真大门紧闭。我想好了借口，假装是到医院看同学回来晚了。就去喊门。门卫也许是死了，没开。 　　玉带着我绕院墙找到后院，我们发现有一处院墙很低。我伸出手，四指可以搭上去，于是一个引体向上，就到了墙头。回头看玉，爬不上来，尽管她是全校排球一号种子选手。我只好又跳下来，掐起她的腰往上举。却发现她很轻。我问： 　　你有多重？ 　　四十八公斤。你哪？ 　　五十二公斤。 　　她到了墙头，没想到墙里边更高。等我再次爬上墙头，跳了下去，然后又把她接下去。这算是平生第一次接触女生的身体。 　　以后我们就大白天总会有意无意地在那颗柿树下“碰见”。 　　转眼到了暑假。芳来约我到女生宿舍打牌。我想肯定玉又有什么指示了。果然，刚和几个女生打完了一局，芳就来对我说：王老师叫我给你带了个通知。 　　她把我手里的牌接了过去。我就出来，看到真是玉的信。信中说了一大堆对我如何好感的话，然后说要我暑假不要给她写信，因为她爸爸对她要求很严，不准她上学谈恋爱的。 　　我也不知是因为太狂还是因为什么，反正觉得她小看了我。这种事难道还要你来嘱咐？我自然知道轻重的了。除非你先来信，我才没那么白痴哪。 　　越想越气。我就连夜写了一封信。第二天一早找到芳交给她转交。芳看我的脸色不对，就知道信里没好话，死活不　接。她说，你有话等暑假来了再跟她说嘛，不急在一时。我就扔到她的脚下走了。 　　开学来，我再也不找玉了。事情就好像没发生一样。 　　那一日，我在系教室旁上厕所，忽听隔壁几个女生说： 　　玉也真脸厚，还想着要去找他（叫我的名字）。 　　是啊，好马不吃回头草嘛。 　　我出来后，飞快地跑了，生怕被她们发现我听到了她们的话。其实，应该她们害怕才对，背后说人，嚼舌根子。 　　我想了无数遍，该不该去找玉。其实她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时刻就在我的脑子里晃悠。我也乘她不在时，到那颗柿树下一坐就是半天，或半晚。我珍藏着那晚她给我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和芳合影的。在柿树下。另一张是她靠在一辆小车旁照的。我当时表示不喜欢这一张。她说等她照了之后再换回去，但还没来得及，我就宣布掰了。 　　但我还是病了。突然从座位上滑到了地上。等我醒来的时候，是玉的声音：你们快去叫车吧。 　　跟着，小李老师闻讯赶来，把我抱到车上。医院里的人排着长长的队。小李老师就去找那个漂亮的女医生。那女医生一见是小李老师，眼睛一亮，立即在隔壁病房给我作了详细检查。因为是低血糖。医生亲切地不厌其烦地嘱咐我，要注意休息。于是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就是，一天到晚地捧着书。我当时应承着，眼角发现那医生的眼睛看着小李老师在跟我说话。我忽然想到她是不是表演对我的热情让小李老师看？ 　　小李老师陪我住了四天院。我就要出院。因为我的手臂太细，找不到静脉，那护士每次都要把我的手臂戳上七八个洞才把针插进去。 　　毕业分配，我们是第一届碰上那里来哪里去的分配政策。于是，玉有一次在教室里对我说：我能不能毕业分配到你们县上去？ 　　我说了一句很伤人的话。她就不再言语了。 　　离校的头天晚上，玉找到了我，我们又说了半夜的今后如何学习的事。我没敢提出让她到我县里的请求。她好像有说不出说不完的话。后来刚等一帮男生拉我去喝酒了。 　　第二天我醒来时，送她的车已经启动了。我赶上去，车一边慢慢起步，我居然一边拉着车门流泪了。玉站在门边，眼里分明有闪光的东西在滚落。 　　转眼过去多少年了，我常常认为，那次的缺乏追寻爱的勇气或许就是导致一生不幸的开始。但后来我的感情一直很理性。当我的学生阿彩要求临走前得到我的吻时，我居然能轻轻地推开她，任凭她在流泪。我居然能觉得自己很“高尚”。但现在看来，我只不过是不敢爱而已，是没有爱的勇气而已。 　　于是，我想，爱是一种精神意志的考验，真正的爱，那个人占据你的心中，你再也无法接受任何其他人，你再也不可能对其他异性产生兴趣。你的整个生命都会为她而存在。你会常常的想，如果我能在她的怀抱里死去，那真是上天的恩赐。你会感到，她对你的爱的回报，真的是高天厚土的恩情，你会对她感恩戴德，你会为她去作一切，而且死而无怨。我想，这才是真正的爱，只有穿过时空的爱，只有永恒的爱，才会净化一个人的灵魂，让一个人的精神充满博大的世界。 　　我想，尽管有些人会认为，没有性爱的爱是伪浪漫，但人世间充满着太多的艰难要挺过去，在有一万个自杀理由的时候不去自杀，在有一万个打击面前不倒下去，并且可以立即振作起来，为自己活着寻找一种理论根据。这个理论根据，那就是精神。穿过时空的爱也是这样一种无坚不摧的精神力量。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一旦支付稿酬，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