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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这里下雪了

2020-09-17抒情散文青衫子
人永远无法预知自己某一刻会经意什么,比如眼前那些随风飘移的落叶。那些叶子属于悬铃木,也叫法桐;成人手掌大小,有的半青半干,有的早已经全干,没有一点绿色和水分,自然卷曲,边缘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像一个人的轻叹。随风飘移的自然是那些全干的。

  人永远无法预知自己某一刻会经意什么,比如眼前那些随风飘移的落叶。那些叶子属于悬铃木,也叫法桐;成人手掌大小,有的半青半干,有的早已经全干,没有一点绿色和水分,自然卷曲,边缘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像一个人的轻叹。

  随风飘移的自然是那些全干的。在这种飘移与否的选择方面,风的能量与叶子的重量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带着这种默契,那些叶子沿着路面向北飘移,有的被树丛拦下,落在地上或是挂在树枝上;有的继续前行,落在广场边沿或是楼脚边。每一片叶子的前行和停驻都有着某种必然性,来自风的,来自自己的,来自阻碍物和地面的等等。

  最初看到它们的时候,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简单地看到,看到一群叶子在风中飘移,像一个族群在迁徙。当这些看到被诉诸文字时,像是受到某种无形牵引,脚步不由自主地随同移动,如同心的迁徙和旅行,那一瞬,自己俨然成了一片叶子,受到神性召唤。

  像是听到一个声音说,这里下雪了。声音轻的像一片叶子,随风颤动,叶片上闪着斑驳的光亮。

  我知道自己去不到那里,无法见到那个世界落雪的样子,以及落雪中一个人的行走。可是我同样知道,自己会看到那个世界,看到那个世界落雪的样子,以及落雪中一个人的行走。某一刻,那个身影会停下来,停在落雪的街头,周围的世界似乎消失了,城市,树木,连同风中落雪。

  我听见自己默默地说,这里也下雪了。像是一种遥远的回应,于身影,行走,停驻,或是无声的落雪。

  是小雨雪。车子在雨雪中穿行,雨刷左右摇摆,把附在车玻璃上的雨滴和雪片仓皇抹去。那一刻,雨雪成了生活的写实,成了来自天际的降落和撞击,成了凉意和冬季,成了模糊和未知,让人产生一种隐隐的恐慌,想要逃离,而唯独少了诗意和远方。

  如果是像往常一样一个人慢走,或许会是另外一种印象和感受罢。那种时候,自己定然会看到更多,想起更多,或许,自己说的不止那一句,或者,自己只是一个人安静地慢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可是这种路径的选择永具唯一性,无法兼顾,如同博尔赫斯笔下小径分岔的花园。

  作为小径的一种,自己曾清晰见到在秋天,或是初冬,一个人在路边走,看到悬铃木黄叶满冠,脑海中浮现一个词:盛大。那一刻,自己见识了一棵树的绚烂,远比一树青黄要宽阔得多,也深远得多。那一刻,没有人会怀疑诗意和怀念会油然生起,自然得如叶片上太阳的光亮,明明在的,却并不招摇,也不晃眼。那一刻,远处近处的一切似乎都成了背景,楼房,街道,车辆,下棋的老人,等车的人群,以及自顾起舞快乐如孩童般卖拴马扎的老人——他们的存在似乎只为成就一棵树的盛大。

  那一刻,时光似乎静止了,像一个人立于车辆奔驰的街头,周围那些动静像是根本不存在,那些凉意或是降落似乎改变了存在和呈现的方式,让步于一个声音:这里下雪了。

  原来,一棵树的盛大与一个声音的轻微并不矛盾,隔了时空可以共在。在一棵树的盛大和一个人的声音之间会有多少空白,能够划上等号的,是一枝什么样的笔。

  会有桥么,不得而知。连同落雪。

  昨天的那场小雨雪似乎并没有给树们造成太大影响。这样说似乎并不准确,因为下小雨雪的时候,自己大部分时间在室内,没有注意到雨雪行进过程中雨滴雪片的落下于叶子的影响大小。倒是这日光下的风,像是虔诚的接力运动员,早早地于夜间蓄了力,来弥补雨雪的小以及初冬非寒对树们的影响,来成就冬的萧索。

  在冷风的冲击下,那些遽然增添的落叶成了萧索的注释,与原本的盛大形成鲜明对比。或许这种对比根本不存在,于一棵树而言,无论怎样都是自然的,无盛大,亦无萧索。那么人的意识呢,于盛大和萧索的浮现,以及一个人的世界落了雪。

  太阳出来了,雨雪没了踪影,像是一个没头没尾的梦。梦里有一个人说,这里下雪了。那个声音没有提及树,没有提及树的盛大,以及叶子与树的分离,像是那个声音所在的世界远如幻境,没有萧索和盛大的分别。

  我确信自己看到了,也听到了,像十字街头红绿灯的闪烁,以及车子行进的马达声。

  在一棵树的盛大面前,我看不到它的萧索,或许是已然看到了,心里却不想承认,如同某一刻一个人不想从梦中醒来,想要止步于雾中的山顶。显见得,相对于萧索,自己更喜欢一棵树黄叶满冠的样子,而且自己确信曾见过这种样子,知道这种盛大,否则怎么会一眼便认出来。

  在这个雨雪过后的晴天,自己见识到了落叶的随风飘移,在此之前,从未想到会有这种境况发生,会有如此集中的景象进入眼帘,在心里停驻下来,发出某种召唤,如同一个人的声音,远在天际,又清晰如现。

  这里也下雪了,还有叶子如族群般的迁徙。一片叶子与树分离,便不会再有感觉罢,即使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声。那些声音汇聚如流,在风中撞击着,想要找到一个出口或是归宿,像是隐隐受了某种召唤。我想,自己定然是感受到了那种召唤,否则无法解释一次次与那些叶子的注目经意。

  在此之前,那些叶子轻巧地生于树上,作为树的一部分,以绿色,以宽博,以静默或是摇摆的方式,与白天和夜晚达成某成默契,成就了一棵树的成长和轮回。没有人会怀疑,一片叶子就是一棵树的影子,那些或隐或显的轮廓无一不是树的样子,生命的样子。

  春来叶萌,秋来叶黄,冬来叶落,来年又是一个轮回。这种轮回被树记录下来,以年轮的方式,如同神绘。这种轮回同样被风记录下来,以叶的摇摆和静默以及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还有雨雪霜雾,飞翔的鸟,爬动的虫,晃动腰肢扭来扭去卖拴马扎的老人。这些无一不是记录者,以自己的方式见证着关于生命轮回的故事。如同一个声音说,这里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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