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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弟弟

2020-12-14叙事散文蓝印花布
佛曰:有求皆苦,无求乃乐。
一.弟弟失恋了。夜色的掩护下,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讲述着他正在受到伤害的故事。一个爱情变成泡沫的故事,一个全身投入却是伤痕累累的故事。我是他的姐姐。感动于弟弟能对我说出心里说。我知道,这个时候,妈妈地位再崇高也不
 佛曰:有求皆苦,无求乃乐。 一.
  弟弟失恋了。   夜色的掩护下,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讲述着他正在受到伤害的故事。一个爱情变成泡沫的故事,一个全身投入却是伤痕累累的故事。   我是他的姐姐。感动于弟弟能对我说出心里说。我知道,这个时候,妈妈地位再崇高也不能告诉她,父母一般是不能分担子女感情上的痛苦的。弟弟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而此刻,唯有姐姐可以分担他的痛苦。我听着弟弟一字一句的倾诉,心里也象一把刀在割,原来疼在弟弟心上的也疼在姐姐身上。虽然弟弟是用很简单的事实在讲,可是我知道要把这些事说出来有多么难。那可是他自己最隐秘的地方,在他简述的背后是怎样波涛汹涌的感受啊,那里有他承载在七年岁月中的所有快乐和悲伤,携刻他在生命里的所有惊心动魄。   要知道,弟弟原来是不爱与我说话的。他总是嫌我烦,说我象个督导员一样,站在他身后,妨碍了他幸福自由的成长。我无言。虽然从小到大我一直在用略高于他的心机争取着妈妈对我的偏爱,让妈妈的心偏向我一点,可是我爱弟弟的心却一直没变,只是他看不到而已。而现在,他终于走向他的姐姐,肯向他的姐姐畅开心扉了。
二.
  弟弟从小就是个天才。虽然聪明,却不爱学习,捉鱼摸虾的,可成绩奇好。稍稍长大后,我经常看到,他有时一个人在房间里一坐一天,除了看小说就是喜欢看天。我不明白那天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也罢不看也罢,每天的傍晚那轮红红的夕阳总是会落下的。可是弟弟却看得津津有味。   有一天,弟弟问我,姐,你说我是谁?我大惊,你胡说什么呀,你不就是我的弟弟呀。我张大嘴巴回答。话音未落,他又问,姐,你说人为什么活着?我鄂然。这样玄妙的问题我从来不会苦思冥想,不要说问了。我的弟弟怎么了?   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弟弟在开始思索人生了,他正在走向他的人生的转折。从那以后,他不再和我玩,也很少与我交流,不再象小时那样不再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听我的话,崇拜我了。他变得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伙伴,有自己的秘密了。   也许青春期的孩子都要经历叛逆吧,之后,我看到弟弟经常与社会上那些“青头”在一起玩了。他把学业搁置在一边,和他们一起抽烟喝酒,说粗话,打架斗殴,成了个小混混。他的学生身份好象很让他受辱一样,他不喜欢被人当作学生。弟弟读高三那年,有一次打架,白白的刀子真的就那么硬生生地刺进了他的脚上,红红的血流了出来。弟弟却象没事人一样地发狠,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父亲被气得把他五花大绑,吊在树枝上用鞭子抽,又把他锁在房里。妈妈向父亲求情,说他读书成绩比村里那些个用功苦读的孩子都好,你就不要再打他了。我知道,弟弟是妈妈的一块心头肉。妈妈在我面前也哭了好几次,她担惊受怕,她的心肝儿子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弟弟对妈妈也是极好,时常搂着妈妈一起走路,把我羡慕得直在心里叹道,妈妈就是偏心!那时候,你简直无法想象他那柔软善良的天性会是一个可以拿刀不要命地戳人。那次打架他的一个大哥因此而被关了进去,弟弟也被叫去训了话,他好象猛醒一样,突然象换了一个人,开始疏远他的江湖朋友,捧起书用功努力了。   我看着弟弟的变化,有一次问他,怎么想读书了?弟弟很懂事很简洁地答道:我看到了象他们那样是不会有出息的。我暗想弟弟是真的懂事了。   弟弟终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使没有好好地象那些头悬梁锥刺骨一样地学习,可是我相信他的狠劲若是用出来,定会出类拔萃的。果然,弟弟考取了一流的大学。   爸爸妈妈都从心里笑了出来,我也庆幸这村子里边就我们家出了个大学生。左右邻居也都来祝贺。妈妈终于可以张着幸福的嘴露出苦尽甘来一样的笑意了。她有一个让她骄傲的儿子。我也暗自检讨,妈妈到底是大人,她看得出谁有出息,她偏爱弟弟是有道理的。从小到大,我真不该与弟弟争妈妈的爱。
三.
  弟弟上大学时的情况我并不知道。但我想,大学总是让人长知识也长智慧的地方。那年寒假回来,弟弟隐隐约约告诉了我和妈妈,好象他谈恋爱了。我和妈妈者很高兴弟弟的长大。真的,弟弟俊秀的脸庞江湖义气般的浑朴性格吸引一个女孩自是没有问题。   妈妈一再嘱咐弟弟,要善待那个女孩。而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是娇气得很,以弟弟侠义的性格,也定会对女孩百依百顺地好,定会奋不顾身地燃烧自己。只是我担心他只会付出而不想到回报。可是这话我只有放在心里,说不出来。只要心甘情愿,爱情的付出与得到往往是不等式的,旁人不能说什么。但愿弟弟好心有好报吧。   他们顺顺利利地读完了四年大学。他们仍然在一起。他们又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他们还是在一起。这真是妈妈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得来的。我也为弟弟高兴。   但是我心里总有一事放不下。既然感情这么深厚,怎不结婚?弟弟却轻蔑地说,姐,结婚不就是一张纸吗?我暗笑,仅仅是一张纸吗?在女人心里那是一个圈啊!设定了你行动的一个圈啊!是孙悟空不敢贸然自由跳出和破坏的一个圈啊!但我没有反驳他。我看到了他的得意。我暗想,也许他们同居了。弟弟却说他们两个相距一碗饭的距离。弟弟当真是如此纯洁?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结婚哪那么容易?还要房子。可是他们在城里,我和父母都在农村,我们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实力去助他买一个平方七、八千的房子。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给弟弟经济上的任何帮助,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也曾经问过弟弟,有没有为自己攒过老婆本?弟弟不解。我再明说,有没有把钱存起来过?弟弟说没有,有就化呗。我知道,以弟弟的性格他必定不是他一个人化钱的。他会为了他喜欢的女子拿出他的所有。但是只要看到弟弟信心十足地样子,我就知道,弟弟活在幸福的当下,活在幸福的细节里。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之后,弟弟回家,我小心地避开着,不再提起结婚的事,怕他受到伤害。虽然爱屋及乌,我也爱着我的弟妹,可是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可以象我那样果断,为了爱不管他有钱没钱都跟他走,赤手空拳穿闯一番自己的天自己的地。

  有时看到夕阳落下,我会偶尔地想起弟弟,傻想,他会不会象小时那样托着腮想一些关于宇宙、关于生命的问题呢?
四.
  当弟弟脱盘向我说起他的爱情遭遇挫折时,我看到了他的心在滴血流泪。弟弟无疑是优秀的,只是太不门当户对了,女孩家不仅经济条件优越,也算是官宦家庭。那女孩一直在瞒着父母与弟弟交往,却没有把弟弟的优秀介绍展示给她的家里人。我不能怪女孩的作法不妥,毕竟父母是山,她没有能力也不敢向父母证明。但是面对弟弟,我无法不动容恸心。整整七年,他的青春年华全与她联在一起。而现在,弟弟输得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多余的。深深的忧伤把弟弟雕成了一个迷路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睛,我无法抑制地想要走近他,分担他的忧伤,帮他找到回家的路。我只有畅开自己的胸怀,一把抱过他,象小时候那样让他倚靠在我的身上,让我温暖他。我甚至希望他哭,发泄出来总比郁结在心好。   听着弟弟的诉说,我对他说,弟弟,你是爱得没有了退路,你还要学会爱自己啊。其实我何尝不想说这个社会的现实,何尝不想去问问那个变心的女孩,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如果你是以经济来决定的,那么这些年来弟弟在你身上的付出你该以怎样的方式付还?男人难道当真是女人的钱柜和保姆?难道你当真能那么轻松而走,一点愧意也没有?可是妈妈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财富,但她的善良却是我们姐弟间最正宗的传家宝。我没有那样做,和弟弟一样,和着血把牙齿往肚里咽,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唯有抱着弟弟,一夜坐到天亮。我知道,弟弟要的是一种安全的逃遁,是一个缩小的温暖的世界,是一个纯粹得没有任何负担的旁观者,是一种母性的安慰。   一个人当他最热烈的爱遭受到创伤时,聪明人是不会一味沉溺在忧伤里的,他会返诸自身进行思考的。弟弟正是这样。他突然问我,姐,你说要生存还是要自我?我吓了一跳,太深了,那可是一个大命题啊。我从来没想到过,我一直是害怕面对深奥、回避复杂的。可是我不好意思让弟弟小看我。在我的人生经验中,总是把自己分成两个,一个在现实世界里奋斗追求,快乐也好,受伤也好;另一个总是含着宁静的微笑,把在外面的那个自我迎回家,给他擦去泪水和血迹,把人生的胜利和失败都指给他看。这样,使得每一个日子都踏踏实实地过,每一种环境都能随遇而安。我不知道弟弟说的自我与生存是不是就是我心里的那两个概念。于是,我也哲理地说:为什么要把它们隔裂开来?生存和自我是对立的吗?可是凡高、海明威他们……弟弟把一些外国人拿来说事,我知道,这个时候,他的思想必须用另一种思想来压服他才对,我只有用中国古老的哲学观来压服他了。中庸不是既可以活得好也可以有自我吗?如何平衡才是真正我们要学会的生存技巧,能进能退才是大智慧。   我这样说教时,弟弟端然坐在夜色里,一动也不动地沉思着,孤苦的灵魂好象已超越了事件,俊秀的脸庞越发显得雕塑一般。弟弟是个精神至上的人,这个时候唯有在精神上的关心才是最好的。突然弟弟说,姐姐你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其实,我所能告诉弟弟的无非是象姐姐那样生活,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娶一个称心的老婆,过一种既不富裕也不窘迫的生活,与别人无争无斗地一天一天重复着琐碎的安乐的温暖。俗世的生活才是人生最平安的所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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