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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试严酷(浪迹荒原之四)

2020-09-17抒情散文李炳君
初试严酷(浪迹荒原之四)我在嘉峪关车站下车后,来到镜铁山支线(也叫嘉镜线)的枢纽绿化车站。嘉镜线是为酒钢运输镜铁山矿石而修建的一条铁路。站在绿化车站往南看,三里之遥便是巍峨的嘉峪关城楼,往北面看三四里处便是星星落落的嘉峪关市。绿化车站是新线

  初试严酷(浪迹荒原之四)   我在嘉峪关车站下车后,来到镜铁山支线(也叫嘉镜线)的枢纽绿化车站。   嘉镜线是为酒钢运输镜铁山矿石而修建的一条铁路。   站在绿化车站往南看,三里之遥便是巍峨的嘉峪关城楼,往北面看三四里处便是星星落落的嘉峪关市。绿化车站是新线运输处的大本营,那里有处机关及下属医院、供应站和机务、车务、工务、列检及料库的所在地。   不要以为绿化这个地方一定是绿树成荫,芳草如锦。绿化是名不副实的。站在路基上往下看,远处是大漠戈壁,风天雪地,苍茫无垠。近处是盘踞着的一大片油毛毡房和帐篷组成的“城市”。触目之处是一片单调的土黄和烟褐色,看不到一棵树。每间泥巴土坯房和帐蓬顶上都伸着一根长长的烟囱,那烟囱的丛林都冒着闪着火星的滚滚浓烟。在这片“城市”的上空,凝聚成一团厚实沉重的云层。那云层紧紧覆盖、笼罩着大地,把一切都变成灰黄色。也有没有烟囱喷烟吐雾的地方,那是一大片揭了房顶拆了门窗仅剩残垣败壁的房屋的“尸体”这片地方原来是电务处的驻地。这里供电和通讯施工完成后,电务处已经搬走了。   我到新运处报到后,暂住在招待所里。   处机关和招待所也就是一排油毛毡房子。每个屋子都有一盘用砖砌成的火炉。火炉很大,加一次煤要加几十斤。烟筒很长,高高地伸出房顶,抽劲很大。往火炉里加煤的时候,火苗轰隆轰隆地响。加足煤时,一节一米多长的烟筒都烧得通红。   这年,分到新线运输处的学生有一百多人。有北大、北师大,北京政法学院、上海复旦、上海交大、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厦门大学、长沙铁道学院、新疆大学的。有学医的,也有学财会的。真是五花八门。早来的都已经分下去了。   新线运输处,相当于一个小型的铁路管理局,有职工四五千人。机务段就是管火车头的,有司机副司机司炉之分。司炉是个力气活,一锨煤几十斤,火车加速时,要不停地往炉堂里送煤。车务就是车站那一摊子事。摇着小旗接发列车的叫值班员。此外还有搬道员,车号员,货运员,客运员。列检是手里提个一头尖一头圆的小钢锤,车到站时敲敲列车底部车轮,检查螺栓是否松动和不正常。工务段就是养护线路的。大站设工区放一个工班,巡道养路,干些小活。大活用工多,工区干不了,就要通知工务队来干。我最想干的是车务。到车站干个啥都行,体力支出小,干净,安逸。还是好逸恶劳的天性在起作用。但是,身不由己,我被分配到了工务队。   确定分配到工务队后,处干部科的同志让我继续住在招待所,说是让我充分休息休息,顺便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我想趁工务队工人早上点名的时候,到工务队驻地看看工务队的工人都啥样子。也许是嘉峪关海拔比较高的原因,也许是时差的原因,一连几天我每天早上总醒不过来,一睡就是八、九点才醒。因此,好几天都没看上。   一天,我特意一早就起床,总算看到了。   去的时候,工务队正在列队点名。青一色的一脸铁黑,嘴和鼻孔哈着热气,多半胡子拉茬,一顶长毛狗皮帽子,一个帽耳向上翘着,一个帽耳向下耷拉着。蓝羊皮短大衣本来有扣子,有人却把个皮大衣两襟掖着,左襟掖在右襟下面,用一根麻绳往腰里一拴……   “1、2、3、4……”点名的时候,一个个嗡声嗡气的,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这不活脱脱跟马步芳的土匪一样吗!”看了后心里泛起了丝丝悲凉:过几天自己将和他们站在一起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未来呢?也将成为他们那样?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你是李炳君吧?”“嗯!”“我是工务队队长,叫周幼学,你分到三班了,床板也给你支好了……”第二天下午收工时间,工务队的队长周友学亲自到处招待所接我。我明白他是安排我到工务队工班参加劳动的。   周队长,一个四十多岁的甘肃汉子,身材高大,虽然脸色黑黄,却也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个领导,气质不同。和那些腰里拴麻绳的人不同。在那与大自然博斗的艰苦的岁月里,修铁路的人,是一个崇尚力量的王国。工人能扛一百五,队长就得能扛二百斤。不然镇不住,还会有人找茬和你打架。当然,当领导除了能干,还得有一定的素质。   简短说明之后,周队长不由分说地扛起我的行李就走。我去抢,他身子一捩,我抢不到手,只好空着手跟着他走。   周队长扛着我的行李,大步向前走,“嗵,嗵……”脚踩在地上,地好像都在颤。我紧紧跟着他,像个俘虏一样飘在布满鹅卵石的小路上。   我被领到一个帐篷前。工务队住的都是帐篷,一个空场子里虎踞着十几顶帐篷。“就在这里。”周队长掀开帐篷的棉帘子进去了,我也赶紧随着进了帐篷。   帐篷里有几个工人下班后正在擦洗身子,帐篷里火炉上的烟囱烧得通红,火苗子被大烟囱抽得轰隆轰隆直响,跟过飞机一样。那几个正擦洗身子的工友一见我,都赶忙拿衣服往身上套,那惊慌的样子让人十分不解。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把我当成个女的了。王正东说:“你进屋时,穿了个风雪大衣,风雪帽盖着头,也看不见头发,只看见你那脸细白细白的,眼睛亮亮的,嘴唇红红的,都以为你是个女的呢!”   王正东,原来也是队上的一个干部,不清楚犯了什么错误,下到工班里劳动改造呢。我们帐篷里还住着一个叫邢毅的老头,脸上的皱纹跟核桃皮一样纵横交错。他是搞财务的,郑州人,业务上很有一套,说是文革中站错队而下到工班劳动的。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学生兵叫杨建泽,是包头铁运校毕业分来的。我和他俩的床铺头对头。其他还有一个临时工,是甘肃庆阳的。那时候何以有临时工,也不太清楚。   当天,队上就给我发了全套劳保用品。一身劳动布工作服,羊皮短大衣,翻毛大头劳保鞋,狗皮帽子,手套。全穿在身上有十斤重。我估量着这一套行头要值不少钱呢。   第二天早上,我就参加了出工点名。然后,和几十个工人坐平板车到一个什么地方去起道养路。坐在平板车上的时候,旁边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同志拉了拉我,让我往里坐坐,以免开车摇摆时掉下去。我叫他师傅,他却说:“不要叫我师傅,我是劳动改造的。”后来,知道他叫张继瑞,天津人,也是搞财务的,还是处财务科的稽查。   我看到一个工人拿着一件工具,像掘地的洋镐一样。但洋镐是一头尖,另一头呈铲状,而这件工具却一头尖,一头方。我问张继瑞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张继瑞说这个也叫洋镐,是往枕木下“穿”道碴、砸道碴用的。“穿道碴,砸道碴?”当时我觉得难以理解。   那天,气温也在零下二十多度,平板车跑起来,风呼呼叫,一会就感到那厚厚的羊皮短大衣就薄得跟张纸一样了。   只知道车是向东开,向镜铁山方向跑,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   下车往四周一看,那景色是真够壮观的,为我平生所未见。山峰陡峭如刀砍斧削,雪山峰顶巉岩高耸,参差不齐,像洁白的犬牙尖利,又像无数的银叉矗向蔚兰的天幕,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如冰雕玉琢。路基下面一侧是触目惊心的大峡谷,那峡谷幽深陡峭,坡度极大,望之令人心惊魄动,头晕目眩。峡谷底是一条汹涌奔腾的北大河,当地称为冰河。峡谷落差巨大,河水咆啸如雷鸣。如万狮齐吼,百十斤重的大石推进河内立马就会被激流冲走。这里的壮观程度堪比美国大峡谷。身置此境不能不魂飞心悸,又不能不赞叹祖国山河的壮丽。   到了养路地点,班长祁大胡子安排大家起道。   起道是两个力大的工人将起道机卡在钢轨上,利用杠杆和齿轮原理,将下沉路段的钢轨连同枕木一并向上提起。这样一来,枕木下就空了,工人就用洋镐的尖头将石碴“穿”到枕木下,然后再用洋镐的方头,将石碴砸实。   祁班长安排每人包两截钢轨的长度。轮到派我的时候,祁班长说:“你铲铲道心的雪吧!”   这分明是在照顾我。   祁班长叫祁光德,外号祁大胡子。一脸络腮胡子,不知是故意留着还是没时间刮,有一寸多长,像板刷一样。加上圆脸虎目,演张飞不用化妆。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粗憨甚至有点凶相的人,却有着那么一副柔情心肠。人呀,真不可以以貌取人呀!   无用的我,铲雪也居然铲出了一身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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