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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难老泉水,祈雨仪式[原创]

2020-12-14叙事散文玄武
山如此变迁,水也有连带的相关变化。最显著的,是因自然及人为缘故,晋祠水不断瘦弱下去。晋祠流水悉数源于悬瓮山间,主要有难老泉、善利泉、鱼沼泉。在东周时,这里的水势浩大,以致可以被引去淹一座坚固城池;宋时水势已减,北宋的开国者淹城,须并用汾河大
  山如此变迁,水也有连带的相关变化。最显著的,是因自然及人为缘故,晋祠水不断瘦弱下去。   晋祠流水悉数源于悬瓮山间,主要有难老泉、善利泉、鱼沼泉。在东周时,这里的水势浩大,以致可以被引去淹一座坚固城池;宋时水势已减,北宋的开国者淹城,须并用汾河大水。唐时这里的水可以行舟,明时水上仍然行舟,而我们今天看到的难老泉、善利泉及鱼沼泉,已经不能够设想在它们水面行舟的模样。难老泉曾在1994年断流,差一点就断了气,如今水流虽小依然昼夜不断。善利泉却已经彻底咽了气。   我们一条一条地说那些曾真实存在过的美好的流水,及其上的建筑、风景;先是难老泉,它在晋祠诸泉中流量最大,声名最显,素有晋阳第一泉之称。泉源于悬瓮山间一丈深的石岩,潜行而下;在圣母殿左侧几十米远处,我们可见一座小亭,小亭里是俗称“南海眼”的难老泉井。俯身下视,可见难老泉水在约一丈深处喷涌流动。水色碧绿透明,却不见底,那绿色在更深处变得幽暗。水面不可或止,波光粼粼闪烁不断,不计其数的金鱼随涌泉上下游弋。我们要暂停一下,说那井上的难老泉亭。难老其意,出自《诗经·鲁颂》“永锡难老”之句。难老泉井亭初建于北齐天保年间(550——559年),明代重修。亭上悬有众多名联匾额,中以傅山所书“难老”最著。当年李白、白居易、元好问、范仲淹、欧阳修都曾在这里俯身观看难老泉井,而扶着李白俯身下视的,也许还有李白写在诗句中的歌伎。她要比李白胖一点儿,往井里探头时打一个趔趄,我们似乎能听到她当时发出的一声夸张惊叫。   难老泉水恒温17度,但据说难老泉井中的水半温半寒,井中靠南的泉水踏之如寒冰,靠北的泉水,触之暖意袅袅。这意思大概还指,泉井里一共有两个泉眼,流出井外时二泉方冷暖混淆。井东不远处便是石塘。泉水自井底穿出、如于瓮底倾漏而出,潜行十多米,自石塘西岸半壁的石雕龙口奔涌而下,水声溅溅,夜深寂寂时听来,水声愈响。   石塘原名清潭,又名金沙滩,初为北宋一名叫陈知白的县尉所建。西向站在水中石梁上,遥望西面半壁龙头喷水汩汩滔滔,泻于波面,碎珠飞迸。石龙头下一汉白玉僧人立于水中。水经年溅落在他的身上,他身着的黄褐色僧服,他的光头,显得那般洁净。而他的表情诡异,一手高举一如兽状的物,未知做何解。他像在固执地举行什么仪式,锲而不舍,如流水一般锲而不舍。而他手举兽状物终不肯放下,任由那物在泉水中荡涤,我看了总觉于心不忍。但也许我看错了,他手中所执或许并非一兽。   僧人的旁边是不系舟亭,一座建于舟状石舫上的小亭。斯为1930年时人附会所建,语出自《老子》:“泛若不系之舟。”民国年间的冯玉祥曾于此题字。水从舟下汩汩流出,南连石塘六曲桥,北接人字堰。   人字堰即水中央的石堤,水自石堤下的洞眼穿过。石堤上置一低小的塔,名为张郎塔;塔北七孔洞眼,塔南三孔。 据传北宋年间土人争水灌田,争械不休。官府出面调停,于泉边置大油锅一口,油沸腾后锅中置十枚铜钱,以示十股泉水,南北两方乡民各出一名代表,当众赤手捞取铜钱,捞一枚得一股泉水。北河花塔人张某争水心切,竟纵身跳入油锅捞出七枚,当即毙命。后人为纪念张郎,将其遗体埋在难老泉源头,雕石塔为标志。为使十之七分的泉水向北流,特置人字堰,为南北分水界。从此千年之内,北河渠长,始终为花塔张氏世袭。   纵身入锅的张郎,有没有发出嘶哑的、非人的尖叫?油锅热浪蒸腾,映显他扭曲的脸。这只是极为短暂的一刻,却真实过目睹者无数个平淡琐碎的日子。张郎掷出的铜钱冒着轻烟,在地上滚动,相互撞击,所有人屏住呼吸。铜钱闪着油光,撞击发出的微小声响清脆而寂寞,让所有的与闻者惊心动魄。一共七枚,没有人会数落下其中一枚。千年以后,我们仍然记着这个瞬间,并凝重地书写下这个瞬间。   石塘中有名为长生萍的水草,根连水底,丰茂飘摇。春夏浓青,至冬翠绿欲滴。唐人喜之尤甚,采之食之。段成式著《酉阳杂俎》云:“太原晋祠水底有长生萍不死,食之甚美。”我们生活的时代,人们衣饰、饮食、审美皆失却品味,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长生萍可以吃、何种吃法,又是何等美味法了。   石塘碧水汪洋,但不生蛙类。偶有也为数寥寥,且不闻其鸣叫。水中亦不生鳖类。有好事者养之,终不见长大。石塘水上生蚊虫类,有黑白两种,其中黑色较大,入秋后其喙增长,锋锐如针,人被叮咬时疼痛与奇痒一并发作。   历代晋祠祈雨者众,祈雨仪式中的一项,要在石塘和难老泉举行。在石塘上演了不少荒诞的闹剧。光绪丙午年夏天下大旱,连续八个月天无滴雨,晋省大吏派员到晋祠求雨,左磕头右磕头没有反应。官员竟找来虎骨,扔进难老泉中,说泉井内有龙,投入虎骨则龙虎交斗,而雨自降。当时的《华商中华报》刊登此条新闻,一时传为天下笑柄。   此事却仍然未了。投虎骨之后大旱仍然不减,偶尔云起,便大风毕至、风卷云散。晋省大吏大怒,命巡警队数营出城到西北方,面朝西北排成队伍,向天鸣枪射击,叫作“打风头”,一日三次。一直打了半个月,狂风如故,滴雨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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