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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槐香满园关不住

2020-12-14抒情散文堂珂
姐辞职了。现如今从国营单位辞职下海,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大凡辞职人士大都有个更好的工作去做,或是有更大的财要发,正所谓“水向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但姐不是,姐的辞职其实有很大成分的无奈。姐原在一家较大的国营企业上班,兢兢业业了二十多年好不容
  姐辞职了。现如今从国营单位辞职下海,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大凡辞职人士大都有个更好的工作去做,或是有更大的财要发,正所谓“水向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但姐不是,姐的辞职其实有很大成分的无奈。   姐原在一家较大的国营企业上班,兢兢业业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混上一个车间负责人的职位。前些年,企业先是让有识之士承包,后又被某大款买去。刚承包那阵子还行,每月五、六百元钱的工资,按时发放,有活急着赶需要加班,还有加班费。厂子卖给个人后,班越加越多,工作时间越来越长,工资却越来越少,最后竟连养老保险都不给交了。姐都四十岁的人了,原想再熬上个十年八年的,就能吃上劳保。现在看这个形势是不行了。姐二十多年的工龄,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只能发三百元钱,往往还拖着好几个月不给。再说,四十岁的姐熬不过那每天十八个小时的连续作业。看着这个曾经挥霍了自己青春的厂子,姐有些心灰意冷。   姐夫是个不甘寂寞喜欢冒险的人,今年机关事业单位实行轮岗制,姐夫迫不及待的写了申请。原来姐夫早有打算,他说,现在正是土地价格最便宜的时候,咱承包片土地吧,弄好了,当个农场主什么的。他的一个同学在邻县搞苗木培植,极力向他推荐一种新培植出的桃子,说此桃子只供出口,有合同,保证销售,前景非常的好。姐夫心动了,仿佛金山银山就堆在眼前,立即和姐商量,说你与其受别人的管束与剥削,还不如自己当家作主。姐觉得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工作可干,在家闲着不但无聊而且浪费,孩子上大学找工作需要大笔的钞票,怎么也得给孩子准备点钱,现如今手头没钱那可不行。姐一向听姐夫的,而且她觉得还是种地来得踏实些,一咬牙就办了辞职手续,和姐夫东借西凑还带贷款,在一个较近的乡镇承包了二百亩地,开始了艰苦的创业。   万事开头难。要盖房子,要打井,要添置农具,要购买苗子,要雇佣民工,真是千头万绪。虽然早就有思想准备,可还是手忙脚乱,有种“满头虱子无处拿”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资金不够,不敢大批量的雇人,大量的农活要靠姐和姐夫亲自操作。母亲老是唠叨说放心不下,前几天特意去了一趟,回来时眼圈红红的,把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母亲哽咽着说姐每天天不亮就骑自行车到三十里远的田里,不只负责做饭,还要和雇工一样干活,傍晚给民工做完饭再回来给凯凯(我外甥)和她公公做饭;母亲说姐做饭用个煤球炉,连液化气和炉灶都没有;母亲说姐原本白白的皮肤被晒的黝黑黝黑的,手也磨起了厚厚的老茧,眼下姐的模样比乡下的普通妇女还要难看。母亲边说边抹眼泪:“都是小徐这个死东西害的,他要发财他发去,凭什么让俺闺女跟着受罪?”听着母亲断断续续的述说,我的心一阵酸涩,很不是滋味。母亲又说:“我也知道你和殿金(二弟)买房子买的手头没钱,要是没事的话星期六星期天去帮着你姐干点活吧,谁叫你们是亲兄弟姐妹呢。”   星期六下午,我买了袋面粉,割了几斤猪肉,又把家里的两顶遮阳帽带上,按照母亲的描述找到了姐承包的那片土地。姐承包的这片土地原先是一个山楂园,山楂过剩不值钱树都砍掉了,但四周密密麻麻作篱笆用的槐树却留了下来,组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二弟竟然也来了。我知道二弟向来对姐和姐夫有些看法,平时不登姐的家门。二弟给姐买了一个炉灶、一个液化气罐。妹妹给姐送来一个搬家换下来的菜橱和几把椅子。姐夫的哥哥也来了,姐夫的姐夫还把自己的那部手扶拖拉机开来了。有犁田的,有耙地的,还有给西瓜苗棉花苗浇水施肥的,这一队临时组合起来的队伍干的热火朝天。当姐直起身子向我微笑时我差点认不出她来了,确实粗皮癞肉的,完全出呼我的想象。“好不容易过个周末,还不在家休息休息,这点活好干的。”我拉过姐粗糙的手轻轻抚摩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眼圈不争气的红了。我是姐一手带大的,对姐有一种类似母亲的感情,眼见姐劳累成这个样子,我的心难受异常。   你看,槐花开了。顺着姐潮湿的目光,我这才发现田边地头的槐树开花了,一串串一簇簇的槐花洁白如雪竞相怒放,浓浓的花香随风飘洒,雾气般笼罩着这片黑色的土地,数不清的蜜蜂在槐树枝头穿梭,一派繁忙的景象。姐对槐树情有独钟,说她耐干旱,不管多么贫瘠恶劣的环境都能生存,而且全身都是宝,树干可以做檩条,树叶可以喂牲口,槐花可以蒸着吃。在那个全国人民都饿的皮包骨头的困难时期,姐把我捆在脊梁上撸回一筐又一筐的槐花,让那段谎蛮的岁月有了些许滋味。看着满树的槐花,忽然间我理解了姐。我知道姐其实是想做一棵槐树,在这片并不肥沃的土地上扎根、抽芽、开花,让葱郁的绿色和淡淡的花香弥漫着整个生命的空间。   我一把抢过姐手中的镢头,埋头干了起来。我也想寻找一点塌实的感觉,让这些年漂浮的心儿在泥土和槐花的醇香中变得厚重而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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