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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鬼 子 刀

2020-12-14叙事散文李中义
鬼 子 刀外公留下一把刀,一把日本鬼子的刺刀。我开始见到这把刀的时候,大概只有七八岁,它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挂在外公家的墙上。我不明白患病已久的外公为什么会常常瞅着它出神,不明白他即便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忘看上几眼,更不明白他经常对着刀自言自
  鬼 子 刀   外公留下一把刀,一把日本鬼子的刺刀。   我开始见到这把刀的时候,大概只有七八岁,它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挂在外公家的墙上。我不明白患病已久的外公为什么会常常瞅着它出神,不明白他即便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忘看上几眼,更不明白他经常对着刀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至于别人,这刀是动也动不得,好几次我央求外公摘下玩玩,一向对我痛爱有加的他总是说:“小孩子,不能看。”我哭,我闹,照样无济于事。终于等到外公出门了,我做贼似的把刀藏在衣袖里,招呼上几个同伴跑到村南河边的小树林。刀很锋利,胳膊粗的小树一下就砍断了。你看看,我瞧瞧,一场“八路军”打“日本鬼”的游戏开始了。那个稍大点的同伴举着刺刀,学着电影上日本鬼子的样子喊着:“你的,死了死了地……”若得我们哈哈大笑。外公好象知道了这件事,让我惊奇的是他竟没责怪我。慢慢地长大了,我对这把刀也渐渐失去了兴趣。慢慢地,我也知道了这把刀的故事。   抗战末期,我的家乡驻扎过日本鬼子,据点就建在离我们村不远的那个村庄。据点里真鬼子没有多少,大多都是被叫做“二鬼子”的伪军和汉奸。据点里的鬼子无恶不作,常端着刺刀、打着膏药旗到周围村庄放火、抓鸡、抢粮,吓得老百姓动躲西藏跑“慌乱”;小鬼子动不动“叭勾、叭勾”地打冷枪,许多人死于他们的枪下,我老姑也为此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抗日武装多次想端掉这个据点,无奈盘满芦根的淤泥垛成的碉堡坚固得子弹都打不透,几次攻击都没能成功。但是,这样总算打掉了鬼子的嚣张气焰。好似知道他们已成秋后的蚂蚱,鬼子出来扫荡的次数少了。外公那时是个赶集拉乡卖布的商贩,在南庄北村口碑很好。不知怎的据点里的汉奸就看上了外公,硬要封他当“保长”替他们办事。也不知怎的,反正外公的保长是当上了,也自然而然成了人们眼中的汉奸。外公能言善辩,送粮送柴、贴告示很卖力,“二鬼子”说他好,鬼子小队长也说他是“大大的良民”,以致他在据点里进进出出,却很少受到盘问。关于外公当保长的说法很多,比较一致的版本是他当保长是地下抗日武装同意和安排的。不过从外公当了保长,鬼子的几次偷袭和扫荡都遭到了伏击却是不争的事实。外公当保长的第二年春天,据点里被老百姓叫做“仉坏水”的汉奸失踪了,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外公和他的家人。鬼子在我们村南的芦苇湾里发现了“仉坏水”的尸体,他身上的“匣子枪”和刺刀不见了。外公回来是八路军攻打据点的时候,他拿着这把刺刀领八路军冲在前头。刀自此留在了外公手里,外公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又是一个动荡的年代,派别斗争异常激烈。外公当保长的历史成了罪证,说他是汉奸替鬼子办事,说他藏着鬼子刀想变天,接下来便是一场又一场的批斗,辩白、哀求没人肯听。幸好外公的口碑不错,幸亏当时的知情人出来讲话,外公才免了灭顶之灾。刀成了造反派的战利品,成了他们炫耀的资本。但是刀最后还是回到了外公手里,据说为此他花去十块“袁大头”,自然那是他卖布时攒下的。   我问过外公这段经历,他未可置否地搪塞了过去。是他不愿回忆过去,还是有所顾忌,我不知道。外公去了,刀留了下来,现在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扔在父亲的家什堆里。锈迹斑斑的刀鞘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刀身也不再象往日那般锋芒。好多次父亲想把它当收破烂卖掉,却楞是没人肯要。人家说刀上有股阴森森的杀气,随着高一声低一声“收破烂儿啦”的声音远去,父亲一句:“唉,这把鬼子刀。”,“铛啷”一下又丢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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