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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围城录(上) ?

2020-12-14叙事散文阿贝尔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18 编辑

围城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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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18 编辑 <br /><br />围城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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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仲春,我在教育学院拿文凭,感情正处于真空状态。一天,在学院旁一家叫“飞来石”的小酒馆,来学院短训的戴向我提及了一个赵姓女子。戴是我所在的乡村中学的校长,四十来岁,有些早生华发。不知是因为过于喜欢真空感觉,还是害怕再次受伤,我居然对如此好事保持了沉默,直到酒过三旬,确信戴所说的赵真是一枝花,我才有些动心。我的动心缘于戴描述中的赵的美丽,更是缘于戴描述中的赵的某种气质,比如清纯,比如温柔。戴见我动心,突然搁下酒杯严肃起来,要我保证不会脚踩两只船。戴知道我是真正的真空后,与我豪饮起来,并拍着胸口说事情包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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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戴所描述的百里挑一的赵,我似乎有所耳闻。阔达本地人。卫生院的赵医生就是她老爸。小学的郭老师就是她幺妈。我甚至记得我们见过,一个夏天,我下车,她正好上车。但我记不得她的面貌了。听戴说,赵刚师范毕业,分在阔达中学,多才多艺,舞跳得尤其好,已经在刚闭幕的农民艺术节上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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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回去了,又来了,并没有带来什么喜讯。我们还在“飞来石”喝酒。戴只字不提赵,我也羞于问及。我差不多也忘了。对于我,赵以及她的美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直到戴又要走时,才扔给我一句话——我可以给赵写信。我不知道这是戴的意思,还是赵的意思。我希望是赵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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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诗人是玩弄文字的家伙,但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玩弄”不了给那个赵的文字。对于我,赵还是一个虚拟的情人。面对一个虚拟的情人,我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语言天赋只在体验与感觉,并不在想象一边。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头悬梁、锥刺股”,才炮制出区区几百文字,其中还“抄袭”了泰戈尔《吉檀迦利》中的不少句子。我不知道戴是怎样向赵介绍我的,也不知道学校的同事、包括赵的幺妈郭老师是怎样摆谈我的,但我知道我的名声向来不好。我蓄长发。我穿牛仔。我唱靡靡之音。我甚至有“资产阶级自由化倾向”。多年以后,当我问及早已与我同床共枕的赵,当年我的那些同事、包括赵的幺妈郭背后是怎样评说我的,赵说她幺妈说我“就是爱唱歌的那个娃”。可见,一个某些人认为不正派的人,老百姓倒不一定认为。也许老百姓对一个人的评价更接近真实。这也正应验了毛泽东说过的那句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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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我并不对那个赵抱希望,哪怕我相信赵是个好女子。信写了寄了,也就写了寄了,并没有生出一个长发黑眼、温文尔雅的梦中情人来让我相思。我甚至没有对赵的回信抱希望。我的感情世界依旧保持着真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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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两个月过去了,赵没有回信。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自嘲。我觉得我很幼稚,居然潜意识里希望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接受一颗饱经磨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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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收到赵的回信已经是“谷子成熟了、天天都很热”的盛夏。那是一个温度可观的课间时间。我捏着薄得像个空信封的回信上楼的时候,感觉到一种从背后来的凉快。一种就要解脱的凉快。如我所料,赵的回信委婉地拒绝了我。后来,那个赵成了我的妻,我时常拿她回信中的那句话打趣她。那句话是这样写的:“Sorry,在你的鸿雁飞来之前,已经有丘比特之箭射中了我的心。”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在教学大楼四楼的厕所里看完赵的信的,并将其撕碎丢在了厕所外面一个花盆里,花盆里种的是金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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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初的一个傍晚,准确地说是9月8日傍晚,好几个女老师吃过饭围坐在李的寝室门前的芭蕉树下谈笑风生。其中就有那个赵。我去食堂门口的洗衣台洗衣裳。我教育学院毕业又回到了原来的乡村中学。我依旧是唱着歌。路过那株著名的芭蕉树时,我发现都在笑我。我说,李老师,晚上有空不?李说,有空,咋个?有事?我说,没事,想跟你耍!李说,耍!李答应得意外的爽朗。李是个爽朗的女人,比我略长,高个,气度和块头都大,乐于助人,又是我中学一个同学的姐,自然与我的关系不一般。在我与李戏剧性的对白中,哄笑声自然不断,甚至在个别人的眼眸里还有几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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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想到,也许连爱神阿佛洛狄忒都没想到,就是这灵感乍现的、在旁人听来有点调情意味的男女对白决定了我的终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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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正在烛光下读但丁的《神曲》,李敲开了我的门。李已经知道我向赵抛绣球的事,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头。我问李那个赵是否已经有男朋友。李说没有,她敢保证没有。我说了赵回信里有关“丘比特之箭”的话。李沉思片刻说,有的话我应该晓得,她头几个月天天都跟我在一起忙农民艺术节,也许人家是在考验你。我哑了。李问我还有没有那个意思,还有的话,她愿意为我穿针引线。李说也不一定局限于那个赵,别的女子也行。我说那就拜托了。我仅仅局限于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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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赵做了10天的同事,不曾说一句话。赵对于我,依旧是往日的陌生。面目有了,声音有了,背影有了,但人依然是虚拟的,只是我蠢蠢欲动的感觉是熟悉的,真实的。后来恋爱了,结婚了,有枣了,我都记不得赵最初的模样,与我恋爱前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在我感觉中,赵没有过去,与我在一起的生活就是赵的全部。在我的感知世界,差不多赵一出现就成了我的朋友,我的恋人,我的妻,不曾有一丝一毫一般关系的那种记忆,仿佛是上帝突然赐予我的尤物。这是我们恋爱与婚姻的神奇,也是我们恋爱与婚姻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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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日上午,岷山丛中秋高云淡,举目依旧是盛夏极端的绿。李踩着瓜藤来到我的窗前,告诉我那个赵答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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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彻底地心跳了。“这完全彻底的心跳,证明我已经产生了先前的那种感情。”我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我已冷漠了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如今爱上一个人真不容易。与她一起听音乐,我很安静,也很坦然,我像是处于一种智慧的状态中,安静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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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没有任何人掩护的情况下,我就跟赵接上了头。晚上又在赵那里听了音乐。我穿了一身黑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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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女人是衣裳,有人说女人是书籍,有人说女人是尤物,有人说女人是祸水。也有人说女人是猴子向人进化的中间状态。还有人说女人是老虎。女人究竟是什么?就当初的经验,我只能说女人是花,女人是云,女人是水,女人是水中花,是雾里水,是水上雾,是云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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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9月是美丽的。斜阳里的漫步。朝晖与鸟语中的晨炼。葡萄架下的对坐。风琴旁的依偎。涪江边青石上的亲吻。午夜的守候。还有小锅小灶小恩小惠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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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上了赵。就在前不久的日子里,我还不敢指望爱上一个人。那些日子是我生命里的一段灰暗与荒凉,我只能勉强理性地把握生活,感情世界完全成了真空。而今,我遇到了赵,爱上了赵,多少又有那么一点一见钟情,我为我生命潜在的东西惊讶。赵走进了我,一点一点融入了我,成为了我,而我也在一点一点融入她,成为她。最为关键的是,我不再相信这是个梦,也不再感觉是梦,赵,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子,实实在在的,身体和美丽就在我身旁,就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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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9月,26岁的我初尝了生命的美丽。又古典又现代的美丽。主要是古典的美丽。不是偷吃禁果的欲望的美丽,但又有欲望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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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那个赵,我才发现我曾经有过的恋爱原本就不是恋爱,我曾经的所谓有过原本也算不上有过。我曾经有过的不过是青春期的冲动和诗人的玄想。有了那个赵,我才发现恋爱有如此丰富的内容与如此迷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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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所有世俗的恋爱一样,我们蜜情柔意,难分难舍,被生命的因子搞得缠绵悱恻,吃在一起,说在一起,走在一起,备课在一起,甚至睡在一起。自然,我们的睡是有底线的。在日记里,我把我们的“睡”叫着“纯洁的同居”。在维护“睡”的底线方面,赵跟我有着非凡的默契。我们都不曾有过非分的想法,也不曾因此烦恼痛苦,倒是那些不得已的小会儿的分离让我们倍感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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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忘了我是怎样与赵有了第一次接吻的。但我记得我第一次抚摸赵的情形。那是一个暧昧的黄昏,凉气已经很浓,校园清洁而空荡。我跟赵都端着脸盆,从她寝室出来,去洗衣裳,路过我的寝室时雨来了。在淅淅沥沥的秋雨里,赵跟我进了我的寝室。没有前奏,没有过度,我抚摸了赵。赵没有拒绝。赵没有惊叫,没有哭泣。赵不假惺惺。赵是纯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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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赵把身体交给了我。但又不是人们想象的那种交给。交出,又有所保留。对底线的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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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足够了。像音乐,美妙又不乏忧伤。像水,漫过却不留痕迹,但感觉有了。温暖。温柔。温存。温馨。缠绕。缠绵。放纵。放肆。但自始至终维护着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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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的最后两天和10月1日的大半个白天,是我和赵恋爱中的极品。在绵绵不断的秋雨里,在我有着樱桃树和干净的石墙院落老家,我们烹饪,野游,接吻,抚爱,纯洁地同居。爱情使赵温存如水,使我们如胶似漆。我跟赵像两颗小太阳,即使在烟雨迷朦的竹林里,也散发着异常热烈的光芒。赵穿着黑衣黑裤黑皮鞋,加上黑头发黑眼睛,简直就是一只美丽的黑蝴蝶。赵的肌肤却是白的,尤其面颊,洁白如莲藕。赵里里外外天然纯朴的东西,被我一天天发掘,与我自身的朴素汇合在一起,使我更加纯静、节制。我们真如一汪秋水。同心的秋水。在这样一个收获的季节,我们不折不扣地收获了。赵和我都不担心会有什么黑手伸过来,掀翻这秋水。侄儿侄女也缠绕着赵,囔着要“娘娘抱,娘娘抱”。赵喜欢这些孩童,任凭他们纠缠。侄儿二杰最怪,老爱摸赵的手和脸,边摸还边说“娘娘的手好细,娘娘的脸好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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