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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彝山纪事:火之歌

2020-12-14叙事散文段成仁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28 编辑

           彝山纪事:火之歌文/段成仁暗夜,就这样被撑出了一个橘红的洞;寂静,就这样被撕开了一个呼呼的口子!羊皮褂下的心,一年多来没有如此激烈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28 编辑 <br /><br />           彝山纪事:火之歌
            文/段成仁
  暗夜,就这样被撑出了一个橘红的洞;寂静,就这样被撕开了一个呼呼的口子!
  羊皮褂下的心,一年多来没有如此激烈地撞击着干瘪的胸膛了,黑裹帕下裹着的黑发白发黄发花发的头在膨胀,火色的血在奔流,直奔等了一年的盛典。打歌场是烧红的磁铁,四山八洼的兴奋无法推拒火光的强力,飞蛾一般扑过来了!六月的路上,滑倒了一路笑声,飞溅着松香味的泥!
  寨子就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平地,红热的火塘当仁不让地在场中喷涌着它攒了一年的红和热,红得新鲜而古老,热得现代而又原始。仿佛从不曾见过,又像是一直烧在心底。这巴掌是用千层底布鞋跺出来的。那震天响的、齐刷刷的脚步声还回荡在香案前那个披着“擦尔瓦”的老者的胡须里。老者的胡须被热浪微微掀动,仿佛预示着又一阵暴风雨式的脚步声又即将来临。
  水牛号角吹响了,没有见过如此浑厚的水,从这橘红的洞泼了出去,从寨子泼了出去,朝天空中的红雾泼了上去,向地底渗了进去,朝火塘周围的一个个头顶泼了进去,一个个细胞被洗涮着,浮起神秘的雾,打着新生的冷颤,既而,一种相反的热又从心底升起,慢慢与火塘的热无限接近,被牵动的脚板微微颤抖,最终,忍不住舞动起来了。长须老者眼里的火光越来越亮。抬盘端上来了,土盆里煮熟的公鸡腾起一阵仙气,绕在香案上方,渐渐不见,祖先来了,香火六点,像是祖先的眼睛,注视着案上系着乌黑穗子的长笛,乌黑的穗子垂在桌边,等着一双手将它提起来。老者的口里飘出来一阵古老的喃喃之语,抬头一招手,大声说了个名字,有人从人堆里应声而出,跪倒在香案前,接过长者手中的笛子,长者退到场边,人群立刻沸腾了。
  火又成了主宰,又变成的磁铁,人们成了一块块铁屑,成了一只只飞蛾,向火扑过去了。没有谁来组织,不用谁来组织,人们的手自然地牵在一起,画成了一个生龙活虎的图腾,中心就是那火热的火塘。
  笛声响起,是在试音,先是无规律的几声,后绕了几个花,绕得人心里荡起一片细波,嘴角不由得浮起等不及的笑意。终于,过门,前奏依次淌来,很近,没有混音,声源就在你的耳边,就在你心底,却又像远得不可企及;没有回响,回响被大地吸走,被人声淹没,却又清晰可数;没有修饰,单一音色,单一节奏,却又让人产生无尽的联想,对生命有无尽的领悟。节奏冲到脚下,脚下的土地鼓荡起来,沉睡了一年的土地醒来了,腿飞了起来,束缚了一年的腿活了,身体摇摆起来,重压了一年的身体轻松了,手甩了起来,握锄头镰刀的手空闲了,喉咙放开来,大山养育的歌唱家爆发了,“打歌来,打歌来,不来打歌来瞧瞧,阿苏者,你瞧着”,“打歌打到大天亮,三双草鞋挝烂完,阿苏者,你瞧着”“打歌要打三下响,三下不响不杀羊,阿苏者,你瞧着”。拘束像闪电一样一晃而过,无影无踪了,腿的力量暴发出来了,攀山过河的柔韧性发挥出来了,自己从未使过的动作、伎俩也使出来了。人人都扭着自己对火的理解,扭着对笛声领悟,扭着向这节奏的无限靠近。不在意了,泥溅在百褶裤脚上,不在意了,千层布鞋踩在脚面上,不能在意了,无暇在意了。六月的稀泥很快被烤干了,湿气很快被千层布鞋底挤干了,吸干了,不久就腾起了细灰。
  就这么一塘火,就这么一支笛,沸腾了一个夜晚,兴奋了一个峡谷,团结了一个民族,宣扬了生命的另一种形式!这是对火的崇拜,这是对祖先的回应。这是对人的重新定位,又是对火的极度礼赞!
  好一首火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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