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怎么说出口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9:50 编辑 <br /><br />记得上高中那年，他是班长，我只是班级成员之一。他成绩好，我成绩平常的如同我的相貌。他长得清秀英俊，我满脸的疙瘩痘，没有焕发出一点点青春的气息，没有散发出一点点美丽的光芒。当时他是在班上那么多女生目光的照耀下茁壮成长的，那种目光不是阳光胜似阳光，其实在那么多的目光中有我的一束，但他没察觉。如果她们的目光是暖暖的阳光，我的只是一束幽幽的月光，他张扬的快乐，我站得远远观望，他暗藏的忧伤我总是用心琢磨。他姓韩，同学们常亲切地叫他“Han sir”，而我在心中默默叫他“handsome”！
那一年，我十六岁。在他的眼里我未谙世故，他永远不知道那么平淡的我有那么蓬勃的心事，十六岁的我学会了忧伤。
每天进教室我先假装无意中看他一眼，其实，那一眼只有我才明白包含着全部的甜蜜的幻想，他有时正和女生们说说笑笑，有时在学习，那时的阳光总是格外灿烂，我总是一览无余看到阳光下他那张清秀的脸。
高一的许多时光就在我潜滋暗长的心事中偷偷溜走了。除了功课，每天走在路上回顾他的一举一动，那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纯粹的幸福。高一结束分科了，那时我的学习成绩逐渐超出了我的个头。我的数学、化学等成绩遥遥领先，在班主任的动员下，我走进了理科班，而他和那一帮喜欢他的女生又泡在文科班教室里的暖暖的阳光里。我想分开也好，我会一点一点忘了他，让他永远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双目光烤黄了秋天的最后一片树叶，唯独没在他的眼里兑换上一点点温暖。可是，坐在教室我看不到他时，化学方程式都变成了他的名字，左手定则右手定则，都逃不出青春的规则。我满脑子都是他，我提上凳子在老师的责骂声中，在父亲的抱怨声中，又坐在了文科班的教室。也许他永远都不明白，我选择了自己并不出色的文科，只为了离他近一点。那天，我去坐在最后面，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我有点心痛，有点心酸，但也很知足，我又可以天天看到他的笑脸了。
到了高二，我的脸上依旧千沟万壑，那张脸几乎葬送了一个女孩所有的自信，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捧着镜子说：“假如我漂亮点，他会注意到我吗？”可是我无法漂亮，当时我也无法令他关注。那一年到了后半学期，调整座位，他把我和静调在一起，静是我们班最文静的女孩，他居然坐在我们后面，那一刻，我的心里的慌乱无以言表。尽管后来每次下课他都与静说说笑笑，我很少掉头，但他们的谈话内容我听得一清二楚。很多时候他都在不厌其烦的给静讲数学，其实那些题在我的眼里早已单纯的不值一提，但我也依然听着，感受他的声音掠过我的耳际，渗透进我的心里，我的心便被一种暖暖的东西一点点蔓延，甜蜜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疼，又一种被撕扯的幸福……
静是我们班很好看的女孩，白白净净的皮肤，一头自然卷发很随意地扎起，优越的家庭环境和自然条件顺理成章地让静成了男生心中追逐的目标，他也不例外，我早已感觉到。
日子在上课下课的铃声交替中很快高二就要结束了，那时班上许多男生给女生都起了绰号，静被誉为“二等公民”，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那里面包含着无尽的优越，我不敢打听男生给我起了什么绰号。后来静告诉我，男生叫我“外星人”。听到那个绰号时我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我觉得他们是不是认为地球上没有我这样难看的女孩，我愈发沉默了。我觉得我卑微的如一株小草，可是心事却如同爬山虎的叶子密密匝匝地爬满了那睹青春的墙，我越不过去。我只是一个劲地学习，我想我的成绩好了他也许会注意我的。可我的脸上的痘痘里都写满了青春的伤感与迷乱。他依旧爽爽朗朗地笑着，依旧真真切切地学习并生活着。到了高二快结束时，我和静也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每天下晚自习，一起走在清冷的街头，她青春的小秘密都悄悄告诉我，我替她幸福着，替自己感伤着，我觉得我对不起我的青春，辜负了我的花样年华。
记得有一天下了自习，我和静走出校门，一抬头看到他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那一刻，我一直相信，我的心跳得比静历害，等我们走近时，他拿出一个日记本递给静，就转身走了。那一刻，我几乎傻了，看着他孤单得的背影消失在深秋的风里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流泪的感觉，但我不能，我心中的渴盼那么强烈。我不敢奢求他给一个本子，就给我一个字条，我的青春岁月不至于那么苦涩，但我没能在静的面前表现出来。那时的静也不懂爱情，我和她就站在路灯下看那本日记，扉页上写道：写给我心中的维纳斯。然后翻开，从他爱上静的那一天起，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对静深深的依恋和无法拒绝的喜欢，他对静的称呼是“红苹果”，好多细节我几乎都忘了，但有好几处都写到“你是多么让我心动的一个红苹果呀！”两人看完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那是我生命中读到的第一本爱情经典专著，看完之后，我脑袋里纷纷扰扰但又似乎是一片空白，我沉重的迈不开脚步。静问我怎么办，我分明看到她的脸上有茫然的幸福，有迷乱的愉悦，有爱情在徉徜，那一刻她真像刚摘得一个红苹果啊，而我就像吃了一颗酸杏子。和静分手之后，我的眼泪才开始肆无忌惮地流，在那个秋夜里，在昏暗的路灯下，那些泪水是十七岁女孩对爱情全部的诠释。
后来，我越发沉默了，高二最后一次考试，我的成绩已在班上前几名了，那是唯一能安慰我的，也是我生命里唯一的一个亮点了，他和静的关系也就那么忽冷忽热，静面对那分炽热的爱无所适从，高二就在那种不好不坏中结束了。
那个假期，常和静见面，静告诉我他如何每天给她写一封信，如何茫然地徘徊在她们家深深的巷子里，我只是心痛，可我说不来出，高三就又开始了 。开校那天我看到他了，他依然那么令我怦然心动，我看了一眼，匆匆移开我的视线，那张容颜是我一辈子忘不掉的脸，我的心便潮湿的一塌糊涂了。不久高三的第一次诊断考试结束，那时他的成绩由班上的第一名已滑到十名左右，本来就成绩平平的静就越发靠后了，我的成绩不像我的脸那么难看，静也有些莫名的伤感，生活似乎沉默了许多。
不久，我收到了生命中第一封情书，他是理科班的一个男生，成绩很好，我握着那封信，心中的感觉我说不出来，我只是流泪，那封信与爱情无关，但那场泪水却点燃了我的自信，想不到我那样的丑小鸭居然有人喜欢。那个春天小城的风很多，那一天走在风中，手里握着那份信，我有一种飘飞的感觉。他在信中说，我像一株含羞草，那么清高，那么独特，那时第一次知道，世上有一种草叫含羞草，我一路上都在想的不是如何回答那个男生，而是如何让他知道，让他也像那位男生能跳过我平常的外貌看到我的不平常，能透过那脸上的青春痘读到我苦涩的青春，那天晚上，我一夜转辗反侧，到了早晨，我想好了，我要把那封信交给他，做出这个决定时我没想过那个男生的感受。
第二节课下了是课间操，教室里很糟杂，同学们肆无忌惮宣泄着高三生活的那分特殊感觉，我径直走到他身边，那一刻，我有一种很悲壮，甚至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那分决绝，当时他正在写东西，很投入，也许是给静写信吧！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清晨的阳光铺在他的脸上，那蓬蓬勃勃的一头黑发怒放着青春的光芒，那张明净的脸，那双唯独没有我的眼睛，那一刻，我的心开始狂跳，我分明听到我血管里的血液狂奔的声音，我青春的细胞爆破的声音，我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放下那封信就走了。接下来的时光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头脑里填的满满的一片空白，一直到了下晚自习，他走过来很自然递给我一个字条，并且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那一刻我的心中注满了阳光，他写道：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不用管了，这件我替你摆平，你以后做我的小妹吧。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哀，他根本就没领会我的意图，我不是摆不平，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的迷惘的心情，我只是想让他注意我。后来，听说他把那位同学叫出来以我的兄长的名义教训了一顿，让他从此后不可骚扰我。果然，以后碰到那位男生，他只是匆匆看我一眼，那眼神几乎是看白痴的眼神，我知道我的做法深深地伤害了他，也许是他的初次悄悄的心动就这样被年少轻狂的我肆无忌惮晒凉在阳光下，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那么单纯而又愚蠢的错误。好在从此后，他对我友好多了，给了我除了爱情之外的其他关怀，何况那时，我的学习成绩也高高在上。
高三时光就那样匆匆忙忙走了，我也慢慢变得好看起来，那封信成了我生命里的一种转折点，也成了我和他情感上的一个立程碑。那以后阳光也走进了我们的生活，班上除了静，虹和我们来往也渐渐多了，我们几个女孩都写满了青春的迷茫，学习上的困惑。有时下了晚自习，我们几个坐在操场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后来从静那儿才知道，虹深深地喜欢着他，并且痛苦得无力自拨。那一刻，我的心中说不出的痛，他为什么那么吸引女生，我以为就我一个人享受那分痛苦就够了。虹是我们班的才女，文笔特别好，她也很勇敢很浪漫地表达着他的情感，一片树叶她会写一首小诗，夹在他的书里，一双亲手织的手套传递着给他的温暖，我的那分感情在他们的浪漫的表达方式下，更是灰头土脸，尽管学习忙，学习累，我依旧每夜枕着他的微笑入睡，踏着他的思恋 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日子。
转眼之间，日子滑到了三月，也许真的是天空没有留下痕迹，可是鸟儿已飞过。一开校日子便紧张得有些沉寂了，学校要举行大规模的“校园艺术节”庆祝活动，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由于学习的繁忙，班主任便决定由虹去独唱，其他同学依旧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记得那一天虹淡扫蛾眉，略施粉黛，一上台，台下引起了轩然大波，她本来就是男生心中的“冬不拉”，一曲《一条大河》唱得蜿转悠扬，她被掌声湮没了。那一天，他代表全班给虹送上了一束鲜花，虹在那儿也如鲜花绽放，那一刻，我看到虹的眼里有幸福滚过，虹拿了一等奖。那天晚上，我们关系好的同学去给虹祝贺，晚自习下了，我们到了一个小酒吧，静从不张扬她的爱情，尽管谁都知道，她才真正在他的心里，她文静地坐在他的旁边，不多说也不多喝。虹却放开喝，那种举动似乎是证明什么亦或是在宣泄什么，在说笑吵闹中，虹喝醉了，她开始肆无忌惮地哭，其实我的心也早已是泪的海洋了，我看了看他的眼睛，依然在灯下闪着幽幽的光，我打捞不出什么，最后大家决定要他去送虹，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静，就那一眼，我就读懂了，虹的那分爱已已经注定了是漂泊。最后曲终人散了，我最后一个离开的，我守着那些杯盘狼藉才开始流泪，我那么羡慕虹，虹至少敢表达自己的那分感情，而自己呢？觉得自己卑微的如同一株狗尾巴草……
第二天，我迟到了，我刚坐下，静说虹退学了，那一刻我惊呆了，她说虹给全班同学写了一封信“告全部同学书”，再就给他留了一封信便走了。她说与其等到五月份被学校淘汰，不如自己主动撤退，她知道，在各方面她都以失败告终，看着虹空荡荡的桌子，我的心有一种空洞的痛，第一节是英语课，我开始掉眼泪，她们几个也跟着哭，老师越问，眼泪越止不住，至于给他的信中说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但那天他脸上写满了沉默的伤痛。那一天，我们整个班的气氛都很沉闷，下午，我们决定去叫虹回来，我觉得生活吧我失去的都变成泪水还给了我，最后老师把我们几个轰出教室，我们索性去找虹。一路上，我们几个人坐在车上就哭，全车人都看着我们，我们就那样一路上肆无忌惮地哭到她们家，开门的是虹，我们似乎分别了几个世纪，一见面就抱头痛哭，哭够了我们就笑，笑着数我们一路走过的点点滴滴，那天她母亲给我们包了饺子，我们还喝了她家两瓶红酒，她送我们出门时，已没公交车了，十多公里我们就走着、说着、笑着、哭着，那一天有很好的夕阳，那道夕阳一直铺在我青春记忆的路上，折身出那段岁月的星星点点。
那天回来，班主任大怒，尤其对我这样所谓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更是不可理喻，我在全班做了深刻的检查。 从那以后，班上安静了许多，转瞬之间，当小城的春天无处不在的时候，五月份的预选就到来了，我知道那时的预选就是一次筛选，它预示着好多同学苦战十几年没有参加高考的资格。考试前大家都很忧虑，我也很无助，很迷惘，但不管你怎样惧怕，考试之后三天，学校依旧张榜公布了被预选上的同学的名单，我的名字在前面，甚至对我来说就是一目了然，他的名字就在我的名字旁边，那一刻我的心里有点心酸的温暖掠过，但是我没找到静和那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的名字，我的心中很失落。
第二天，教室中空了许多，尤其女生寥寥无几，我找不到一点点学习的感觉了，他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那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和他很少说话，但我知道我对他的那分感觉一刻也没停止过，我只希望和他考到同一个地方，离他近一点。我不敢奢望他给我带来关于爱情的传说了，高考不声不响结束了，黑色的七月真的给了我黑色的眼睛，短短三天，十几年的苦读生涯就走到了尽头，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又是什么。那个假期过得无助而茫然，甚至做梦都不是试卷就是落榜，有时在无助中一个人就奔波在小城那冷清的街头，我不知道自己在寻觅什么亦或等待什么，那个七月雨水似乎格外多。
当又一个太阳按部就班升起来的时候，我在那个不太喜庆的榜上找见了自己的名字，但让我喜庆的是他的名字又在我的名字的上面，我觉得有言不出的一种温暖和希望。我从未想过我会和他上同一所学校。接下来的日子倒一下有了方向，找同学去玩，打听同学的消息，家里人也不怎么管我了，听说虹和他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分手仪式，虹对他说：当他金榜提名之时，就是她重新考虑嫁人之日，并且那是她的初恋，分手也是爱情的一部分，必须隆重一点，虹送给了他一条红色的她亲手织马海毛的围巾，她说那条围巾就是她爱情的证据，在场的人都感动了，他只是说了一句：“我不会忘了你的。”虹便哭着走了。
那一年，等教师的节日快到的时候我也整装待发，出发到底是件好事，等我走时，虹已在小城的一个食品店上班了，她不再提他了，静呆在家里，和他的情感依旧那么让我和同学们关注进一步的发展。我是一个人走的，听说他走时，静去送他，在车站上演了许多恋人上演的相同的场景，我不想去再窥探她们俩的风和日丽，我只知道我的那分情感，永远都埋在心里，让种子变成化石，或者自开自落自芬芳，我永远都说不出口，只给了我一个活的心痛得理由，他永远都不知道。高中三年，我大大的三本日记几乎都记载着我情感的历程，涩涩的青春，日记写到他的地方都是用“hadesome”代替。那是我心灵深处用我的青春天天涂抹的名字。
再见到他时，已经到大学两个多月了，那天在食堂碰到他，我站在他面前拘谨的如同做错事的小学生，他英俊依旧，只是简单地寒喧了几句，我便匆匆逃离。回到宿舍，我的记忆翻江倒海，我的眼泪又来了。我以为我这样可以忘记他，可是，如今才知道他是我心灵深处种下的一棵树，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用我的温柔浇灌，也早枝繁叶茂了，哪一片叶子不是我哀怨的眼，哪一根枝枝叶叶不是我密密的心事，如今要连根拔起，浑身肯定是无处不在的疼痛。我才知道，我依然那么爱他，忘掉他，是那么艰难，可是……
那一段日子，我把自己泡在书籍里，我尽量活得简单一点，可是每当遇到和他相似的身影，我的心便回归不到原来的位置上，到了大一快结束时，班上一男孩约我吃饭，约我看电影，我山水一色，水波不惊，我找不到一点点心跳亦或痴迷的感觉，平平淡淡的交往了几次，我觉得他没带给我任何一点幻想。记得那天晚饭过后，我躺在床上就那么肆无忌惮想他，想静那张苹果似的脸，忽然宿舍里的传呼叫着我的名字，我以为又是我班那位同学，我懒洋洋的走下楼去，却看到他站在我们楼下，夕阳的辉煌一览无余漫过他的脸，他站在夕阳西下的晚霞里依旧是那万水千山的眼，我就那样傻傻地站着，我觉得我情感世界里发生了坍塌，他只要告诉我他在乎一点点，我就听到爱的回声了，我的腿都有点不听使唤了，我走在他面前，他依旧那么随意说：“小妹，我听你恋爱了。”那一刻我还没从那分幻想中愣过神来，他又说：“你慎重点，他不适合你。”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来找我的意图，我的心有一种绝望的疼痛，我冷冷地说：“谁适合我，你给我介绍一个。”他笑笑说：“你还小，以学业为重。”说完他说他有事要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匆匆行人中时，我心中的感觉何止一个“悲哀”了得。我和那个男孩也就无疾而终了，他几乎在我的记忆中没留下任何痕迹。
大一的生活就那样结束了，那个假期回来，才听说虹已恋爱了，是个银行职员，据说是小城的歌咏比赛上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虹的恋爱再度拉开了帷幕，并且更令我吃惊的消息是他和静分手了，是静告诉我的，静依然是那么平静，那夜路灯拉长了我们孤寂的影子，静浓浓的伤感通过淡淡的口吻传送着他们之间的结局，她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属于她，尽管他给了他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但她始终觉得，他是一只蓝鲸，需要的是整个海洋，而自己仅仅是一个浅浅的池塘，养不住他，她说她已知足，绚烂之极归于平淡了，她很知足，我看到静依旧是那么恬淡，自然卷的秀发就那么随意地束起，她依然那么美，我又想起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中间跳跃着的“红苹果”。那夜我和静在街头走了好久，我仔细品味静的话，我确实心酸，他对静来说是浅浅的池塘，而我的那分情是潺潺的小溪，小溪就不是鲸生存的地方，我忽然觉得我该为我四年的那份感情 画上句号了 。他在我 的生命中连过客都算不上，如果是过客至少还说明走过，只多是一个看客而已。那一夜，家里没有人，我举着酒杯，酒又辛又辣，泪水又苦又涩，那是我初恋给我的全部的收获呀！那晚我醉得很彻底，甚么连梦都醉的站不起来了，睡眠干净彻底。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脑袋里全是他，他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占据着我心，我失败了，我对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能为力。很快，大二的日子又开始了，食堂、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日记、散步、想他三位一体，日子悄无声息，同宿舍的女孩几乎都恋爱了，只有我依旧形单影只，也收到过所谓的情书，也偶尔接受过几次邀请，我淡出淡入，没有任何波澜壮阔，我才知道别人已走不进我的心。
记得那一天，我坐在校园的核桃树下看书，偶尔掉下一两片树叶传递着深秋的气息，行人来来往往，那树缝里的阳光在我面前拥挤，我突然听到他的声音，等我抬起头来，他已到了我面前，旁边站着一个女孩，那一刻，我的大脑又处于痴呆状态，他很随意地向那女孩介绍：“这就是我小妹呀！”女孩笑笑说：“你好，早听他说过。”女孩笑起来有很好看的牙齿，皮肤有点黄，一个“他”我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看着那个女孩，眼前跳动着静的影子，昨日的“红苹果”已被今日的“黄香蕉”代替了，我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心中的疼痛又开始泛滥，他们说说笑笑走过我身边时，我才知道，他在我的生命里已渐行渐远了……
两年的时光很匆忙，很快就到毕业的时候了，那段日子，校园里经常碰到他和那个女孩的身影，我心灵上似乎觉得他早就是我的依托，但感情上我不允许自己对他有任何牵挂，我就平静地等待着毕业的日子。记得那天，我在食堂又碰到了那个女孩子，她一手端着一个饭盒，朝我淡淡地幸福地笑笑，我本不想再说什么，她依旧露出了很好看的牙齿，她淡淡地说：“他的脚前天打球骨折了。”她的声音温柔中夹杂着心疼，那一刻，忽然就有一种伤筋动骨的痛铺天盖地湮没了我，可是，我不能写在脸上，离开那个女孩，我的泪水就迷濛了我脚下的路，回到宿舍，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我决定去看他。
校门外有个小礼品店，并且还买各种插花，那一年是我和他认识的第五个年头了，我买了五朵月季，我觉得我的爱情在我的青春的季节里开放了，我不能辜负，我要用心去呵护。，那天下午，我记得天空飘洒着细雨，我喜欢雨，等淋着小雨走到校医室的门口，那几朵花在雨中格外娇艳，上面沾着雨水，倒像是他的眼睛。当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捕捉到他眼里一束光亮掠过，像雨中的太阳，我的心中装满了幸福的忧伤。他的脚上打着石膏，躺在床上，那个女孩就坐在他身边，我一进门，那个女孩便热情地站起来，冲着我浅浅一笑，他便对说我：“小妹，太麻烦你了。”我淡淡说：“没事。”本来一路上我想好了许多风趣幽默的话我一句也说不出来，我淡淡地说：“还痛吗？”他笑着说：“谢谢小妹的关心，有你的嫂子在我身边，因祸得福。”她满脸温柔地看着那个女孩，那眼光足以把她融化，我心中翻卷着疯狂的嫉妒，“嫂子”那两个字深深剌痛着我，我苦恋千日，最终恋的是终为人夫的人。我便匆匆告辞，走出校医室的门，雨更大了，一路上眼里就飘荡着他看那个女孩的眼神，我才知道五年的时光涂抹着同一个名字，可惜我连对他表达的资格都没有。我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分不清，也不愿分清，我不知道在雨中走了多久，当天夜里我便发烧。第二天，我真有一种心如死灰梦若游丝的感觉，我爬不起来，宿舍里的女孩那段日子都在忙着为她们的爱情找出路，可惜，我的痛苦都找不到出口，等我那场感冒就那样拖拖拉拉的好的时候便听到他跟那个女孩远走的消息，那一刻，我先是震惊，然后才是一种空洞的疼。他的父母都是农民，他是独子，我一直坚信他会留在那个小城，他可以永远不知道我爱他，但我只想离他近一点，听说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的父亲找到学校，他的母亲气病了。在我们那个小城，传统观念很强，养儿就是为了防老，而到头来儿子背井离乡却跟着一个女人走了，但父母的眼泪最终没留住他，我的思念再长也牵不到他的手。那个七月，他投奔了他的爱情走了之后，我才觉得真正意义上失去了他。我背着空空的行囊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我才真正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在他的荡气回肠爱情故事里品着自己那分黯淡与心酸。
开校了，我被分到一所农村中学，那个秋天似乎来得格外早，当校园里黄叶开始飘飞时，也飞来了虹的请柬，她的爱情不再飘泊，她是同学中第一个走进婚姻殿堂的。那一天，我和静是伴娘，她满脸都写着喜庆，再从她脸上找不到一点点关于他的影子了。静依旧淡淡的，又有一个男孩开始狂热追他，她平静地对我说，那个男孩对他很好，相处吧，如果没什么意外，到该嫁人的时就嫁了吧，女人总是需要婚姻的。她说这些话时，我觉得那分伤痛已经结痂了，我和静谁也没提他，也许她是不忍触动，我是不敢触动。那一年，我忽然觉得在那处戏里，自己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爱她的女孩幸福地嫁人了，他爱的女孩也在待嫁，而只有自己，举着那分放下不却又交不出去的感情打发着每一个轻飘飘的日子，每一个日子都空洞的不知所措，我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
日子就在上课下课的铃声中一天天走远了，三百六十五个日子几乎板着相同的脸，我的身旁也有同事向我献殷勤，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情感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可是，我的心却丝毫没有任何感觉，我拿每一个人和他做对比，他把我心中装的满满的，没有给别人留下一点点空间。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我觉得他已造成我感情上的终身残废了，我失去爱别人的能力了，一个女人如果不具备爱的能力，她的人生定是一片空白，我试着说服自己，一点一点忘了他。那一年，除了工作，我就把自己锁在房子里练毛笔字、写日记、听音乐，可是日记本里依旧是他的名字，页页写满了对他的执着，我觉得我必须忘掉他，醉一场，酒杯里面都盛满对他的思念，把喝上的酒水再变成泪水一点一点流出来，那种心痛碾过我的心灵的旷野，我的痛苦便疯狂而又热烈，等第二天醒来时，关于他的思念纷至沓来，那个冬天我那样醉一场醒一场，我才知道爱一个人几乎不需要任何理由，忘记一个人却那么难，我不知道需要多久？
后来，在一次同学聚会中，我无意中听到他的消息，他跟那个女孩走了之后，到那座城市他除了爱情再一无所有，那个女孩家境好，他却遭到那个女孩家人的强烈反对，他第一次上门几乎被拒之门外，他的自尊受到强烈的伤害，他在那座城市依旧当了他的教师，而那个女孩进了电视台，他们之间的矛盾开始升级，后来那个女孩一气之下远走高飞了，离开那座城市就意味着那段爱情就结束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那么热烈那么甜蜜的爱情转眼之间就走到了尽头，我又开始强烈的思念他，牵挂他，他像一粒种子，被风带到那座城市，原以为有爱情那片沃土，他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可惜，他被抛在那片土地上之后，没有了根茎，没有了土壤，也没有了水分和阳光，但他不能再回来了，他只有适应着生根、发芽，凭他的能力他会破土而出的。他就被孤独地抛在那片土地上，我不知道他如何过，我开始疯狂寻找他的联系方式，我想听听他的声音，我甚至想告诉他，我一直爱他，只要他愿意，我愿意陪他去，我随时会投奔他。想到他，我觉得我没有割舍不下的，，我随时都会跟他走。
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当我按下那一串号码，心开始剧烈地颤抖，甚至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当我听到他的声音，我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说：“是我”。不过，让我欣慰的是他还是听出了我的声音，他说：“小妹吗？你还好吗？”我的声音都浸在泪水里，有一种湿漉漉的疼。我说：“还好。”我说：“你怎么样？”他说：“一般吧。”他突然问：“找男朋友了吗？”我说：“没有。”他说：“你不小了，也该考虑了。”我说不出来，他说：“我正忙呢。”我说：“那就挂了吧！”当那头的声音变与一阵阵盲音的时候，我的心又是一阵绝望的疼痛，我觉得他过得不好，他心中的痛分明漫过我的心头。
岁月的河依旧静静朝前流走，我的日子依旧，我依旧一个人踽踽独行在深秋的风里，我也试着和别人相处过，可是最终都选择了结束，因为我无法开始，我也无法欺骗自己的感觉，很快工作上又匆匆忙忙四五年了，同龄人都纷纷走进了婚姻，对我表示过好感的同事也都持证上岗成了别人的丈夫，我的身边没有多么热闹，我也冷情惯了，我把许多心情都涂抹在文字上。虹的孩子已满地跑了，静呢，依然和那个男孩相处，并且，那个男孩又去进修了，静一直没有找工作，那时小城只有有数的几家企业，并且效益都不是太好，工作也不好找。那一年，那男孩外出上学时，静就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去撑起了他们家一个烟酒百货门市部，那个男孩家境很不错，我去过几次，静依旧恬静，依旧美丽，依旧是不变的发型，脸上依旧挂着深深浅浅的温柔，我们在一起说的话很多，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唯独不谈他。
后来，我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但我听说他结婚了，在那儿他又找了属于他的土壤，他又落地生根了，我才深深懂得，他不管在爱情的季节里如何迷茫，在婚姻的世界里如何徨彷，永远都与我无关。当我听到他结婚时，我才知道我该给自己作个交代了，我再不可能如此没有任何希望等下去了，那一年我很迷恋张爱玲，张爱玲说，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到了该嫁人时就最好嫁掉，女人最怕的就是失嫁。这句话给了我强烈的震憾，那一年我准备先把自己嫁出去，因为那一年我已二十六岁了，在那个小城，我已算是个大姑娘了。那一年的五月，我选择了婚姻，没有一点点惊心动魄的感觉，没有一点点浪漫曲折的故事，我知道我需要的人不是爱人，我只需要婚姻，需要一分世俗的生活。
我的婚礼是在五月份，我喜欢那个季节，毕竟带给人一种希望，可是结婚前一天便狂风肆起，看着出出进进的人们，我似乎有几分麻木又有几分超脱，似乎觉得一切与我无关，我穿着那件紫风衣走在田野里，学校的周围到处都是地，那时麦苗已出来了，在狂风中灰头土脸挣扎着，我喜欢紫色，也许紫色真的代表着一种执迷不悟的忧伤，我坐在地埂上开始肆无忌惮地想他，肆无忌惮地流泪，我十年的情感都能埋没自己，唯独温暖不了他的视线。面对田野，我放声大哭，我十年的时间换不回他今生的一次回眸，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的眼里再流不出泪水，心便有一种空空落落的疼，我知道我得回去面对我的生活，那天夜里，我没有泪水，我没有思维，就那样傻傻做了一夜。
第二天，我推开门，我眼里一片浩白，那是这个小城落得最厚的一场雪，我的心中明白，那是老天给我举行的爱情的葬礼，把那十年埋葬吧，那天，静是伴娘，她说，那一天我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那一天，娶我的那个男人看上去很激动，他抓住我的手走在婚礼进行曲中，我分明感到他的手在颤抖。那一天，我喝了许多酒，那个男人眼里滚动着心疼的温柔，可我没法化为感动，等曲终人散时，我身体里的酒精开始灼烧我的伤痛，我说过那一天不会流泪，可我还是哭了。
后来的日子，也无风雨也无晴，丈夫对我呵护有加，我也尽量不去触动他，我觉得我二十六岁以后的生活基本有了方向，我也会像其她女人一样去经营那个小家，第二年，我生下了一个胖小子，丈夫享受一个世俗人所有的快乐，我也在孩子的一颦一笑中感受那分初为人母的幸福与自豪，我觉得我渐渐地淡忘了，因为我没有时间去想他，每当夜深人静时，关于他的记忆又像小鱼一样浮出寂寞的水面，吐着思念的泡泡。
到了孩子一岁多时，静来电话了，说他要回来了，同学们聚一聚，那一刻我依然有些心跳，我到底该不该去？到了那一天，我穿上一件紫色大衣，我依然要决定去见见他，毕竟他占据着我记忆的全部，一进门，我依旧捕捉到了他的眼光，也许六年的经历，他看上去更成熟了，他眼里也掠过了一丝欣喜，温暖了我全部的记忆，他过来很自然地拥抱了我一下，笑着说：“我的小妹也终于长大了。”那一刻，我的心中掠过甜蜜的凄恸，我只是他的妹妹而已。那一天，虹带着孩子去了，她的孩子很闹，况且我觉得她把那个美好的初恋早丢到记忆的风里了，她也早变成一个通俗的女人了，过了一阵她领着孩子走了。他看静的眼神倒有几个温柔又有几个歉疚，那晚，我们玩得很晚，结束了以后，静的男友来接他，他便说：“小妹，我送送你吧。”我没拒绝，那夜，小城的街头格外冷清，我和他就那样并肩走在故乡的风里，他简简单单寻问我的丈夫、孩子，我觉得我有许多话要告诉他，但我说不出口。等到路口的时候我说：“我到了。”我抬头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我的眼泪就来了，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才知道，对他的爱我就没有停止过，过分忙碌的生活，只是充斥过我的生活，却没有动摇我对他的感情，他一直以另一种方式活在我的心中。
回到家，灯依旧亮着，我径直走进卫生间，等我推开卧室门，孩子已经睡着了，他冷冷地说：“今天看样子来的这位同学感情不一般。”我顺着他的口气看他的脸，才发现他满脸阶级斗争，我说：“你什么意思？”他说：“你看你的脸，不然能胡鬼混到这么晚？”我的愤怒一下子被点燃了，我说：“你放屁，我怎么胡鬼混了，我们六年没见面了，我们多说说话不行吗？”他一下摔掉书本跳起来，吼道：“你说，你心中是不是一直装着那个王八蛋？”我也冲他吼：“你才是王八蛋”。他毫不犹豫地给我了一记耳光，等我扑上去时，孩子的哭声阻止了我，那一刻，我望着那个男人，我眼里没有泪水，只是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才觉得他那么陌生，我根本就没爱过他。那一记耳光已为那桩婚姻的结束拉开了序幕，第二天他走的时候，我没去送他。
从那天起，我知道那桩婚姻结束只是迟早的事，我们都小心地呵护着，毕竟他带给我一个可爱的孩子。可是，我的固执，我的冷漠，他的自私，他的猜疑，在结婚第三个年头，我二十八岁，婚姻亮起了红灯。那一天，当我和他把那红色的本子换成蓝色时，天空飘洒着细雨，他哭了，我心头也涌上了涩涩的酸楚，毕竟我收获了一个孩子，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一年，静的感情世界也发生了坍塌，等静把糖尿病的婆婆以准儿媳妇的身份埋葬了之后，给心脏病的公公又做了两年饭，只等着那个男孩毕业后娶她过去，那分爱情也就修成正果了。可惜，那么瘪脚的故事在静的身上又重复上演了，他在进修期间早和另外一个女人同居了，毕业证还未拿到手，女孩的肚子已显山露水了，而这一切是他的父亲老泪纵横告诉静的，她的父亲说：“孩子，委屈你了，你当我的女儿吧，那个伤天害理的畜生，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他别想踏进这个家门。”
我到那个铺子找静时，铺子关门了，我再见到静时，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觉得那么美的一个女孩，究竟错在那里？和她相比，我是幸运的，至少我多了一种身份。
那一年，我还听说，他和他妻子闹离婚，但最终为了孩子，好像也没离掉，我也不多去打听。
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让我欣喜和安慰的是我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了，孩子的父亲也来看他，我很友好对待，我宽容平和了许多。
那一年静依旧一个人，我依然带着孩子简简单单打发着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那一年的某一天，我居然接到了他的电话：
“小妹，是我。”
“我知道。”
“听说你离婚了。”
“是的。”
“你别胡闹，你听我的话，你必须复婚，为了孩子。”
“我为什么要听你话？”
“你对男人要包容，要宽厚，要温柔，要给男人足够的理解。”
“我都做到了。”
“是另有所爱了吗”
“是的。”“ 他爱你吗？”
“ 他不爱我，他也不知道我爱他，但我知道我爱他，我打算用一辈子去爱他，去忘记他。”
“你不要迷信爱情，感情是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有值得那么你爱的人吗？”
“有，也许不值得，但忘记他我做不到。”
“你还是个孩子，过几天我要出差，我要看看你。”
“不必，我过得很好。”
“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我认识他吗？”
“是——你——不认识。”
说完就挂了电话，因为我的泪水已奔涌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