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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伴着云,回家

2020-12-06抒情散文段成仁
伴着云,回家文/段成仁
            伴着云,回家
               文/段成仁
<embed src=http://www.kdntc.cn/nic/netstudy/kxyk/music/yuequ/10002.mp3 width=400 height=50 type=audio loop="ture" autostar="ture">   每次从外面回去黑水河畔的老家里,我会在乘车还是走山路二者之间犹豫一会儿:山路陡峭而且遥远,累得人腿软腰酸,但沿途可得赏山中美景;乘车可让我免劳累之苦,早些时候到家,早些见到父母,但需时时提着一颗心在嗓眼,车就像是在镶在崇山峻岭上的一条细线上爬行,路上路下的悬崖一次次抢夺着我的胃里的食物,一次次让同乘的人对我侧目。以至大多时候,经过一番争斗后,我几乎都选择在进山的路口下车,然后,把自己交给大山。通常,在思想争斗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到山顶时看见的那些青花菜一样浓密的原始森林的树冠,从碧绿的水草间露出来的雪一样白的山间急流,铺在森林空地上的地毯一样柔软的草甸,还有在山坡上跟我打招呼的蕨菜的娇嫩的小手。回家,像是我的一个不定期的节日。   最近被一些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就萌生了回家一趟的念头,把个请假条往领导办公桌上一扔,有些迫不及待地撒腿就走了。这一次,我并没有犹豫,早就有了这样的计划:爬上山顶,找个草甸,躺下,看一阵子云,睡上一觉,醒来再走。   天气是我想要的那种。下了几天的雨晴了,太阳明晃晃没经任何阻挡就从天空中刺到眼底了。空气被雨洗过,只剩下潮湿的热气,这是最自然的桑拿,脸上,脖子上,脚杆上,蒸出一层油,腻腻的。空气像被这油粘住了,流不动,加快脚步,以期造出一丝风来,汗却更多地从毛孔流出来了。天空中有大团大团的白云,很典型的云南的云,它背后是浓得要滴下来的蓝,仿佛如果没有这几片云遮着,它们真的就滴进我的眼睛了。在云南,是很容易看见天空的,它有天空原来的色彩,它有别致的形状,山和云成就了它的形状,不用把头抬得多高,眼睛只需到达山尖,就可能看到关于天空的一些标志或事物了。在山里长大的人印象中,天空是有形状的,有时是几座山峰,把天空切得有棱有角,有时是几片云彩,被蓝汪汪的天空抱着飘远,有时是几洞蓝天,从大片的云里探出脸来,看着关心天气的人们。天空一旦失去了形状,他们心里就会不踏实起来,平常他们靠着山长大,看着云飘到山头,消失,或者举举手就碰着蓝天,他们与山是那样地贴近,如果山一下子不见了,他们的重心就不稳了,手慌得无处放,抓不住上山时经常揪扯的那蓬草,靠不到下山时经常靠在上边休息的那棵树。大地大得无边无际,天空也大得无边无际,失去了形状,天空这个概念消失了,他们忘记了天空。事物一旦到了无边无际的境界,就容易被人们所忽略,一旦被提醒,会被这种就在眼前的无边无际吓着,这是常理。比如死亡这回事,它无处不在,所以人们经常忘记了它,有一天,死亡猛地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可能会破了胆。   我喜欢看天,我属于一个信仰鹰的民族,我不会忘记有鹰遨翔的天空,更不会忘记有形状的天空。要到山顶的时候,我突然异常强烈地想见到一只鹰,哪怕一眼。我想看到它熟练地抖动翅膀,定定地停在山顶的微风中的悠闲,我想看到它发现某个猎物,收起翅膀像箭一样从高空俯冲下来的迅猛,我想看到它随着气流缓缓盘旋上升的自在,我想看到它不顾我的留恋毅然向某座山峰后面飞去的豪气。想都没想,就在一片草甸躺下,开始等一只鹰。躺下后,我才看见天就在我躺的草甸周围的山顶上,云有好几层,低处的一些絮状的云擦着树尖飞过,举起手,捞下一丝寒气来,哦,来到山顶,气温竟下降了很多。刚才聒人的知了不知什么时候被我撇在身后了,周围很静,有一股溪流躲在草皮底下默默地流着,它该是山的毛细血管,我猜想是山顶太单薄,承受不了急流,或者是山顶已有的威武让浮躁的水声望而却步了,只剩下这无声的细流了。   好吧,就让自己静一会儿吧,没有风,鹰该不会来了吧,但没关系,我可以看云。那些絮状的云在我的头上变幻着各种姿态,把无形的寒气和热气的纠结用这种形式表现出来,热烈却无声。想起云外面是蓝天,蓝天外面是太空,太阳系外面是银河系,银河系外面是众多的河外星系,河外星系外面呢,我想不下去了,又想起了某个电视剧的境头:如来佛的金身出现在云中,兰花指指着我的脑门,化解我的罪孽,正把一条明路放进我的大脑里,我就得道了,飞升了,身体飘呀飘,随着某一片云飞过那些青翠的树冠,飞到我看不到也想象不到的地方去了。在这样的时候,人会觉得自己变小,想起外婆,想起思恋过的人,想起生命的伟大与渺小,想起来和去的必然与偶然,想起终究有一天,我的肌肉会化成一坯黄土,被一棵小草或一棵小树吸收,然后,曾经组成过我的生命的一些分子变成一朵小花,结成一颗小小小的果实,被一只小雀吞食;我的骨头里的钙会渗进一块石头里,几百年或几千年后,被人们开采出来,变成一粒钙片又来到某个小孩的身体里,固定在他的脊椎或头骨上;想起我的血液里的铁将来被锻造在某把刀子的刀刃上,去切割某个生命,割出另一个生命的血液来;想起我的一部分还会变成一阵空气,被后来的某几棵树把我的这些部分从气孔吸进去,变化成氧气,又被一个人或一只狗吸进去,帮他或它完成一次氧化过程,提供给他或它生命的能量;想起世间的生灵都像一片云一样是时间的过客,都要定格在一个时间的段落里,或者像老子,孔子,李白,成吉思汗等被偶然地记住,或者像大多数人一样被偶然地忘记。我仰躺在大地上,想起这些,只有笑了。   头旁有几只蕨菜的小手,在静静地看着我。我看着它们,想说,认识你们真高兴,但是没有说出来。在此之前,刘亮成已经跟一朵微笑的花说过话了,这几只小手也早该认识我了,它们肯定也很高兴,不然它们怎么没有逃走,反而还伸出小手让我去握。我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它的小手,轻轻地摇了摇,它们留一些褐色的柔须在我的手心,这是它送给我的礼物,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声“谢谢”。   我走的时候,鹰还是没有来,但我知道它或者来过,或者没来过,但是,在将来的某一天,它会来的,来到我头顶上的这一片天空里,它会停留,它会滑翔,它会俯冲,最终,它会死亡。反正都是过客,今天,明天,一亿年后都没什么区别。我和它都是在走着过客该走的路,做着过客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只是,我会记得,我这一次回家,有云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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