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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来自秋天的疼痛[原创]

2020-11-26叙事散文瘦棠寒蝉
来自秋天的疼痛 浙江李晓春 有一种痛是可以预见的,这是一种无奈的痛。这种痛早在二个月前,也许在一年前,就潜入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它在我身体的深处扎寨安营,并在夜深人静,不时地刺痛着我的神经。 今年九月,在这个温暖的秋天,这种痛开始在我的心中
          来自秋天的疼痛

          浙江李晓春   有一种痛是可以预见的,这是一种无奈的痛。这种痛早在二个月前,也许在一年前,就潜入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它在我身体的深处扎寨安营,并在夜深人静,不时地刺痛着我的神经。
  今年九月,在这个温暖的秋天,这种痛开始在我的心中决堤,泛滥;九月,还远没到秋风肃杀的日子,但我却感到了寒气,我感到血液在寒冷中凝结。

  在这个温暖如春的秋天,我的朋友张颖和小姨,在秋风中上路,一去不回┅┅┅

                朋友   张颖,是市报一版的编辑。他个子高佻,爱好体育,尽管,人看上去有些瘦削,但身体一直来很好,伤风咳嗽都很少,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患上了肺癌,而且还是晚期。

  去年7月18日。我很清楚记得这一个时间。因为,我们单位的报纸是每月20日出版,每个月18日,是我雷打不动去报社排版的时间。那天,我在电排室见到张颖,他正好也来电排室,和他打招呼时,我听到了他的咳嗽声。那咳嗽很生涩诡异,且浊而重,它不是因自于人的喉咙,而是从胸腔里迸发出来的。我问张颖。怎么了?他笑笑,说可能是感冒了,或者是咽喉发炎了。我没在想到,张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咳嗽声,居然是死神狰狞的笑声呢?

  一个人,最熟悉的莫过于自己,但最容易疏忽,最陌生的往往也是自己。
  如果张颖在开始咳嗽时,就去医院做个胸透,他就不会延误最佳的治疗时机,但,正是因为对自己身体的不了解,张颖忽略了来自身体内部的警告,因为这种警示太微小了,微小的让人不会介意,咳嗽,那个人一年当中不会来几次呢?生活中,往往因为就是这样的不介意,酿成不可挽救的大错呀。二个月后的一个早晨,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张颖倏然发现自己稠黄的粘液中,出现了鲜红的血。至此,张颖才对自己的病开始重视,才去市人医做检查。然而,却为时已晚,癌细胞已经在他的体内泛滥。晚期,意味着只能保守治疗,不能手术了。

  作为一个病人,张颖是坚强的,乐观的。对于癌症患者来说,化疗是很痛苦的事情,这些他都克服了。不管食物多么难以下咽,每天,他都坚持吃,吃了吐,吐了,再吃。那次,我们去上海看他,他那一头浓稠的黑发不见了,人也面目全非,我们都有些黯然神伤,他倒反过来安慰我们,他说,他一定会战胜癌症,他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来的。

  医生说张颖活不过半年,但张颖他却活了14个月,尽管,他最终复归于尘土,没有逃过病魔最后的魔爪,但他也创造了一个奇迹。我再次见到张颖,是在今年的9月3日。此时,他的生命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整个人成了皮包骨头,70公斤的他下降到40公斤。我去看他时,张颖已不能言语。但神志还是清楚的,他还能认人。他看着我,久久的。在他面前,我努力抑止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在张颖的面前流下来。我从心里再三地说,坚强,坚强。但我的坚强最后还是成了“纸老虎”。望着张颖深陷的眼眶,我是多么希望那两个渐渐干枯的泉眼,再度喷涌出生命之泉呀。   张颖是9月6日走的,他走时,我没有去送他,当时,我出差在外,这不能不说是我一生当中的一个遗憾。尽管,对于张颖的离去,我心里早有准备,但当我接到朋友的电话告知张颖已经离去时,我依旧悲恸失声。   张颖刚走的那些日子,朋友们聚在一起,谈起的总是他,惋惜他的英年早逝。张颖看问题很敏锐,很有思想,且文笔辛辣,我们坚信,如果张颖能再活上10年,事业肯定会有大成。但人总是十分善忘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张颖在我心中渐渐淡薄了。尽管,我们总是以“人不能老是生活在悲痛之中,应该不断地向前看,往前走”这样的话来为自己的薄情解脱,不是有一句很冠冕堂皇的话吗,要化悲痛为力量,可真正化悲痛为力量的人又有几个呢。朋友们再度相聚的时候,我们已很少会再提起张颖了,股票,职务升迁或者女人之类的主题已经把张颖置换掉了。   前几日,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张颖的妻子重嫁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楞了很久。这个消息让我重新想起了张颖,忆起了他清瘦颀长的身子和爽朗的笑声。这时,我的心里冒上来了丝丝的愧疚。我对自己心中那一份所谓的朋友真情充满了怀疑,我甚至怀疑起自己是否善良!

               小姨

  和张颖一样,小姨也是在9月离去的,只不过比张颖晚了10多天,一个在月初,一个在月未。但小姨的离去,在我心中的痛苦更甚,尽管,小姨的年龄比张颖要大的多,她已经是72岁的老人了。

  小姨和他的几个儿子关系并不是很好,她一直住在她的女儿处。她的女儿在市某粮站工作,住得离我们家也近。小姨闲着没事,每天一吃过中饭就往我们家里跑,和我的老母老父一块儿搓麻将。有时麻将搓的迟了,她也不回去,就在我们家里吃一顿,有时晚上也不回,总之,小姨就和我们自家人一样。   和朋友张颖一样,小姨也从不生病,老大的年纪了,从不东痛西痛。我的母亲比她小6岁,身子骨却大不如她,为此,小姨常笑我的母亲。“搭底”(东阳话称家中最小的子女)从小被父母(我的外公外婆)宠坏了,“脚事”(任何事)不做,都是缺少劳动煅练的缘故。当然,小姨的话是玩笑话。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很勤劳能干的。父亲在外地工作的那些日子,是母亲他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她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是队里唯一一个和男劳力挣10分工分的女人。

  母亲很能干,但同小姨比,小姨显然比母亲吃的苦更多些,她肩膀上的担子也更重些。小姨有4个儿子1个女儿。小姨父是个乡村教师,在乡村是很受人尊重的。但小姨夫却不幸在35岁那一年中风,小姨父虽没有象别的病人那样成了一个瘫子或者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但小姨父事实上同一个废人无异。他说话口齿不清,一天到晚流着口水,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桶。从小我就很佩服我的小姨,佩服她的坚强。小姨不仅要把儿女拉扯大,而且还要照顾好生病的丈夫。小姨是个小个子,身高不过1米50。这样一个小个子,我真不知道她的力量来自那里。因为我的姨父是个民办教师,补贴有限,一家人吃得用得,小姨都要从地里刨出来。

  生活是艰苦的,但小姨硬是挺过来了。尽管,小姨父在病了15年后去世了,但小姨的5个儿女都一个个长大了。

  小姨的晚年是不快乐的。按理说,儿女长大了,小姨就可以享清福了。但小姨却常在我面前埋怨自己命苦。她的苦,不是生活上的苦,而是因为自己的几个儿子。在这里我想说一说小姨的苦。小姨的苦实际上来自于她的钱财。也许,大家会认为我在故弄玄虚,象小姨这样的人怎能会有多余的钱财呢?事实上,在小姨的晚年,她是有钱的而且很富有。她的钱是我的二个舅舅给她的。我的二个舅舅在台湾,改革开放后,他们几乎每年都回乡探亲,每一次回来,都会给几个姐妹一些美金和金器。而这些美金和金器最后却成了小姨的痛苦之源。因为,她的每一个儿子眼睛都盯住这些美金和金器,都想得到这些美金和金器。尽管,小姨说,她这些钱在她过百后都会分给他们的。但他们却相互猜疑,惟恐自己会比别的兄弟分得少。为此,闹得兄弟之间不和,而到最后,他们都迁怒于了我的小姨,为他们做牛做马的亲身母亲,认为她不公正,对某某好些,平时,给他钱多些。小姨不开心时,就流着泪对我们说,你舅舅不分给我们这些钱多好。没有钱的时候,一家人多好。

  小姨的话让我们无语。是啊,人就是这样奇怪,当大家贫穷的时候,都团结一条心往前奔,而一旦有了钱,就会打起各自的小算盘,为自己的利益而勾心斗角,全然不顾亲情友情,就会忘恩负义,六亲不认。

  我是从母亲口中知道小姨生病住院的。我得知小姨生病住院后,那天晚上就去看她。我去得时候,小姨在睡觉。病中的小姨十分的瘦小,整个人躺在病床上,从被子上看过去,下面好象没有什么东西一样,被子平坦,一点都不隆起。只有雪白枕头上那个花白头发的头颅告诉我小姨正躺在病床上。小姨的女儿,我的表姐告诉我,小姨这几天一直在发高烧,40多度,打针吃药一直都退不下来。医生说住院观察几天。当时,我们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小姨身体的某个某位有了炎症,只要炎症消失了,高烧就会退了下来。她有会和往常一样到我家里来,陪我们老父老母亲搓麻将,安度晚年。

  二天后,我下班回到家中,母亲告诉我一个坏消息。小姨得的是肺癌,而且已经是晚期。母亲和我说时,双眼流着泪。我知道她心中的悲痛。去年12月,我的大姨,母亲的大姐去世了。没想到时间只过了短短的半年,小姨,我母亲的小姐姐又要离去了。

  那天,我到医院去看小姨时,意外地发现小姨所有的儿女都来了。那天,是我记忆中小姨最开心的日子。那个晚上,小姨所有的儿女都聚集在了我的家中。在我母亲的主持下,商量如何为小姨治疗。也许是小姨的病让他们灵魂惊醒了,使他们心中的善良重新回归了。他们抛弃了多年来的积怨,决定不管出多少钱,也要治好母亲的病。

  我是从母亲口中知道小姨这些年来到底存了多少钱。我的母亲对小姨的儿女们说,治疗的钱,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好了。你们的母亲这些年来,积下了15万元,足够她治病了。

  小姨的病情来得突然也十分凶险,除了高烧,她几乎没有别的任何症状。加上年数已高,一确症,连化疗都无法进行,更遑论手术治疗了。

  小姨的身子在一日一日急骤地消瘦,癌细胞吞噬着她的肌肉,她的全身只剩下“一抓皮”(没有肉)了。刚住院时,小姨还能吃上半碗馄饨,最后几天,一两只馄饨也无法下咽了。维系小姨生命的全靠那一天一针昂贵的“白蛋白”了。

  尽管,大家都瞒着小姨,但小姨还是隐约地猜到了什么,在离去世一个礼拜前,小姨对前去看望她的我的母亲说。菊香,我不想住在医院里了,我要回家。我的母亲坚决反对。她有儿女也不同意。但我母亲的反对和她儿女的不同意最终并没有改变小姨的念头。小姨看着我的母亲,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菊香,阿姐不会好了,住在医院只会浪费钞票。我只想回家。回家。┅┅┅

  9月10日,秋高气爽。这一天,小姨回家了。这一回,她回得不是女儿的家,而是回到她生活了几十年的真正意义上的家——甘井村。那里有她熟悉的土地,有她闻惯了的村庄的气味,那里有她挚爱的亲人在等着她,她的丈夫,我的小姨夫正从他睡着的地方醒来,从他走惯了的泥路上走回家中,他要到家中来等他的妻子,就象迎娶新娘一样,把我的小姨娶回她的新家┅┅┅

  小姨在家中幸福地过完了最后一个礼拜的日子,所有的亲人都为她送了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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