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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扶摸炼铁的前世今生

2020-11-25叙事散文杨义龙
一提起炼铁,总有一缕淡淡的乡愁挥之不去。这曾是我又爱又恨的地方,浸透着我童年的所有美好抑或是苦涩的记忆。二十多年后,当我以审视的目光重新看她时,惊喜地发现炼铁变了,变得绿意盎然,变得柔情似水,变得风情万种,变得健硕丰盈。老家炼铁,深藏在滇西
  一
  提起炼铁,总有一缕淡淡的乡愁挥之不去。这曾是我又爱又恨的地方,浸透着我童年的所有美好抑或是苦涩的记忆。二十多年后,当我以审视的目光重新看她时,惊喜地发现炼铁变了,变得绿意盎然,变得柔情似水,变得风情万种,变得健硕丰盈。   老家炼铁,深藏在滇西十万大山的腹地,夹峙于罗坪山和黑惠江之间的坡地上。炼铁之名,起源于当年杜文秀起义时在这里打造十万斤生铁建神户铁索桥。由此可知,炼铁至少在清代已是一个小镇。清代诗人骆景宙也写过这样的诗句:“峻岭嵯峨一涧开,马蹄得得一鞭催;漫言炼城今宵宿,谁识生平炼铁来”。这个水瘦山寒的小地方,也多少有了一点历史的痕迹。   我记忆中的炼铁,缺水、土地贫瘠、闭塞,黑惠江就在远处的山谷里蜿蜒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水南去。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状况多少年都未曾改变。我家住在离炼铁街两公里的溪登坪,从远处看,村庄背倚青山,多少有些山青水秀的样子。但在我的童年印象里,这却是一个残败的村庄,断垣残壁和狭窄难行的村道总是令人不快。旱天里,村里的人畜饮水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到离村子一里多远的小水塘里挑水是我经常干的活。那水不算干净,味道也不甚好,但是没有办法。离村庄较远的本主庙旁倒是有一眼井,井水甘冽,可惜水量很小,挑水又费力,因而村里人很少去那里取水。而在雨天,水塘里的水就浑了,挑回的水要放一晚上才能饮用,或者就干脆喝雨水。由于炼铁的泥土是胶质土,不能贮存水,雨水便顺着斜坡一路狂奔到黑惠江里,道路也就沤得稀巴烂,村道简直无法插脚,人走在路上,一步三滑,稍不小心就要跌倒。生活在这样的村庄里,就是要干净卫生一些都不可能。而在两公里外的炼铁街,也是除了街天外,大抵都是冷冷清清,除了几个寥寥无几的行人,还有几条横冲直撞的狗,百货店里的商品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我的初中是在炼铁附中读的,印象最深的仍是缺水,不要说我们这些寄宿的学生,就是老师也经常没水洗衣服,甚至缺少饮用水。虽说有水池,有自来水龙头,但由于水量有限且不能保证。我们下课后把嘴凑在水龙头上吸半天却吸不出水来。炼铁坡上除了一些灌木和枯草外,几乎是“童山秃岭”,水土流失也较为严重,生存环境应当说是恶劣的。   二   时隔多年后的2006年7月2日,我同州作协采风团一行回到炼铁,耳濡目染的却是一个新生的炼铁。此次活动得到了炼铁乡党委、政府的鼎力支持。翻过大雾弥漫的鸟吊山丫口进入高罗溪时,年轻精干的炼铁乡党委书记王世明和乡长李映春一行已在路边等候了。采风团一行首先看到的便是罗坪山腰的山嵛菜基地。此时正是收获时节,一群精悍的山民正将山嵛菜连根刨出,并分门别类地捆扎好,几位穿着百褶裙的彝家女子忙得正欢,紫外线在他们两腮上留下的“高原红”显得特别健康而真实。据介绍,山嵛菜是制作香料的佳品,根、茎、叶都可用,全身是宝,一亩山嵛菜利润不菲。今天收好的山嵛菜,明天就要空运到日本,还带着滇西北大山的味道呢。站在山嵛菜基地前,我沉思良久,老家人的商品意识浓了。
山嵛菜基地的对面,是一大片洋芋地,此时洋芋花开,一片喜气洋洋。几位采风团的作家忙着给洋芋花拍照,留下了一张张金灿灿的脸。   蜿蜒的盘山公路将我们带到了高罗溪生态蔬菜基地。要在以前缺水的年头,种菜是难以想象的,近年来,随着炼铁乡人畜饮水条件的改善,加之产业结构调整,高罗溪无公害蔬菜种植面积已有200多亩,有20多个品种。放眼一望,青翠欲滴的菜畦,展示着鲜活的生命。蔬菜从这里走到炼铁街、长邑、凤羽、乔后、西山,再到邻县漾濞、剑川、云龙、兰坪等地,昔日赶街连青菜都要买的炼铁人,终于把自己种出的菜销到了邻县,这个变化对于外边来的人没有什么,可对于土生土长的我而言,心灵却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中巴车载着采风团一行沿着盘山公路下坡转了几道弯,就见到了路边的牛桂丹易地搬迁点。目之所见是一排排崭新的瓦房,整齐地站在那里。在车上,炼铁乡政府的工作人员给我们发了资料。据资料显示,牛桂丹异地扶贫搬迁工程从2003年1月开始实施,总投资183万多元,建成70套宽敞明亮的安居房,使331人按时搬入新居;完成331亩基本农田建设,建成库容12000立方米的水塘1个,三面光灌溉水塘进水出水沟800米。同时,还建了公厕,架设了输电线路,广播电视接收发射机,还有几十口节能灶和沼气池。这样,长期以来散落在罗坪山中,住着垛木房,靠垦荒种洋芋来填饱肚皮的彝族同胞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作为温饱示范村的牛桂丹村,沐浴着时代的雨露阳光,绽开了笑颜。   一路欢声笑语,就到了乳牛养殖示范村。这里是前甸村的新建自然村,在我的记忆里,新建村人大多都是从双廊搬迁来的,吃苦耐劳,商品意识活跃。炼铁养乳牛是近年来的事,而且炼铁乡已经有了自己的牛奶收购站,每天都要把鲜奶运到邓川蝶泉公司。我们走访了几户,一头头膘肥体壮的乳牛在栏中摇头晃脑,其体格和产奶量不亚于洱源县东部的几个发达乡镇,要在五年前,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穷则思变,老家人硬是在没有路的地方闯出了一条脱贫致富的新路来。   沿着山区公路,十多分钟后便到了烤烟综示区,那一片碧绿的烤烟地,闪烁着夺目的绿色光芒,叶片肥硕得流油。多年以前,烤烟种植刚推广时,老家人是抱着一种抵触情绪的,甚至和下乡的乡镇干部公开对抗。而现在,被称为“金叶”的烤烟正一点点地改善着老家人的生活。烤烟,已成为了炼铁的支柱产业之一,排名跃居全县前列,烤烟种植质量和烘烤水平也不断提高。   生物资源开发、产业结构调整、经济作物栽培、生态环境改善,让我看到了炼铁的希望所在,也让采风团的作家们有些惊讶,原来记忆中的穷乡僻壤已经远去!   三   现在,我们到了炼铁林果牧基地,这是一个面积为1000多亩的大型生态园。在我记忆中,这是一片荒坡,除了萋萋的长草就是几片稀稀拉拉的桉树林。我们常在黄昏的时候坐在草丛里看着血色残阳一点点坠落到莽莽群山的深处。曾几何时,白族汉子许玉明带头搞起了绿色基地。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远远看去,郁郁葱葱。走到近时,看到满山的果树浓荫匝地;步入园中,枝头果实累累,伸入即可摘到。加州李、早酥梨、砀山梨等,非常诱人地在枝头展示着花容月貌。主人很热情,摘了很多成熟的果子让我们吃。吃着甘甜的果子,有人便和许玉明攀谈了起来。其实搞林果业也挺难的,当初许玉明拼了五户人家,投资了300多万元,由于一开始不善经营。果树得病,只好全部砍掉,一年就损失了30多万元,欠债100多万元。现在的经营管理模式已经日趋成熟,逐步走上了正轨。面对着这一片硕果满枝的果园,大家都掩盖不住心头的欣喜,情绪高涨,忙着吃新鲜水果和拍照。我也笑呵呵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心内却感慨万千,能将当年那一片荒坡经营到这个程度,不知浸透了多少汗水?而林果牧基地的意义不仅仅是赚钱。还是改善生态、保持水土、绿化环境的一项重要举措,其意义是深远的。我不得不佩服许玉明的远见卓识和地方党委政府的深谋远虑。如果246平方公里的炼铁乡所有的荒山荒地都能利用起来,既能产生经济效益又能为可持续发展服务,其意义就非常深远了。   在离开林果牧开发基地后,我们又到了板栗基地,这个基地占地401.7亩,总投资19万余元。此时板栗也正是挂果时分,一粒粒浑身长满毛刺的果实挂在枝头,默默地餐风饮露,成长着,包容着,直到外壳里褐色的板栗子成熟。同行的作家中很多人都吃过板栗,也看过城里拿大铁锅炒卖板栗的情景,让那板栗的甜香沁入自己的鼻孔甚至五脏六腑,却很少有人看到正在生长的板栗是什么样子,这回总算开了眼界。记得几年前我曾随同洱源县委的领导来过这里,那时的板栗还没有挂果,可怜兮兮的树苗在风中瑟缩着,短短几年,这里已是蓊蓊郁郁了,真让人打心眼里高兴。   离板栗基地几步之遥,便是炼铁乡的扶贫重点村凤鸣村了。盘山公路蜿蜒在凤鸣村对面的山坡上,山上是苍翠的松林。从这里往下俯视,便看到了滚滚而去的黑惠江,江上有一座铁索吊桥,从吊桥上走过去的西山脚下就是凤鸣村。黑惠江是澜沧江的支流,发源于剑川县的老君山脉,自剑川沙溪始便称为黑惠江,经乔后镇、炼铁乡,再到漾濞县,在漾濞称为漾濞江,离开漾濞后汇入澜沧江。黑惠江在凤鸣村很温柔地转了个弯,两岸是层叠而上的梯田和村庄,还有苍翠的山岗。“这里太像长江第一湾了”,一位作家开始发出感叹。的确,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里都是按比例缩小的“长江第一湾”。大家便下车、驻足、凝视、徜徉、感慨、留影;看着苍茫云天,看着江水远逝。   车到谷底,走过一层一层的梯田,踏过晃晃悠悠的吊桥,便到了凤鸣村。现在的凤鸣村,村道已硬化了,清一色的水泥路,也很干净。村里的房屋有很多都是新盖的瓦房,路上遇见的村民和儿童也很大方得体,穿着也整齐。凤鸣村是一个出读书人的小村落,我所认识的何瑞乾就是一名乡土诗人,前些年写了很多散文诗,五交化公司下岗后听说买了一群黑山羊回家养。我们在村子里时开始打听他,直到出村口时,在大青树下才又见到他。几年不见,何瑞乾还是老样子,我们这一群中的李智红、张时胜和他都是文友,大家寒喧了一阵,陡生了几多感慨。   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凤鸣村,我在想,现在村里的基础设施搞好了,群众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接下来的事,应当将教育抓上去,把精神文化建设抓上去,特别希望炼铁多出几个文化人,并且把文化一直做下去。毕竟,选择文化就选择了一种生存方式,选择了一种面对世界的方法。不论我们的物质生活多么艰苦,只要我们的精神不贫穷,生活就一定充满了希望!   四   一路欢歌笑语,我们沿着狭窄而陈旧的省道平甸公路一路前行到了长邑,这是一个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中外邦交大事件的小地方。清康熙三十五年(1698年)法国即在云南等设天主教教区,光绪七年(1881年),下江约(即今长邑一带)沙凤村天主教堂建立,外国传教士以此为据点,霸占土地,强迫村民入教,强奸妇女,危害人民。光绪九年,沙凤村200多民众在吴大发、傅小八带领下,群起烧毁天主教堂,杀死法国传教士张若望等,此事震动朝野,法国副主教罗尼亲自过问。此后,云南各地“教案”层出不穷。由此,“火烧洋教堂”也成了腐败无能的清政府治下的民众发出的愤怒吼声。   当然,我们不是去参观那座洋教堂遗址的。我们要去参观长邑电站。电力现在已经成了山乡炼铁的又一支柱产业。现在已先后修建了10个小水电站,装机量达3750千瓦。而建在黑惠江上的长邑电站,预计投资9800万元,装机量为1.2万千瓦。看着来往穿梭的工程车,看着黑惠江畔的红色沙壤被层层剖开,我的心也随着激荡。炼铁人早已告别了没有电的日子,而且还要向外输送电力,换回一笔笔的钱,黑惠江的水,也不再是白白地付之东流。我想起读小学和初中时,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过的都是没有电的日子。一盏煤油灯,伴着我读书写字,一张面带菜色的脸,被烟熏得黑黑的,鼻孔里也尽是油烟。那时煤油还要凭票供应,家里的油灯的灯芯总被大人捻得又细又小。一灯如豆,伴我度过了童年时光。读初中时,好歹学校里有电灯了,可由于电量有限,又总是停电。没电时,教室里依然是几人一盏油灯,我们就趴在油灯前,抄英语单词,解几何证明题。每个人都怀揣着走出山外的梦想。后来到了城里读书,毕业后又分到乔后的一个高寒山村教书,依然靠着油灯驱走黑夜的恐惧,心里总渴盼着城里的万家灯火。现在好了,炼铁人不仅自己有了10个电站,还将光明输送到山外,城里,甚至省外,赚回大把的钞票,这真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穿过长满核桃树的小径,我们到了山羊坪电站。这是一个小水电站,站主姓茶,也是一个有头脑,有识见的人。他向大家介绍了电站的建设日期、投入资金、装机容量、年发电量等数据。电站旁,在绿意葱茏的核桃林的包围下,是茶老板建的休闲园,园内有碧波荡漾的水塘,塘中有亭,亭中可饮茶小憩,也可取竹竿钓鱼。大家便在这青山环抱之中随意闲聊。在闲聊中,我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作家铁栗。我说,在炼铁没有看见一个闲人,虽然不是农忙时节,但人们都很忙,沿途没有蹲在路口晒太阳的,也没有聚在一起搓麻将的,更没有提着酒瓶高一脚低一脚的。铁栗说,是啊,你看我们接触到的这些人,那个许玉明,还有这个茶老板,我们中午吃饭的那家饭店的店主,都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看来现在的炼铁人得要刮目相看了。   五   离开长邑时,颇有暮色苍茫的味道。乡里已在牛桂丹准备了篝火晚会,于是,一路高歌上了罗坪山腰的牛桂丹。   牛桂丹之夜,激情如火,生命如火。   我们没有想到,在方今文学日益式微的今天,炼铁乡党委政府却用最高的礼遇表达了他们对文化的敬重。我们没有想到,在文学日益边缘化与个人化的今天,牛桂丹村的全体村民却用最高的礼遇表达了对远方客人的欢迎。他们身着节日的盛装,将一碗碗充满了浓情厚谊的“小甑子酒”捧到了作家们面前,将别具风味的“荞粑粑蘸蜂蜜”捧到了作家们面前。彝家人的热情如火,融化了浓浓的夜色。   百褶裙舞起来,黑披风舞起来,彝歌唱起来,美酒端起来,篝火晚会将此次采风活动推向了高潮。   打歌吧,打歌吧,尽情释放生命原初的力量。炼铁乡的党政干部,参加采风活动的作家们都加入到打歌的队伍中,让我们团结和谐,让我们亲如一家。   慈眉善目的彝家老人,微笑着坐在打歌场外,吸着长烟锅。他们或许想起了他们的过去,他们或许以这样一种宽容的方式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惭愧,我汗颜,我没有写出最好的文字献给淳朴的乡亲,献给这片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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