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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何以慰风华

2020-09-17叙事散文棉棉
何以慰风华“少年去拜师,带了两瓶酒”,下午三四点钟的光影里,年逾五旬的他站在四楼的阳台处,看风在吹,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窗外,风在吹,树在摇,远处的爬山虎红了半边天。他就想:倘若这阵风一直吹,一直吹。吹过了田野,吹过了河水和流云,会不会吹到

   何以慰风华   “少年去拜师,带了两瓶酒”,下午三四点钟的光影里,年逾五旬的他站在四楼的阳台处,看风在吹,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窗外,风在吹,树在摇,远处的爬山虎红了半边天。   他就想:倘若这阵风一直吹,一直吹。吹过了田野,吹过了河水和流云,会不会吹到祁连山的那一端?然后一直向北吹,向北吹,会不会就吹到每一个日子的来处呢?就像这阵风一直吹,一直吹,会不会就吹到那一天,恰好遇见那个少年在山路上走。   蜿蜒的山路从山的深处来,灰褐色的山上没有草,没有树木和小鸟。穿着布衣的少年高昂着头,急匆匆地走,一侧的肩头挎着手工缝制的布书包。淘气的风赶过去,呼呼地吹口气,拍拍少年的脸,再呼呼地吹口气,揉乱少年的的发。风轻快地围着少年兜圈子。少年不得不眯了眼,瑟缩了脖颈,低头往前赶。风追过去,拽拽沉甸甸的布书包,少年赶忙着揪住滑落的布书包,一抬胳膊,一低头,沉甸甸的布书包稳稳当当地斜挎在了肩膀上。   少年小心翼翼地疾步走,他要赶着到山脚下的那座庙里去。有人说山下那座荒芜的庙里来了一个年轻的道士,道士每天清晨在山路上飞,就像鸟儿展着翅膀轻盈地飞。真的吗?少年疑惑的眼神盯着说话的人,那人卖弄地说:当然!那绝对是一个满身功夫的大英雄。   英雄这个词就像一道光,射进了少年的心房。少年恍惚就看见白胡子的姥爷站在了眼跟前,姥爷擎着个旱烟袋,一把羊鞭子插在腰里边,嘴里嘟囔着说:自古英雄出少年。   少年要做英雄。英雄要行走江湖。征服江湖需要功夫。少年需要师傅。师傅在山下。拜师要用酒!   想到拜师,少年的脑海里首先闪出酒,想到酒,恍惚又看见自己跟在穿着长衫的爷爷后面,提着酒往学堂里去。学堂里的先生是本家的三叔,一向威严的爷爷居然恭恭敬敬地向着三叔行了礼,然后,郑重地把少年交过去。少年捧着酒,喊一声:三叔。爷爷威严地说:叫先生!   那一声先生,恍然又在耳边了。此刻,五旬的他站在窗前看着风在吹,恍惚间以为自己又是那阵风了,那阵风正在追过去,追着少年往山下跑。天高云淡,风在吹,少年急急地走。风轻盈地舞,抖抖衣袖,便一缕缕溜进了书包里,两个瓶子款款地安放在书包里,即使在灰暗的书包里,风也认出那是酒,摇一摇光溜溜的瓶身,一阵水波晃悠悠地荡起来,清冽的酒香好像就要溢出来。   妈妈缝的书包,爷爷酿的酒,奶奶蒸的白馒头,还有爸爸带回来的米花糖。原本还有一块猪头肉,想起和尚不吃肉,那么道士应该也一样。于是,少年犹豫了,最后还是把肉放回了坛子里。虽然,在少年的向往里,认为和师傅在一起,就该大口地喝酒,大块地吃肉。那个场景,才更像英雄遇见英雄。   想到英雄这个词,少年就从眼前跑远了。年逾五旬的他的嘴角微微地咧了咧,一抹笑意浮起来。什么是英雄?是啊,关于江湖,或者英雄,他早已不屑于去琢磨了。眼前的时光里,他觉得还是去看看植物们更重要。那些粮食,那些豆子们,黄豆,红豆,还有稻子和麦子。那些水果们,苹果,葡萄,还有无花果和橄榄。还有跌落的花瓣们。它们遇见他,就像种子遇见土地,就像风遇见蒲公英,就像它们随意地在那里,然后他随意地带回来,放置在阳台上。然后在某一天,他随意地拿出几样来,走到阴台的角落里,一些坛子,一些酒曲在那里,那些粮食和水果会在那里面慢慢地发酵,升华,浓缩成一滴滴清亮香醇的液体,少年们都说那是世上最好的酒。少年们渐渐地长大了,成了男人了。于是,男人们都说最好的酒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他用什么方子,又如何酿出那些最好的酒,就像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一天,少年没有找到师傅。传说中是英雄的那个年轻的道士不见了,据说他拿走了庙里值钱的物件,悄悄地消失了。后来又有一个年老的道士到庙里来,年老的道士安静地清扫庙宇,沉默着在山路上走,偶尔在半山坡上打坐,念经。少年还是时常往山下跑,偶尔定神看看庙里面,却再也没有拜师的念头了。   风还在吹,他依然在阳台上。看着阳光铺在绿油油的植物的叶子上,映在红嘟嘟的果实和五颜六色的粮食间,他慢慢地抓起一把来,凑在鼻翼处,轻轻地闻,植物的清香,土壤的气息和着阳光的暖弥漫着,溜进了心扉。   有一天,你们会成为酒。他自言自语着,对着粮食和果子还有花瓣说。   二   女孩忽然就说:要喝酒!   你吗?是你要喝酒?哈哈哈---几个女人笑作一团。女孩很固执,就是要喝酒,就要!虽然,今天女孩十八了,在女人们的眼里,依然还是那个娇娇柔柔的小女生。女人们和往常一样不以为然,当她是孩子,当她说闹呢。   不,就要喝!就要嘛!女孩第一次语气强硬地说,第一次执意拉着她们的胳膊,眼神坚定地说。女人们诧异地看过来,看见了一张青春的脸庞。那容颜里洋溢着纯净,美好和激情。女人们心疼了,心动了。什么时候,印证了女大十八变?女大十八变啊!   好,喝吧喝吧!带你去喝酒!生日的蛋糕就放在桌上吧,让蜡烛尽兴地燃烧吧。三个女人带着女孩出了门,出门右拐,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酒馆很小,名字不错,“邀月酒楼”。迎着装饰古旧的招牌,掠过在风中飘摇的红灯笼,经过有些暗淡的灯光,女人们捏着衣裙,款款移步,小心地穿过窄小的走廊,一个挂着帘子的包间里,低矮的屋顶,灰旧的沙发和斑驳的酒桌,女人们犹豫着,要不要坐下来?女孩已在摇曳的暗光里,率先坐进了里面的沙发上。   来一壶“女儿红”。女孩对跟上来的伙计说。你确定要的是“女儿红”?当然。女孩笃定地说。女人们都笑了。   后来,女孩从一个女子成了妇人,成了母亲。她慢慢地承认自己是一个女人了。这个过程里,她遇见了很多酒,自然也少不了喝酒。偶尔,女人会想起十八岁的那天,想起在昏暗的光影里,第一次看见红澄澄的“女儿红”。光影里,“女儿红”倒在杯中,煞是好看。女人恍惚在这样的好看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   来吧来吧,来四壶!女孩兴奋地叫嚷。小菜还没有端上来,酒还在暖炉里温热着,女孩已急急地端过来,急切地喝了一大口。紧接着,女孩就大声地咳起来,伸长了舌头,憋红了脸。   换了吧换了吧。那些看着女孩长大的女人们嚷嚷着。她们说:换一大壶烫好的黄酒吧,那才像女人喝的酒。那天,温热的黄酒倒在了杯中,女人们在酒意里,说着岁月,说着好容颜,说着心事和苦涩。那天,女人们都说酸酸的泡菜很合口味,辣辣的炒凉粉很过瘾。   那天,女孩一个人倒着小酒壶里的“女儿红”,有模有样端详着,有滋有味地细品着,很有个性地盯着那个满脸稚气,羞涩的小伙计,仰着眉头吆喝着:来,再上两壶“女儿红”!   无数次的回味里,女人都承认:其实“女儿红”一点也不好喝,没有想象中的醇香,亦没有向往中的滋味。至于是怎样的醇香,向往中的滋味又该是什么样的,女孩没有答案亦没有追寻过。关于“女儿红”的味道,女孩从来没对人讲过:其实第一口“女儿红”喝下去,女孩忽然就怯了,怯了其中的辛辣,怯了其中的苦涩,怯了那说不清的突如其来的难受滋味。这就是酒吗?这就是向往的味道吗?十八岁的女孩逞强般地喝下一壶的“女儿红”,自此之后,女孩再也没喝过“女儿红”。关于那一天为什么要执意地喝“女儿红”,女孩说当然是因为那酒叫“女儿红”。   女人现在偶尔会煮一壶酒,地道的黄酒,切成片的上好材质的黄芪,党参,一把红色饱满的枸杞,一块黄色的冰糖晶莹透亮,它们混合在一起,在蓝莹莹的炉火上慢慢地熬,淡淡地酒香漫过来,女人置一把白润简约的茶碗于阳台的案几上,看着月光游进来,窗外枝叶摇曳。至于“女儿红”,女人从来没想再喝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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