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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躁动的乡村

2020-11-16抒情散文惊涛拍案
躁动的乡村文\惊涛拍案你随便找个地方,远远地看任何一个村子,都一律掩映在绿树环抱之中,偶尔在树缝里露出一角飞檐,或者一袭雪白的墙影。五月的微风吹拂,让人觉得村子美丽如在画中,色调温润、熨贴,透着亲切、宁静和深邃,想走进去的愿望逐渐强烈。那个
  躁动的乡村   文\惊涛拍案   你随便找个地方,远远地看任何一个村子,都一律掩映在绿树环抱之中,偶尔在树缝里露出一角飞檐,或者一袭雪白的墙影。五月的微风吹拂,让人觉得村子美丽如在画中,色调温润、熨贴,透着亲切、宁静和深邃,想走进去的愿望逐渐强烈。   那个村庄,是亲戚的,但我熟悉,虽然没有我的家。我闭着眼就也能找到村里的每一条路。我习惯于抽时间去走走看看。我曾无数次地深入这个村子,自以为知道它的一切,包括每个人,包括每个人的亲戚。村子太小了,它蔓延出去的很多枝杈我都清楚。   似乎很久没来了。我觉得一切如昨,人和房子都没有变化,格局更没有变化。除了眼前的一条街道,正在垫土准备修成柏油路以外,一切还是老样子:宁静而温馨。我喜欢这样的宁静,我认为,一个人,在城市里寻找宁静是一种妄想,类似一种购买彩票得大奖的冥想症,所谓的宁静纯粹是一种隔靴搔痒的自慰。   但是,和村人细聊起来,才发现,我大错特错,村里发生的事令人匪夷所思,而更让人奇怪的,是村人们的心平气和和无动于衷。印象里,此前的很多年,也没有出过这么多的事,而现在,一切就突兀而快捷地发生了,而他们,却哈哈一笑就过去了。   这还是那个宁静的村子吗?是什么导致它发生了这些事情?   来三是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当他的爹娘因计划外生育被弄得焦头烂额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却来了。他爹给他起名来三,终于希望成真。只是,这个宝贝疙瘩却一直对学习毫无兴趣,坚持到初中毕业,拿到那张纸,就随即找人去学习机械制作,然后去了浙江。结果不到两个月,就回来了,原因是师傅对他很苛刻,老是想法子欺负他。爹娘疼他,就找人,出钱再换个厂子,一个月又回来,如此三番五次,终于彻底回来,再也不出去了。问他原因,都是师傅不好。村里人就笑,说来三这么年轻就把天下所有的坏师傅都见完了,不光是自己的,还替别人全见了。事实上,村里人都清楚,这个老是低头走路不看人的家伙,从来就不知道和别人打招呼,不和别人来往,更不会去想怎么和别人相处,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早就想到的。   问题是,回来干什么?村里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出去了,村子成了空心村。回家的来三很逍遥,每天的功课就是看电视,睡觉,爹娘在蔬菜大棚里忙得颠三倒四,他一概不管不问,爹娘嘟囔烦了,就翻白眼,然后往床上一躺,拉床被子横睡到天黑,吃饭不叫上几次也不下床。   来三虽然岁数不大,却有一米八,这么大的个子在村里晃,没人明说,他爹娘也沉不住气。最后,没有办法,就找了在小县城工地上做小工的一位老叔,让他带着来三,来三干活没有眼色,就听人点拨,隔三差五地买好烟给人散,让人家照顾着。村里人说,这么下去,这个来三,怕要成为他爹娘老子一辈子也扔不掉的累赘。   一直把老婆像脏衣服一样捶打的老九,终于把老婆折腾死了。他骑着三轮车带着孙子和老婆去赶集,回家的路上,上坡,结果力气没有了——一路上他都在骂她——一个跟头就栽进路边的水沟里。奇怪的是他和五岁的孙子居然没事,老婆的头却正好被三轮车砸中。回家后就头疼,他接着骂,三个儿子和他对骂,他生气了,又像以前一样爬到屋顶上骂,儿子们只好闭嘴。一周后,老婆终于死了,葬礼上,他还笑着跟人骂他老婆——这么多年,村人们都习惯了。埋掉老婆的当天晚上,他还和村人们去敲鼓,跳二人转,跳得兴致勃勃,还跟人说,终于清静了,但到了第三天,他一个人却趴到老婆的坟上哭了一夜,第五天晚上,就在院子里上吊自杀了。死以前,他对邻居说,那个死老婆子太狠心了,把他一个人撇下不管,你不知道,没人骂的日子,是多么难熬啊。   老九是村里公认的能人,会编耙子,会做衣服,会修锁盖屋,会打井养鱼……一句话,除了不会生孩子,什么都做得像模像样。唯一糟糕的是脾气臭,和老婆从结婚第二天就开始打,打了一辈子。打起来专烧老婆的衣服,上屋顶揭瓦往下扔,拆掉正修着的房子,摔锅碗瓢盆,但第二天,他又会专门花钱再给老婆买衣服,买新瓦……所以,他家的东西永远都是用新的,老婆脾气也大,忍不下去就和他对打,打不过就逃到娘家,等老九去道歉接回来,任何接着打……两个人打了一辈子,最后相随着都走了。   对于他们,村人们只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听命。   但有些事情却不是听命,是人自己折腾来的。村里的花花事以前几乎没有,一个一二百人的小地方,都跟亲戚一样,有什么好花花的?偶尔听说,也都是其他村的。   这次的新闻,焦点却是最老实的三平。三平能干,小时候学习好,高考考了三年却没有考出来。好在他的爹是木器厂工人,可以接班。三平之所以在兄弟三个当中能够接班,主要是因为,三个兄弟当中,就数他个子矮,模样难看,好在他老实实在,头脑聪明。找媳妇的时候,正是工人最为风光的时候,听说他“降低标准”可以找农村户口的,就不断有人找上门来。他媳妇很漂亮,俩人在一起明显的不般配。但他媳妇很幸福,不是一般的幸福,因为在村里,除了他媳妇,再也找不到一个不用下地干活的人。她从来不用下地,全是三平一个人忙活,忙不过来就找大哥和兄弟帮忙。为此,三个妯娌出现好多摩擦,但是三平不说话,一切就都照旧。   木器厂破产的时候,三平的油漆技术已经顶呱呱了。他就自己干,偶尔,媳妇给他打个下手。这些年,他发了,房子重新修了,家里的电器在村里是最上档次的。儿子上高中了,学习那个好,让村里人常常没有脾气。   他媳妇这些年就一直在家养着,穿得光鲜鲜的,皮肤细白,工作就是嗑瓜子,串门,说些闲话。虽然村里时有闲言,但都是那些老光棍和小混混说的,不足为凭。三平常不在家,这些闲人就会干些敲后窗、丢纸条的勾当。   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知道会藏着灾难呢?忽然一天,三平媳妇就跟邻村的一个家伙跑了,不光跑了,还带走了家里的八千元钱。那个家伙比她年轻,都互相认识,因为买电动车,俩人就联系上了。她先是去城里做美容、养颜、护肤,三平就支持,不料,那天她提出钱来就跟人跑了。跑就跑吧,那家伙纯粹是逗她玩呢,过了没几天,就自个回来了。原来是把她的八千花完了,他一个子也没有,就回家。而她却没脸回来,到一个城市里弟弟家,找了个临时工,先呆着。   家里就开锅了。三平的哥哥和兄弟坚决要求三平把她休了,再找一个,但是三平下不了狠心,他恋着她呢。一切就都僵持着。兄弟们都埋怨他窝囊。   而另一对,村两头住着,都不到三十,也跑了,也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两家好像都没有能力离婚,结果,跑的人就各回各的家,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村人说,这叫什么事么?   还有,大丫头(都五十多岁了)的女婿撞死了人,跑了,现在也找不到,但据说,她女儿也出去了,带着孩子在外面打工,实际三口在一起,主要是为了躲避风头。   老黑是个精明人,都快五十的人了,却迷上了当官,终于弄了个小组长干,支书和主任出主意,他就出头张罗,建小区,迁坟地,却因为为了自己的小算盘太明显,被村里人骂得狗血喷头。兄弟也翻脸了。还得了个外号就叫烂地瓜。   水花结婚了,被婆婆一家宠着,什么都不干,给她准备的零食花样翻新,总吃不完。但她闲不住,经同学介绍,迷上了药品推销,跟一伙人四处跑,谁也管不住,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干脆和一个小头头跑了。一个月后自己回来,男人就和她离婚。随后又仓促找了一家,男人比她大八岁,只会种地,还穷得叮当响。奇怪的是水花认了。现在没有人管,倒是安稳了,哪里也不去,专心下地。   春光当兵,当了五年,牛气风光得很。复员前,用手机短信找了个女朋友,病猫似的,脾气却大,第一次来家,就敢当着春光爹娘的面扇他的脸,噼啪有声,把爹娘臊得无颜见人。家里用所有的积蓄盖了新房,俩人却去女朋友的城市里做生意,三天两头闹,一会分,一会和。俩人早就同居了,但提出条件,不给十万,就永远不结婚,平时和爹娘不联系,一打电话不是要钱就是吵架了。他爹娘现在死心了,常给人说:俺没儿了,俺家是绝户。   对此,亲戚感叹到,现在的年轻人,唉,真是没法说,从小都宠着,大了什么都敢做,错了也不在乎,都有小孩了还没个大人样,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乡村和城市的差别在模糊,城市人的影响已经深入到乡村,人们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尤其,村里的年轻一代,基本都是独生子女,从小被宠着,不知道劳作的艰辛,勉强花钱买张文凭,到城市打工,只能出苦力,而意识里,却充满城市人生活方式的影响,他们基本没有乡土观念,更找不到在城市的落脚点,他们像一批处于过渡期的人,浮萍感和悬空感也许要跟随他们很长时间。他们的尴尬将是注定的,矫枉过正也是正常的,只是,我隐约地觉得,今后印象里一直宁静的乡村,将不会再有想象中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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