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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倾洒在荒野的阳光 [原创]

2020-11-11叙事散文云中燕
倾洒在荒野的阳光寒风轻拂,淡淡的花香从半坡飘来,萦绕着高高矮矮的油松林。松林敞开了襟怀,默默地承载着锥栗树,落叶,荒草,瓦房,以及一堆堆或新或旧的坟茔。一缕霞光从天边投来,映照着松林,映照着松林所关联的一切,静静地,没有一丝声音。林子里,一
          倾洒在荒野的阳光
  寒风轻拂,淡淡的花香从半坡飘来,萦绕着高高矮矮的油松林。松林敞开了襟怀,默默地承载着锥栗树,落叶,荒草,瓦房,以及一堆堆或新或旧的坟茔。一缕霞光从天边投来,映照着松林,映照着松林所关联的一切,静静地,没有一丝声音。林子里,一头老牛懒散地嚼着枯草,尾巴一动不动,嘴巴却“噗嗤”、“噗嗤”地响着,一粒粒尘埃连同一团团热气,悄悄离开地面,在暖暖的霞光里悠然地悬浮,悬浮。蚱蜢,披一身冰冷的夜露,半天,原地不动,两眼漠漠地,静静地等候着枝头的温暖。不时,太阳终于挪挪身子,跳离云彩的包裹,抛洒出千万缕金丝银线,松树,锥栗树,落叶,荒草,坟茔,全亮了。于是,松林边的瓦房也亮了。   倘若没有朗朗的书声从里面传来,外来之人该如何猜度那瓦房呢?当然,听了声音,再看见一幕幕鲜活的场景之后,谜底便自然地解开了。   初冬的阳光,暖暖的,照耀着村庄花花绿绿的豌豆地,照耀着林边孤零零的瓦房。房子里,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教师,面对一张张娇嫩的脸,声情并茂地诵读、领读着,神情专注而自然。那声音时而如细雨,默默地滋润着院l里的竹子、梅树;那声音时而似洪钟,激荡得四围的松针阵阵摇颤;那声音时而像清风,拨开了阴霾、雾岚,让一双双迷茫的眼睛,见到蓝天和光明;那声音时而如阳光,缓缓地淌过豌豆的叶子、花蕾,花瓣便幸福地展开了。那声音,来回地飞翔,在寻找一道隐秘的出口。阳光投进教室的时候,他在黑板上轻轻地写着、划着,字迹遒劲有力,手中的粉笔却由粗到细,由长变短,变尖,最后,化于无形,于是,一条小路便在一颗颗稚嫩的头颅里清晰,定格,放大。讲桌上,放有粉笔盒,靠近盒子的,是只半新不旧玻璃杯,里面,叶子还原如初,汁液清亮透明,量已不到一半,当他再次抑扬顿挫的时候,发现杯子里盛满了金色的阳光,以及和阳光交融在一起的细微的分子,它们默契地配合着,晃动着,像一面小小的圆镜,把彼此的影子投向了天花板。那时,他忽然觉得,那游移的分子竟是如此地熟悉,无比亲切,那渺小、细微的存在,就像从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掉下来似的。   清风温柔地抚摸着林子,松树无声地晃动着头颅。雾岚不停地飘来,飘去,一直弥漫到村庄的边缘。   铃声再度打破清寂,房子里,高亢、或平缓的声调在持续地盘旋,飞翔。微风过处,一只野兔怀揣梦想,扑腾着枯枝落叶,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林子里,豆米雀驾着炊烟和花香,往返啁啾,情不由己。守候在地下的魂灵们醒了,没有阳光的大地深处,他们也许在欢呼雀跃,奔走相告,也许不动声色,独个儿默默倾听。是的,从早到晚,从春到秋,寒来暑往,那样的声音,他们一点都不陌生,无论是阳光灿烂的时光,还是阴雨绵绵的日子。在他们朦胧的意象里,那声音是滋补的,富有营养的,就像春雨,像阳光,它能使幼苗适时拔节,能使花蕾如期绽放,能使一些健康的生命茁壮成长。   西天的云彩,淌到了最东边,太阳越升越高,越升越高,渐渐地,靠近了村庄的头顶。鸦雀无声。庄稼地里的阴影,正在慢慢地变短、变小,当影子萎缩到最短、最小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声响又从林边飞来,那声音刚柔相济,经久不息。于是,人们习惯地放下农具,坐在苞谷秆上,背靠蓝天,洗耳恭听。此时,冬小麦苍翠欲滴,油菜花像火一样地燃烧,豌豆花的抒情达到了极致。此刻,蚂蚁在墙角竞走,蚱蜢在豆麦丛中跳跃,蜜蜂穿梭于油菜花海,牛羊在林子里甩动尾巴,悠然自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声音一阵阵地传来,如阳光缓缓地洒向大地,笼罩着大地,人们的情绪先是轻松,继而又沉重起来,瞬间,天地间有了某种难言的静穆。尘土飞扬,锄头和土块反复地碰撞着,亲昵着,眼前的声响逐渐覆盖了远处的声响,一滴滴汗水悄然钻进泥土,了无踪影。回首凝望,一株株、一垄垄、一片片的豆麦,都在幸福地微笑,那笑靥宛如学童的脸儿,天真无邪,充满阳光。于是,人们忘记了疲倦,忘记了困窘,忘记了曾经的伤痛,又开始了全新的畅想。   暮色四合。星星睁开眼睛,凝视着林边的瓦房,与屋檐下的灯盏默默守望。里屋,灯光辉煌,清辉直射窗外的松林,直射先人们睡觉的地方。躺在地下的魂灵,都睡着了吧?要不,这么近的距离,是该来探访、关照的,然而既听不到脚步声,也听不到了敲门的声音,也许是光线太强烈,太刺眼了吧!无风。虫子一阵接一阵地吟唱,叫声卑微,却从容,坚定,不折不扣,大有不破暗夜不罢休的意味。他加了件毛衣,正襟危坐,他要把语文、数学、品德、美术、音乐、体育中最营养的成分统统消化,吸收,到明天,又像挤奶一样一点一滴地挤出来,唯有如此,他们的肢体才会更强健,头脑才会更睿智,心灵才会更纯洁。没有闩门,风蹑手蹑脚地进来,窗帘会意地朝一边拂去,林子里便出现了陌生的影子,脚底一阵凉意,天花板上也有了响动。一听,是只老鼠。灯泡的钨丝,无声地燃烧着,像一个微小的太阳,放射的光芒让人晕眩。他关了门窗,喝口茶水,又像电灯一样,把自己默默地点燃,继续释放光和热。夜很静,只有大地上的歌手,仍在永无休止地歌唱。   松涛阵阵。夜鸟的啼鸣忽隐忽现,忽近忽远。豌豆花的清香像梦境一样缥缈,空灵。   鼾声渐起。梦境像潮水一样地拍打着往事,一幅幅鲜活的生活照,如电视连续剧一般,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长时,仍没个结局。娇小的女儿,劳碌的妻子,年迈的双亲,几年了,他们很想他,很需要他,却始终没有抱怨过他。教室。厨房。操场。宿舍。教案。黑板。粉笔。擦包。墨水。作业。茶水。家访……它们总是直接、间接关联着,纠结着,让自己或他人的历程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一些心灵的灯盏,可能就在某个时刻被点燃,这样想起的时候,他感知肩头的担子更沉了,跋涉的路程将更远了。   蜜蜂醒了,蚂蚁醒了,蚱蜢醒了,豆米雀醒了,牛羊醒了,地下的先人也醒了。薄薄的雾岚萦绕着天边,萦绕着松林,萦绕着红绿相间的豌豆地。太阳出山的时候,一阵阵的书声又从林边传来,它们相拥着,鼓舞着,共同照亮了小小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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