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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忆唐之花动长安

2020-11-06叙事散文凌云昕
提起唐朝,人们常会联想到牡丹,它叶如翠羽,蕊似金屑,雍容华贵,香气宜人,可让“玫瑰羞死,芍药自失,夭桃敛迹,浓李惭出,木兰潜逸,朱槿灰心,紫薇屈膝”(唐舒元舆《牡丹赋》),以其绝代风华吸引了唐人几近痴狂的追捧与爱羡。在初唐以前,牡丹其实还是
  提起唐朝,人们常会联想到牡丹,它叶如翠羽,蕊似金屑,雍容华贵,香气宜人,可让“玫瑰羞死,芍药自失,夭桃敛迹,浓李惭出,木兰潜逸,朱槿灰心,紫薇屈膝”(唐舒元舆《牡丹赋》),以其绝代风华吸引了唐人几近痴狂的追捧与爱羡。   在初唐以前,牡丹其实还是一种“长在荒郊无人识”的野花,是武则天最初发现并将它推广天下。显庆五年(公元660年),武则天陪唐高宗巡幸自己的故乡太原西河,当地官员建众香精舍以迎接天皇、天后的到来,精舍中有牡丹,其花特异,武则天“叹上苑之有阙,因命移植焉,由此,京国牡丹日月寝盛”。在民间,还流传着另一种传说。说有一年冬天,武则天想要赏花,便下了一道诏书:来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百花连夜发,莫待晓风吹。百花不敢抗旨,一夜之间纷纷连蕊开花。次日,武皇驾临上苑,只见万紫千红,芳菲满目,唯独牡丹不肯奉承,连一根叶子也没有,武则天大怒之下将其贬至洛阳,从此之后洛阳牡丹冠绝天下。这当然是附会之说,因为武则天当政时的都城在洛阳而非长安,不过武则天在她当政时的洛阳太初宫、上阳宫等宫殿之内确曾广植牡丹,并遣名匠精心裁培,使之从少花到多花,从单叶到多叶,从名不见经传的乡野之花到“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的百花之王。可惜的是,中宗复位之后因为政治原因,洛阳的发展受到种种限制,种植赏玩牡丹之风也便逐渐衰弱下来,《全唐诗》中有185首吟咏牡丹,但却没有一首是咏洛阳牡丹的,令狐楚在《赴东都别牡丹》诗中反而担心到洛阳后看不到牡丹:十年不见小庭花,紫萼临开又别家,上马出门回首望,何时更得到京华。京师长安逐渐成为牡丹种植赏玩的中心,人们“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每春暮,车马若狂,以不耽玩者为耻”,贵族子弟争相购买稀种名品,还把家中的牡丹拿出来相互炫耀,谓之“斗花”,以致“王侯家为牡丹贫”。   长安皇宫是最早种植牡丹的地方,主要分布在皇帝经常去的大明宫、兴庆宫、华清宫等宫殿。唐高宗曾和臣子在大明宫中共赏双头牡丹,上官昭容谓之“势如连璧友,心若臭兰人”。穆宗皇帝也曾在大明宫紫宸殿前种植千叶牡丹,“及花始开,香气袭人”。开元初,“有木芍药种于(兴庆宫)沉香亭前,其花一日忽开,一枝两头,朝则深红,午则深碧,暮则深黄,夜则粉白,昼夜之内,香艳各异”,这说明此时牡丹的栽培技术已经具有了一定水平,宫中出现了变色牡丹等稀有品种,唐玄宗和杨贵妃对此十分高兴,于是分乘照夜白、玉步辇赏花月下,并命李龟年手捧檀板,压众乐前。玄宗道:“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词为?”因命人持金花笺宣赐李白,醉进《清平调》三首,“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将牡丹和贵妃并提,可见时人对牡丹的重视和喜爱。华清宫依山而建,内有温泉,是皇帝怯暑避寒的离宫,唐玄宗曾命牡丹种植专家宋单父在此植花万本,一次他凭贵妃肩同赏牡丹,因宿酒未醒,于是折花一枝与贵妃递嗅其艳,道:“不惟萱草忘忧,此花香艳尤能醒酒”。此外,在九成宫、游龙宫、内苑、芙蓉苑等皇宫禁苑中也广植牡丹,王建曾写《宫词》说:小殿初成粉未干,贵妃姊妹自来看。为逢好日先移入,续向街西索牡丹。可见,此时牡丹已经成为首选的宫廷园艺花。据记载,宫中牡丹以黄色为上品,其中以“御衣黄”为最上,“甘草黄”其次,“建安黄”为下,次皆红紫。有一种叫“一捻红”的牡丹,传说是杨贵妃化妆时以指捻之,明年花开时花叶顶端竟有深红一点,为时之佳品,此外还有百叶仙子、蓬莱相公、火焰奴、雪夫人等稀有品种。   唐朝时,寺庙道观也是重要的赏花场所,如玄都观以桃花为为盛,花开之日红霞满观;唐都观以玉蕊花为多,琼林玉树遍布内外;而以牡丹闻名的当属位于长安晋昌坊的大慈恩寺,该寺是唐太宗为纪念母亲文德皇后所立,故以慈恩命名,高僧玄奘曾在此翻译佛经并创立了著名的佛教宗派法相宗。大慈恩寺共13院1897间房屋,其中有栽种牡丹记载的有清上人院、元果院、太平院、浴堂院、东廊院等5院,并以太平院花开最先,元果院最后,整个花期接近月余。据说元果院有一种白牡丹迟半月才开,裴磷曾为此题诗于寺壁道:“长安富豪惜春残,争赏先开紫牡丹。别有玉杯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可见唐人观赏牡丹是以艳丽为贵的。唐武宗会昌年间,有几位书生在慈恩寺观赏牡丹,其间说到只见过浅红深紫的牡丹,却从未看过殷红色牡丹并深以为憾,旁边一位老僧笑道:“怎会没有,只是诸位没有见过罢了。”众人闻听此言,便都认为此人可能知道红牡丹的秘密便恳求了一晚上,老僧无奈只得在第二天早晨将众人领至一院,果见一殷红牡丹,“婆娑几及千朵,初旭才照,露华半曦,浓姿半开,炫耀心目”,大家惊喜万分,赏至晚间才尽兴而去。数日后,有数名贵族子弟邀请老僧外出散步,等老僧再回到寺中时,那株红牡丹早已被人盗走,并留下黄金三十两、蜀茶二斤及纸条一张:以此等方法夺汝所爱,实在不忍,但无此花则更要吾辈之命。可见唐人喜爱牡丹已经到了几近痴狂的程度。   中唐以后,牡丹开始从宫廷寺观走进达官贵人和普通百姓家中。史载,唐玄宗曾赐牡丹数本让杨国忠植于家宅,杨国忠对此百般感激,命人以“沉香为阁,檀香为栏,以麝香乳香筛土和为泥饰壁”,又“以百宝装饰围栏”,只是为了“每于春季木芍花盛开之际,聚宾官于此阁之上赏花焉”,使之成为“都中奇赏”。此后,民间种植牡丹之风日益风行,以至出现了许多以载种牡丹闻名的私家宅院。唐代宗时,李益家就以种植紫牡丹闻名京师,人们争相前去观赏,有时李益不在家时也有游客到来,李益不禁感叹道:“紫蕊丛开未到家,却叫游客赏繁华。始知年少求名处,满眼空中别有花”。离李益家不远的窦易直宅则以栽种红牡丹出名,白居易在此赏花时曾作诗感叹: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惟有两枝残。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诗人爱花之情溢于字里行间,但比白居易更为爱惜牡丹的却也大有人在。玄宗的弟弟宁王李宪为防鸟鹊损害牡丹,便想出了“于后园中纫红丝为绳,密缀金铃系于花梢之上”的办法,引得时人争相效仿。裴度晚年时多病缠身,一日春暮独游南园,见牡丹未开,叹道:“我不见此花而死,可悲也。”第二天,家人忽报园中牡丹一丛先发,裴度看过牡丹之后三日便去世了。一花而系以生死,这也许只有唐朝人才会做得到吧。   “天香夜染衣,国色朝酣酒。”牡丹姿态端庄,色彩艳丽,花型丰富,香气浓郁,这迎合了唐朝奔放浓烈、意气风发的时代风潮,因此,有人赞叹它艳动京师:“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也有人赞叹它贵可倾国:“压栏多尽好,敌国贵亦然”,更有人赞叹它盛过天上人间的所有花木:“天上更无花胜此,人间偏得贵相宜”。但我更喜欢唐人赋予牡丹的那种自信阔达的风姿,千载之下犹若亲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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