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疼痛秋日

疼痛秋日 　　半夜里，我又被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唤醒了，本来就淡薄的睡意就全无了。我拉开灯，看看时间才2点过5分。丈夫的瞌睡也被灯光惊动了，他说：“时间还早，快睡吧！”我说：“不知道是胃痛还是肚子痛，很不舒服。”他嘟囔着说：“哪里疼还不一样，弄那么清楚干什么。”我身体的疼痛都化成了心中淡淡的郁闷甚至愤怒。我说：“你废话，我搞清楚就是为了对症下药。”说着我就下床去找药。 　　家里好多药都是为孩子准备的，无奈只好就吃了片去痛片，管它能否去痛，先寻求心理疗法再说，可是疼痛依然推波逐浪， 　　最终我的辗转反侧还是惊动了熟睡的孩子，在浓浓的睡意中，孩子声音不是很透亮，他说：“妈妈，你怎么了，你没有事吧？”看着灯下瞌睡覆盖的孩子的小脸因迷漫着睡意看上去有几分柔和，我关了灯说：“宝贝，你好好睡，妈妈没事，你明天还考试呢。”然后我就忍者疼痛，把自己泡在黑暗中，听着丈夫幸福的呼噜声，感受着孩子单纯的睡眠，我忽然就有几分心酸，我不知道这个秋天自己怎么了。 　　前天，学校通知下午开会。中午吃完饭匆匆忙忙赶往开会地点，谁料到，上车时，一头就撞在车门上，一阵尖锐激烈巨大而扎实的疼痛就把我击懵了，我抱着头蹲在车里泪水汹涌而至。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丈夫爽朗的笑声，他的笑声几乎点燃了我所有的愤怒，我哭着就冲他吼，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是不可爱之极。我说：“我撞哭了，你就笑得如此开心，如果我今天撞死了，你是不是就开心死了，你缺乏人性不可理喻。”他的笑声僵在半空中，他说：“你不让我笑，你让我跟着你哭吗？自己就是弱智。”那一刻，我看到了他脸上没有一点与我的疼痛有关的表情。我说：“我没有任何理由要求你跟着我哭，可是如果你骂我，说明你在乎我，如果你沉默说明你心疼我，可是你的笑声说明了什么？也许我真的是弱智，如果我的智力正常，我决不会嫁给你。”他的笑声就这样被我肆意地给践踏了。 　　到了开会地点，我气呼呼地下车一个人先走了，正午柔和的阳光温情地抚摸着我发麻的头皮，丝丝缕缕的阳光在我的泪水的折射下光芒万丈，心里淡淡的委屈淡淡的无奈都被温暖的阳光消融了。 　　走出会场，头依然昏昏沉沉，我感觉骂老公也没有道理，自己不小心，与人家有多大关系，还用那样恶毒的语言。我就想顺便找个借口给他打个电话，如果他态度好了，我也就顺水推舟原谅他吧，为了这一桩小小的碰头事件引起家庭矛盾也是没有情趣的。我在电话里尽量温柔地说：“我依然头痛。”我就等着他说，要不要到医院看看之类温暖的话了，可是他不吭声，无奈之下我就把他的话也积极主动地说了，他说：“如果你想去，你就去看看吧。”听那口气，好像我是去逛商场。我又一次自讨没趣挂了电话。 　　忽然之间心情就暗淡的不知所措，是具体而琐碎的日子让他的心日益粗糙了，还是我在这个秋天格外敏感了。 　　回到家，傻傻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疼痛去格外清醒，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滋味。躺了一阵，下午还有一节课，我就到学校去了。 　　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今年和领导坐在一起，办公室有沙发有电脑，领导事情多，我就常常一个人，有时就感觉自己也像个领导。可是，看着教案作业一点点心情也没有，依然头昏心空，似乎碰头事件没有引起丈夫高度重视总有点失落，好像那一下就白白撞了。我就给一个朋友发了条信息，想寻求点心灵上的安慰：今天中午以头撞车，差点一命呜呼。他的短信很快就来了：撞头之事大可不必太主动，应以车撞头，还可以讨点药费花花，是撞出了点智慧的火花还是红包？看着他的短信，我哑然失笑，我一直欣赏他的智慧幽默和俏皮，习惯了把生活中的具体琐碎的小事向他倾诉，他戏谑他是我是情绪回收站，他说喜欢文字的女人制造的垃圾就格外多，所以他得有足够的内存。我知道，他以为我又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下了班，几个好朋友约着去吃火锅。其实我们走到一起，也许就是文字的牵连，文字点亮着我们的灵魂，温暖着我们每一个平淡如水的日子。我们都是心中有点梦想都是想让心灵走过的地方留下点记忆的痕迹，文字也许就是我们灵魂的舞蹈方式。 　　等我赶到火锅店的时候，三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我看着火锅里那翻滚的羊肉、藕片、我心里也热浪滔天，我忽然感觉女人三十岁以后，可以没有异性朋友，可是不能没有同性朋友。她们俩在袅袅升腾的热气中看上去一脸的温柔和淡定，我的心里便温暖泛滥，忽然感觉具体的生活就围困了我的每一个细胞，如果生活是水，这样的时刻我就觉得自己就是水中晶莹剔透的一朵浪花。 　　因为文字我们的心灵走近，可是我们却不谈文字，说得都是生活的琐碎，孩子的点滴，其实我们都很在乎每一个日子。 　　由于孩子要上学，我们就匆匆结束了，我忽然明白了，我们不是单纯的女人的聚会了，而是三个母亲的聚会了。 　　刚进家门，短信的提示音响起，朋友的短信：撞头之事是真是假，如果是真，有无大碍？那一刻，我感觉到了灵魂深处的温暖蔓延。也许朋友最好，偶尔给你点温暖你就感觉那是意外的收获格外珍惜。我就回了短信：不是假的，下午一直头昏，不舒服。他的短信又来了：头昏之事不可轻视，但是也不要害怕，明天早晨必须到医院检查，今晚先吃去痛片，早点睡。看着那些在灯光下灿然绽放的文字，心里的温暖如水一样慢过，我知道，我一直没有丢掉这个朋友，也是就是贪恋他的熨贴与温暖。 　　昨天早晨，头感觉好多了。刚上班，朋友的短信就到了：检查了没有，情况怎么样？火速汇报。我回：头好多了，最近经费紧张，还是不去医院了，有你的关心就不治而愈了。他回：你好大的胆子，如果脑积水了怎么办？我可不想有个脑积水朋友，这样久而久之别人还以为我也是脑积水患者了。我回：你放心吧，我脑袋里积下的都是思想和智慧，偶尔也积点酒水，除非酒分子蒸发了才有积水的可能。有时，我感觉文字是最能温暖人的灵魂的了，心里的淡淡的埋怨也随风而去了。 　　碰头之事就告一个段落了。 　　谁料到，这半夜里忽然就疼痛泛滥了。况且我还有病都不敢呻吟，就这样看着天花板等到天亮，我才想起是期中考试了，监考表上还有两堂等着我呢。老公匆匆忙忙领着孩子走了，就把一个病人放在这个秋天的早晨，我就想我什么时候也活得像他一样淡然就好了，可是我怎么就细细碎碎的事情我都放不下，如果是他病了，我不知道又做了多少后续工作，尽管可以很多是无用功，可是我就活得如此庸俗和具体。 　　我试着打了几个同事的电话，他们都不在服务区。其实我知道，谁都不愿意这样大清早的替人监考，再说了，今天早晨有语文，凭空要多半小时，这样一想，也感觉释然了。毕竟是自己的工作，抱怨谁呢？ 　　我西施捧心的样子就到了学校，监考老师都提前到了，因为学校对监考迟到处罚是很过分的，所以就连我这样的病人也不敢疏忽。 　　我把卷子领上以后，正准备酝酿着如何请假的时候，教导主任忽然说：“小吴，你怎么今天脸色蜡黄，是不是生病了？”我说：“谢谢领导的慧眼，你真是明察秋毫啊，我的胃痛，我正想请假呢！”他说：“你先去把卷子发了，等会我会派人接替你的监考。”那一刻，心里的感动都化成了热浪，我说：“谢谢领导的人文关怀，我感觉十七大的春风已经荡漾在我们的校园里了。”笑容肆无忌惮绽放在主任的脸上，我才发现他脸上有两个酒窝，酒窝里盛放着秋天的第一米阳光，差点就可爱了。他说：“生病了，还贫嘴。”不到10分钟，就有人把我置换到阳光下了。 　　走在秋日清晨的阳光下，阳光干净而清爽，和煦中流淌着清凉，温情里诉说着淡淡的清愁，难怪有人把秋天叫做清秋。我最喜欢就是小城的秋天了。我走出校门，尽管疼痛依然兴风作浪，可是这计划外的快乐也把疼痛稀释了不少，这是一分意外的收获，似乎这一天是抢了被人的时间，心里总感觉满满的。这分快乐就想找个人分享，我觉得一个人都似乎无法承受。我就给朋友打了个电话，他懒洋洋地说：“大清早的，是不是哪个神经又发烧了。”我说：“我要给你告诉两条消息，一条好消息一条坏消息，你先听哪一条？”他说：“你也够庸俗了，反正我都得听，你就说吧。”我说：“坏消息是我亲自生病了，胃痛，好消息是我不用上班了，休息。”他说：“你今天胃痛，该不是撞到飞机上了吧，胃痛就去亲自看大夫，我也不想代劳，你别西施捧心，也别东施效颦啊，你住的地方可是人口密集，千万别出了交通事故啊……”没有等他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本女人就是长得自然条件差了点，也不能这样践踏我脆弱的自尊啊！不但没有得到一点点廉价的同情，反而大清早的让人如此开涮，真是人情冷淡世态炎凉啊，这世上还是自己最可靠！ 　　买了好多药，回到家，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片子报复性地吞咽下去，让它们和我的疾病慢慢斗争吧。尽管家里乱的跟猪窝似的，我也不管了，我就拥着被子在床上看书，新来的《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散文》《读者》等等凌乱的躺在我的床头上，我喜欢它们拥着我的那分温暖和踏实，尽管最近他们都受了冷落了，可是它们就像是我的孩子，我看到心里就踏实。我就看安意如的《陌上花开缓缓归》，有些书，一旦翻开，你就再也无法放下了。 　　记得，上一周放学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同事，她是教英语的，她却是非常热爱母语的一个女人，让我们好多语文老师都望尘莫及。她说：“小吴，安意如的书你看了吗？”那一刻，我真的很惭愧，我居然没有听过安意如，我就实话实说了。她说：“我觉得她的书其他人可以不看，你不能不看。”第二天下了班我就打的直奔书店，看到那一套书的时候，心里真的有一种很亲切的温暖，书名就够典雅够令人回味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思无邪》，轻轻翻动，里面淡雅的飘逸的插图，散发着淡淡的书香，我就被她的简单又雅致的装帧深深吸引了。 　　她以独到的方式解读着古典诗词，每一篇都是独特风格细腻飘逸的散文随笔，尤其是古典诗词背后那动人的爱情在她的文字里鲜活，她又富于了理性的思考和清醒的点评，我甚至不敢相信是出自一个20多岁的女子之手，我就想象着她是怎样的一个精灵，在文字的世界里如此蛊惑着那些喜欢文字的灵魂，那些走远的经典又在我们的记忆里回放。曾经我也感觉自己读了点诗词，在她的文字里感觉到自己的浅薄，感性的文字不乏理性的思考，我就一点一点品读，就像是一个小孩得到了自己最爱吃的东西，总是怕一下子吃完。 　　不知不觉疼痛也减缓了，老公下班了，他说：“你为什么没有上班?”我心安理得说：“我请假了。”他说：“你为什么不做饭？”我说：“我生病了。”他说：“你生病了为什么可以看书?”我说：“大夫说，我的疾病必须要看书进行精神疗法，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减缓疼痛。千万不可以从事体力劳动，尤其是家务活，最好不干。”老公说：“这个大夫真是扁鹊再生了。”说着就走进了厨房，我心里窃喜，得病原来可以这样的理直气壮不干家务。听到他做好了饭，我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了，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没有等到他叫，就积极主动的去和饭菜进行最亲密的会晤。他说：“你吃饭的时候怎么就不像个病人了？”我说：“病人必须要吃饭，不然会变成死人的，如果我英年早逝了，对你也许是一大幸事，可是对家庭对学校对党和人民都是一大损失，所以我要努力加餐饭。”丈夫听着，差点喷饭。他说：“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下午，一觉醒来，满屋子都是阳光，我就那样轻轻被阳光覆盖着，深深拥抱着，我心里的那分温暖无以言表。看看手机，朋友来了信息：胃好点了吗？是不是还赖在床上？你小心进化成猪，窗外阳光不错，下去走走，只要不碰头，说不上还能碰到点灵感呢。 　　看着那些文字，我忽然感觉很多时候电话短信似乎就是我的精神通道了，有时就是阳光地带，文字给我的敏感的心带来多少温暖和阳光我无法称量，可是我是个琐碎而具体的女人，喜欢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感动细细碎碎的温暖。 　　下了楼，老人，孩子，蓝天，白云，草坪，楼群，把这个秋天剪辑的生动而温暖，我似乎和这个秋天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闭上眼睛，让阳光点一点穿透我的心肺，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我感觉我呼出的是一个秋天，吸进的是又一个春天，我看着楼下那些老太太在秋阳里柔和而安静，花木以凋零的方式守望着又一个青春的来回…… 　　这个秋天，也许是因为疼痛而格外温暖。 2007.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