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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幼时伙伴之二:圆圆

2020-09-17抒情散文刘彦林
圆圆属牛,比我迟出生三天,辈分竟然比我高一辈——小时候,我真不知就里。圆圆的名字,按照一贯的方式,应该叫“石块、石子”,或者叫什么“头”,因为她的姐姐叫“石头”。既然起了这么个名,大抵是她出生时脸蛋圆圆,或者模样胖乎乎的吧。幼时,对圆圆的形

  圆圆属牛,比我迟出生三天,辈分竟然比我高一辈——小时候,我真不知就里。

  圆圆的名字,按照一贯的方式,应该叫“石块、石子”,或者叫什么“头”,因为她的姐姐叫“石头”。既然起了这么个名,大抵是她出生时脸蛋圆圆,或者模样胖乎乎的吧。   幼时,对圆圆的形象比较模糊,只记得她家住在村东的一个高台上,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严。还有,她的三大长着一脸凶像,胡子又密又黑,说话嗓门大,我们小孩子就有一种惧怕,也不敢跑到她家的院子里去玩。圆圆喊“三大”的,其实是她的亲爹。她的父辈上,是从西礼县搬迁而来,老弟兄三人拖家带口,虽然各开门另搭锅,但称呼上按照排行来排。圆圆的爹排行老三,圆圆和她姐就管亲爹喊“三大”。大,就是“爹”,也就是年轻一代称作“爸爸”的那个人。   圆圆的三大,从地理关系上说,和我父亲有着同一个故乡。故而,他和父亲的交往比较多。可是,我对圆圆打心眼里不太喜欢,即使她对我笑眯眯的,或者眉开眼笑的,我都不怎么乐于去理睬。有一天,我们同龄的小伙伴在村里的碾麦场玩打沙包的游戏。玩了一后晌,谁也觉得了无生趣。这时,俊俊凑近我的耳朵嘀咕几句后,我俩便悄悄地走到圆圆身后,突然把她的松紧裤往下一拉,扯到了脚裸处,待圆圆明白怎么回事的当儿,我们已经哄笑着跑得远远的。

  圆圆是哭着回家的。我和俊俊突然有些后怕,赶忙躲到俊俊家的牛圈里。不一会儿,我们听到圆圆的三大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两个狗熊给我出来,说说为啥欺负我家女女子?你再惹我家圆圆,就不给你们当媳妇了!”我俩捂着嘴偷偷地笑,却不敢发出声音。要是他果真一个耳光扇过来,我们都会被打得晕头转向。后来想,他也是吓唬吓唬我们罢了。   他是吓唬我们小孩,可我信以为真。有一次,他来家里和父亲闲谝。他看我在场,就问:“林娃子,你看我的胡子是啥胡子?”他的人圆脸盘,皮肤黑,胡子不仅把嘴巴淹没在里面,两边脸颊上几乎和头发连在了一起,应该是串脸胡;从外貌上看,和水浒传里的李逵有一拼。当时我不知道这些,隐约记得有一种猪的毛长得又黑又硬,我瞅着他的脸脱口而出:“内江胡子!”“内江”是猪的一个品种。我的这个答案,把在场的几个人都逗得捧腹大笑。他也笑了——一个大人,不会计较孩子的话。我这么回答,也是不怎么喜欢他的缘故。   至于圆圆的辈分问题,归根结底是圆圆的三大,平常把我爷喊作“刘哥”。如此推理,父亲就喊他“张爸”,我就得喊他“张爷”了,这么一来,我的辈分就低了,不过,我从没喊圆圆“姨姨”——我才不会对一个年龄比我小的人喊称谓。事实上,圆圆也和我们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下学,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让人浮想联翩的事发生。倒是圆圆的姐姐石头的事,让村里村外的大人小孩,当作茶余饭后的爆炸性新闻。   石头被人拐跑的事,我是在一个周末回家取馒头时听母亲说的。过了半个多月,事情得到了证实,拐走石头的人,就是运运给干活的那家的亲戚——一个来村里半年多的河南侉子。村人对此摇头,认为石头太亏,那人年龄大过石头十来岁,头发已经有了谢顶的迹象。也许情人眼里出西施吧。石头把他当作了“白马王子”,估计她三大死也不会同意,两人私下里一合计,竟然生出了私奔的念头。村里人认为河南是苦焦地方。有人骂自己的闺女,口头禅就是:“你不听话,就把你嫁到山东、河南去!”有这个原因,我以为去“河南”跟下地狱似的让人恐惧哩。   圆圆的婚配,掐指头算的话,还真和我能扯上点关系。圆圆的三大原想给大女儿石头招个上门女婿,没料到这个闺女把自己火急火燎地白送给了人家,这个传宗接代的家族重任就只能落到圆圆的肩头。一晃几年,周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父亲给老家的二叔写了一封长信,当时干村支书的二叔雷厉风行,没过半个月就领来了一个小青年。这个小青年,就入赘给圆圆,成全了一桩好事,也解决了圆圆三大头痛的事。这个小青年,也是我们的本家,但辈分和我爷一样高。这么一来,就更没法称呼圆圆,难道去喊她“张婆”?我才没那么傻,干脆,啥也不叫,白搭话就行!

  时间看似照常,人却经不住消磨。圆圆的儿子上中学时,圆圆的三大得了腿痛病,行走艰难,刚开始还能拄着拐杖村前村后转,后来就出不了家门。圆圆的女婿掌家后,不给老丈人瞧大夫,也不给买药吃;圆圆心里干着急,又拗不过人家,只好委屈了自己的老爹。父亲特地去劝过这个本家的亲戚,结果人家不理睬,还骂明目张胆地说:“又不是你的大,你瞎吃萝卜淡操心,管你的狗屁事!”父亲这话被噎住了,只好愤愤地甩袖走人。没翻过年坎,圆圆的三大就带着诸多的不舍离世了。这之前,圆圆的娘由于常年干重活,子宫下坠的病也很严重。听母亲说,那老婆经常子宫坠下来,走路时甩来甩去的。和丈夫一样,女婿不给治病,丈夫去世刚满一周年,她就被病身子拖到了坟墓里。

  接连发生的事,让我对圆圆有些瞧不起。为啥她对女婿劣待自己父母的事忍气吞声?最坏的结局,也就是做个寡妇吧。不管怎么说,一个人要得到最起码的尊重。转念一想,只读到小学三年级的圆圆,根本没有用法律保护自己,和依靠法律改变自己命运的意识。一味地忍受,结果把自己的爹和娘过早地“忍”没了。   这几年,圆圆不知怎么突然觉醒了,赶起了“上京”的热潮——到北京搞家政服务,过节过年也不会来。这样,也算跳出了苦海,找到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这种能体现人生价值的方式。听说,她还把自己的女儿娟娟也带去了。在村子里,她名义上的丈夫一个人忙出忙进,还在几十亩田地里剖挖着光阴,向土地讨要着更多的金啊银啊的。   这不,又有一件让人颇费思量的事发生了。上周末,我听村人私下里议论,说圆圆给女儿办的婚事喜宴,竟然把时间选在晚上,仅仅是把村里每家请一个人到家里吃了一顿饭,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女儿悄悄地送走了。这消息绝对可靠,圆圆的女儿找的婆家也是河南侉子。为什么一件喜事办得这么仓促?是不是女儿怀孕了怕人看出端倪来?但我清楚记得,圆圆的女儿还比我家闺女小四岁呢,最大也超不过十九岁呀。   唉,圆圆家这都出的是些什么事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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