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家乡的那些事之三 我亲历的那场水灾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1.gif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3.jpg　　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那样大的雨。 　　天，先是闷热得像蒸笼。然后，就有了清风徐来。清风稍过，紧接着就是黑风狂卷，天地异色。跟着狂风的是铜钱大的雨点，恶狠狠地从天上砸下来，雨柱像箭簇一样射向大地。开始时还比较稀疏，瞬间便黑沉沉地铺天盖地而来。电闪雷鸣，云涛翻滚，倾盆大雨，狂泻而下，其来势凶猛，如万马奔腾，群狮咆哮。那景象真如山崩地裂世界未日来临一般，让人心惊肉跳。 　　房屋上面，雨龙翻滚，像凶恶的野兽，水柱像大河倾倒往地上倒灌一样，我站在屋里，端个脸盆，伸到门外，瞬间就接了满满一盆。 　　这场暴雨，三天之内就下了两年多的雨，板挢和石漫滩两座大型水库，先是漫坝，继而垮塌，滔天洪水瞬间冲向下游的田野，很多村庄都被冲跑了，庄稼就不必说了，京广铁路也冲断了……。 　　时间是1975年8月 　　那时，在西安铁中任教的我，放暑假回到我爱人工作的漯河市人民银行。 　　在人们的怨恨和咒骂声中，雨停了，噩耗却像乌鸦一样一个一个飞来。 　　最先听到的是京广线被大水冲坏了，全线停车。最让人心悸的消息是沙河水己经平槽，洪峰就要到来…… 　　漯河市，就在沙河的南河堤下，沙河像一个臂弯一样将漯河市抱拦腰抱起。有人有了不祥的预感：漯河，漯河，这下可要落到河里了！如果沙河决堤，漯河将变成一个水塘。 　　人们惊恐异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似乎是说哪里己经决堤了。与火车站成丁字形的马路街上，一群惊恐的人，从东向西跑去。一会儿，又有一群神色慌张的人，从西向东跑去。问一个人为什么跑？匆匆回答说：“不知道！”那情景，大概是有些人吓坏了，觉得自己很不安全，下意识地跟着别人跑。 　　“我是市革委会主任冠宝珠，我命令所有共产党员立即到河堤上抢险！”一辆广播车在街上奔驰。险情就是命令，这是党组织在召唤。银行的同志在院子集合了，我也站到了抢险的队伍中。临走的时候，我爱人抱着我的女儿对我说：“你再看一眼孩子！”此前，银行的同志为防金库进水，他们用一袋袋面粉把金库的门封了。金库比较竖固，管库的李德在金库外竖起了梯子，并告诉银行院内的家属们，只要一见到院内进水，就立刻上梯子爬到金库顶上。 　　我随着银行抢险的同志到河堤上一看，只见河水已经平槽。有的地方水面己接近堤面，还好当时没有风，不然就会有波涛翻过河堤。我们争分夺秒地用装了泥沙的草袋加固加宽河堤。那年我31岁，正是体力最棒的年龄，扛起百拾斤的泥沙草袋爬坡上梯如履平地。银行的领导问我是不是党员，不是党员的话可以介绍我火线入党。我很平静地说，我己经是党员了。当时，不少同志听了后，不由自主地为我鼓起了掌。 　　河南岸的堤坝得到了加高加固，河水便漫过河北岸的堤坝倾泻而下，北岸下的乡村便成了一片水乡泽国。站在河南岸的堤坝上，我亲眼看着一幢幢农舍坍塌在水中。虽然听不到房屋坍塌时巨大的声音，但却能看到房屋坍塌时冒起的尘烟。在大水没有漫过河堤的地段，我看到了几只将河北岸的群众接到南岸的小木船。虽然距离较远，我也分明看到那船上有个老太太，她背上背个大布包，那大概是抢出来的全家的被子和衣裳，老太太仰着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时在擦着眼泪。 　　尽管我们连日来英勇奋战，漯河还是进水了。马路街的道路变成了一条小河，街上漂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人还在水里捞起了西瓜，说是从火车站那里冲过来的。银行的院子里也是一片汪洋，我和爱人住的屋子也进了一尺多深的水，脸盆和肥皂合都漂了起来。我用沙袋把门口堵住，用脸盆一盆一盆往外排水。可是，倒出去多少随即就又进来多少。原来是老房子，墙体都有很多缝隙。虽然街上院子和屋子里到处是水，但那水却没有继续上长的势头，这让人稍觉心安。累了一天，没有办法，还是把脚擦干歪在床上睡着了。不料，那水却无声无息退了，大家别提多高兴了。过后也没打听出为什么就退了。由于市内进了水，好几天都没有吃菜了。邻居听说后送来了两根小黄瓜，黄瓜放久了，都有些蔫了，那满满的情意，让我很感动。 　　漯河的形势稳定以后，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舞阳老家。对老家的情况，我没有担心。我小时候就听老人言，若是站在舞阳城十字街向南看，十字街是和茶牙山顶一样高的，是不怕水灾的。回到家里，全家老小果然平安无事。但是听说县城南面的枣林公社和武功公社受灾很严重，天晴后在一个水湾处，都窝着几百具尸体。我和我妹上街买东西，我妹指着一个人偷偷给我说，这人是枣林的，全家都没了。在舞阳听说，西平遂平受灾比舞阳还要严重，由于水库垮坝，当着洪峰水头的许多村庄，整个都被抹去了。 　　关于这次水灾的伤亡人数，先后有许多不同的版本。有说24万人的，有说8.5万人，不超过10万人的，还有说3万多不超过4万的。现在，互联网上这类文章不少，起因是超强台风“莲娜”造成强降雨，造成石漫滩、田岗、板桥等58 座水库垮坝，6亿多立方米洪水、5丈多高洪峰咆哮而下造成的。 　　写于:2019.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