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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日子

2020-10-24抒情散文清风拂面

日子一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耳边传来刺耳的电锯声,它尖厉,凛冽,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凌厉之势穿窗而过,直抵我的蜗居深处。我没有更多的反感。这不过是告诉我,小区里又搬来了一户新住户。他们在按照自己的理想打造自己的家,这没有什么不对,所有的人都这
日子   一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耳边传来刺耳的电锯声,它尖厉,凛冽,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凌厉之势穿窗而过,直抵我的蜗居深处。   我没有更多的反感。这不过是告诉我,小区里又搬来了一户新住户。他们在按照自己的理想打造自己的家,这没有什么不对,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   今天的阳光很好,当它也越窗而过,抵达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我的家在三楼,每次等到它来造访我,总是到10点钟左右的光景。对面的楼群遮住了它想来探问我的身影。现在是春天,正是四月,万物勃发,楼下的西府海棠开了满树粉白粉白的花朵。只是站在阳台上看过去,她们的姿容有些模糊罢了。关于更多的春之消息,都要这样以低俯的姿势去打探,小草,树,都已是生机盎然了。于是,我把放在室内的几盆吊兰搬到了阳台上,在阳光的爱抚下,它们的绿是更加恣肆了。这样,在我偶尔回头的时候,不必俯低了头,也可以在视线中出现一抹来自于春天的问候了。   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坐在电脑前的,我喜欢在这里打字,看看朋友的博客,或者与一二好友聊两句闲天儿。很多时候,我的日子是这样度过的。它看起来悠闲,惬意,一个星期中的大多数时间,我不必起早贪晚,不必追着上班时间把自己弄得像一个旋转的陀螺。因为不用坐班,我手中的时间多得像杯子里漫溢出来的水,四处流淌。在这一点上,我是应该骄傲的,我就像是一个握着大把时间的贵族,可以随心所欲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于那些在繁忙的工作中像挤海绵中的水一样一点一点挤时间的人来说,这样的我,是豪奢的。也因为豪奢,我想我不懂珍惜。   面对这么充足的时间,我居然并没有快乐的感觉就像那些有钱人无法用足够多的金钱去收买缘自于内心的快乐一样。我渐渐发觉,我没有把手里的时间充分利用,我虚掷了它。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日子就像轻薄的白纸,它毫无重量,不提供实质内容。它只是日影的变幻,只是电脑窗口右下角那个小小的显示数字的更替。一分,一秒,它悄无声息地提示着我时间在流逝,可我居然连嘀答的轻响都听不到。在电脑前坐累了,我站起身,随手做一些家务,洗衣,拖地,饭是不做的。因为整个白天,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老公在单位食堂吃午餐,儿子的幼儿园里也提供一日三餐。所以,我乐得省心省力,一个人的午餐,能免就免了。大多数时候,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这段时间,我是可以不着一言不动一下的,只要我愿意,在这段时间里,我绝对可以保持沉默或者静止。当然,很多时候我做不到这点,有朋友会给我电话,或者我也会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拿起听筒,按动数字,去骚扰她们。这时候,这张白纸上就多了几笔似是而非的内容。虽然与它的重量无关。   不知道是不是能有一双暗地里的眼睛注视我一下,如果有的话,那么他肯定会发现一个在电脑前坐得像个木雕一样的人,她只有两只手是活的,因为它正在键盘上翻飞。这一刻我的样子绝对是孤单的,我能抓住这孤单的样子,它凉薄细长,与我若疾若离,却又紧紧相随。你说我也是寂寞的?对了,我还忘了提到这一点,对,我是寂寞的,脸色寂寞,心比脸还要寂寞。我的寂寞也是有形状的,它呈方形,和我的陋室有着同样的周长。   其实,我说这些一点也没有装可怜的意思,我比谁都明白自己一点儿也不可怜。其实,我完全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喊上一个同样有闲的朋友去逛街,比如去美容或者健身。比如想着法儿的变幻着花样儿给他们爷儿俩做些好吃的。可是,你看出来了,我不是一个这样的人。我从来也没打算做这些事情。我虽然清贫,却一直极为执著地做着一个务虚的人。我怎么这样不务实呢?其实,每周五天的时间,从周一到周五,我完全可以再给自己找到一份工作,哪怕薪水微薄,也还可以帖补家用,以使沉重的房贷借此轻松些。可我没有这样做,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真是充满了愧意,我就这样放任自己堂而皇之地坐在家里,摆弄着这些被我爱了半辈子的文字。我钟爱它们,甚至为它们坐了一身病。我整天呆愣愣的,走路,吃饭,聊天,做各种事的时候,我都会瞬间走神儿。走神儿了,却又浑然不觉。老公说我每天都这么直眉瞪眼的,到底是为了啥?我怎么能告诉他,是因为我太钟爱文字了,它们耗费了我的精神。   我了解自己,今生是不会有回头路了。即使文字是火,我也甘心做了那只扑火的飞蛾。   二   正当我任思绪无边漫游的时候,手机响了。清脆悦耳的铃音,划破了这整个屋子已经成了砣的沉寂。   电话是一个朋友打过来的。在这个小城里,她是我身边为数不多的注重生活质量的女人,被人家称为“小资”的。她告诉我,最近得抑郁症了。我刻薄地打趣着她,怎么,吃饱喝足了,不忙着享受生活,开始赶时髦抢着抑郁了?她说,明天出去走走吧,我想散散心。好的,走走就走走,我是绝对的有闲阶级,虽然我从来赶不上任何时髦。我这么笑着回答她。   第二天,我们两个去了另一个朋友新开的服装店,她是一个比我们年龄都要小好多的女孩子,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坐在她的小店里,我们漫无边际的闲聊。她代理的是女性时装的知名品牌,但我对这些一向孤陋寡闻,只能听她们如数家珍般口若悬河,自己是一句发言权也没有。我悄悄地打量着我的朋友,一身休闲款的衣裤,衬托得她越发妩媚玲珑俏丽可爱。简约的衣饰皮包,搭配得优雅大方。不露痕迹地诉说着她的精巧与富足。如瀑的长发被卷成了好看的大波浪,松松软软地垂在肩上,白瓷一般细腻的皮肤,倒像是精工细作出来的。她试着穿了一件韩版的裙,那裙穿在她的身上,简单的黑白两色,立刻就焕发出了属于生命的金色的光华。我疑心那个设计这套服装的人是不是为我的朋友量身定做的。太美了!她巧笑嫣然,把那件裙子打包装了起来。   朋友回头笑着看我,说,姐怎么就能这么快乐呢?我说,你没听说过穷欢乐这样的词吗?越是衣食无忧的人越是会给自己找烦恼。我这样的穷人,天天为柴米油盐犯愁,怎么会抑郁呢?我是吃饱喝足就可以笑出来的那类人,不像你!   她嗔怪我,你看你,说什么呢?   从服装店出来,我们又一起去小吃城吃了午饭,为她买了一双运动鞋。她要试着不抑郁,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为自己找些事来做,她在健身房里办了卡,开始练瑜珈。我们就这样在城市的繁华地段走了好几个小时。踩在高跟鞋上的脚,几乎要向我提出严正抗议了,我们都累了的时候,终于可以分别回家了。逛街,女人的最爱,却更像是一次精疲力竭的劳动。女人总是喜欢以美丽为借口,为自己套上各种各样的刑具,高跟鞋,就是其一。   一天的时间,从上午九点一直到下午三点,都被我这样“消费”了。一整天,我没花一分钱,却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如此浪费。   日子一晃就过去,比日影转得还快。   此刻,我发觉自己似乎更适合于窝在电脑面前,任思绪无目的地漫游。管它是孤单还是寂寞呢,我可以安于其中。在那些花花绿绿的商品中,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安慰。或者也可以说,那样的安慰对于我来说,过于奢侈。   转过小区的围墙,用不了几步就到家了。我走得有些急促。   但我的脚步却猛然间停住了。   因为,我看到了离我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旁的她。   三   她穿着这个季节看起来明显厚重的衣物,色泽灰暗。脚上是一双旧的旅游鞋,看起来偏大,男式的,破旧,肮脏,是不是也来自于垃圾堆呢?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刚刚把身子从垃圾桶里直起来。一张并不年轻的脸,显得呆板木讷。背上的一个大大的蛇皮袋鼓鼓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些小收获?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她的身边,我怕我异样的目光会刺痛她。在我心里,没有对她的一丁点儿蔑视,在这点上,我有些迂。我总是不太会与人相处,见了当官的,会犯怵,不懂得套个近乎。见了拾破烂儿的,扫垃圾的,也不会装成趾高气扬的样子,不会为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难闻的气味而掩鼻疾走。单位前面有一个常扫垃圾的阿姨,已经成了我的老熟人,每次见面,我都会和她打个招呼,或者聊上几句。我觉得,这样很好。我的气息更多是她们的,我和她们一样,失了自己的故土,在城市的缝隙里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至于那些对于我来说位高权重的人,我站在他们面前时,更多的是诚惶诚恐,因为知道自己成不了他们的朋友甚至熟人,也就可以省了那假惺惺的寒喧了。   她翻过了桶内的垃圾,又用手中拿着的一根细铁钩划破了脚下的垃圾袋。(小区中的居民图方便,很多时候,是直接就把垃圾袋放在桶外面的。)我看着她弯腰从里面捡起了一个饮料瓶,又拨拉着一些碎的硬纸壳,一片一片极麻利地装到了袋子里。   翻完这个垃圾桶,她又朝下一个目标走去。   在那一刻,我真想喊住她,让她休息一会儿。我想,她也应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家吧,也应该有老公有孩子吧。那么她这一天能靠捡垃圾收入多少钱呢?她们住在哪里?如果有小孩子的话,他们该怎么办?她舍得让她的孩子上市里价格不菲的幼儿园吗?如果孩子不在身边,那么,她们在这里捡垃圾所赚到的钱,比在家乡的收入还高吗?否则,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撇家舍业?   这些问号,纠缠到一起,成了我脑中一个不大不小的谜团,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我却不敢冒然喊她,我怕我不小心的一个动作,就会惊吓到她。有人说,我们就像“草芥”,草芥,逐风而来,却又扎不下根,就只能这么栖惶着,飘泊。   我看到她向前走着的轻飘的步子,忽然觉得,我们原来都是草芥,在城市的水泥地上,努力着,却还是无处扎根。   这些被城里人嗤之以鼻的外乡人,没有一天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们收破烂,弹棉花,搞清洁,换纱窗,洗油烟机,但凡城里人嫌脏,没有人爱做的事,他们都捡了起来。看着他们每天穿梭在城市的楼宇间,不知道能有多少收入,而这些收入又是怎么分配到衣食住行中的?   路边,一个小孩子在喝饮料,他一仰脖子,把所有的液体都倒进了喉咙里。随手把空的易拉罐抛在一边,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女人迅速地走过去,抬脚一踩,罐体就扁了,她弯腰捡起来,随手抛进了背后的大口袋里。   我知道,易拉罐卖给收破烂的人,是1角钱一个。   四   回到家,我把门从背后轻轻合拢。甩掉硌脚的高跟鞋,一屁股就坐进了沙发里。   刚刚看到这个捡破烂的女人,倒让我记起了许久前的一个故事。故事内容早已经模糊了,好像是说一个人在水边钓鱼,有另一个问他,为什么这么年轻不去闯事业,多赚些钱。这个年轻人问,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呢?那人说,赚好多钱以后,就可以在这里悠闲地钓鱼呀。年轻人就笑了,那你看我不是已经很悠闲地在钓鱼吗?   这一刻,我忽然想到了这个故事,它就像个悖论,提醒着我想到了我们三个人过着的不同的日子。   我的朋友已经衣食无忧,不用风里来雨里去,不用为了柴米油盐而四处奔波。她华衣美服,住大宅开小车,老公每天捧着她就像宝贝,她却抑郁了。   而我呢,不用坐班的时候,努力地在文字里寻找自己的理想,总希望能在城市里为自己找到一个生存的理由。日子应该也还过得去吧。但我陷在怎么样的困惑里,或者只有自己知道。   那么她呢,这个背着一个肮脏的破袋子,整天天不亮就穿梭在不同楼群间的女人,她累吗,她苦吗?她要追求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呢?   忽然记起了许久前听过的郑智化的那首歌“日子怎么过,快乐不快乐,像这样无聊的问题,你别来问我。”   日子终究在我们不同的轨迹上被涂上了不同的色彩,它的内容到底如何,谁又说得清呢?我忽然发觉,日子像是河水,而我们,不过是那片掉落在水面上的叶子,随波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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