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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默默

2020-10-17叙事散文路来森
默默路来森这个假期显得很长。我无事,在读书,在论坛上“游弋”,徜徉于时间的距离里。时间就从书页上、网页上轻轻地滑过,有一种绸缎抖动般的感觉。
妻子也无事,她跟我一样,也在休假。她就从“艺品厂”拿了一些线料,钩花。这是一种费时而又不赚钱的活儿
            默默
           路来森   这个假期显得很长。   我无事,在读书,在论坛上“游弋”,徜徉于时间的距离里。时间就从书页上、网页上轻轻地滑过,有一种绸缎抖动般的感觉。
妻子也无事,她跟我一样,也在休假。她就从“艺品厂”拿了一些线料,钩花。这是一种费时而又不赚钱的活儿,我觉得很无聊。我说:“你真是闲的无事了。”她无言,默默做她的活儿。   针线上下翻飞,很快钩出了一片“月牙儿”,一片网状的月牙儿,我仿佛看到清凉的月光正从月牙儿的网孔中筛下,地上是银白的一片,似水的柔情在流淌。她一定是没有意识到我的注视,自顾自地在那儿做,她把一片片的月牙儿连在一起,连成了一个大大的“月亮”。我知道,这个大大的“月亮”,或许会在某一天,装饰在一家的厅堂上,成为那一家人,梦中不落的明月。   可,那一家人,会想到绣出“明月”的人吗?又有多少人,像我的妻子一样,在默默地绣着人间的美丽?   连续的阴雨天,庭院里生了很多小草。妻子拿起一把小铲,在庭院里除草。她从庭院的边角开始,一步步地挪动着,连砖缝中的草根,她都一点一点地挖起,然后再用笤帚堆起、清除。从这边,做到那边;从这个角落,做到那个角落。她做得很静,很有耐心,默默然,偶或抬头看看周围的一切。   庭院很静,丝瓜蔓拉得很长,淡黄的丝瓜花,悄然地开着,藤蔓拉到那儿,美丽就开到那儿。阳光在庭院里欢快地跳跃着,跳在青青的丝瓜蔓上,跳在每一块砖石上,跳在妻子的发丝上,跳在静寂的氛围里。庭院里,还有随着空气流淌的我的目光,我的目光游弋在妻子的身上,游弋在某一种思绪里。   我看到了妻子心中流淌着的安然和宁静。   天近中午,我知道下一步妻子要做的工作:洗菜、炒菜,淘米、做饭……然后,刷碗,整理饭桌;然后,再做一些你想不到的琐碎的家务事。   永远有一些做不完的事情,总能看到妻子默默劳作的身影。   这很容易让我想到我的母亲。   今年春天,我回老家。一进堂屋门口,就看到母亲坐在一个蒲团上,眼前守着一个笸箩,笸箩里盛满了待剥的花生,手边还放着一把钳子。   我问:“你在做什么 ?”母亲说:“给你妹妹家剥花生种子。”我无言。   我知道,妹妹家种花生,年年春天都要母亲帮她剥花生种的。   我又问:“放着钳子干什么?”母亲没有说话,拿过一个花生,把它放进钳口处,然后手一攥钳柄,花生就剥开了。一定是母亲的手已剥痛了,就用铁钳来代替手。铁钳在嚓嚓声中,似乎努力把手的痛疼拉远。   我说:“别累着。”母亲说:“不要紧,这是我愿意干的。”   是啊,母亲总是“自己愿意干的”,几十年都是这样,为了她的孩子们。这又让我想起从前的,我小时候的家中的日子。   没有猪草了,母亲赶紧挎上竹筐,走向田野,临近中午,一脸汗水的母亲挎着一篮绿莹莹的青草回家了,猪草扔进猪圈里,母亲疲倦地倚在门框上。猪食又没有了,母亲又端上粮食,来到一盘石碾前,粮食倒在碾盘上,母亲抱起碾棍,碾棚里就响起了骨碌碌的石碾转动的声响,这声响碾破了中午的岑寂,碾碎那些疲惫的日子。   有谁在命令着母亲吗?没有人,母亲知道,那是自己的日子。   农闲的季节到了,母亲该休息一下了。可是没有,母亲又拿起了她的针线,母亲要为每一个孩子做好一双新鞋子,做好一身过年穿的新衣服。   白天里,母亲跟着太阳走,太阳走到那儿,母亲的身子就跟着挪到那儿。冬日的阳光,透过门隙、窗隙,斜斜地照着,在室内划出一方方天地,把母亲罩在一种圣洁里。她要借用太阳的光线照亮自己的眼睛;借用太阳的光线,驱走冬日的寒冷;她要把太阳的温暖,纳进儿女的棉衣里,让儿女,心中永远升着一颗不落的太阳。
太阳落山了,煤油灯继续着太阳的光明,母亲在煤油灯下穿针走线。   母亲哼起了她爱唱的歌儿:“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白毛女》的唱词。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母亲那个时候,也是很时尚的。   一灯如豆,微黄的光在屋里氤氲着。母亲的歌声在房子里飘着,梦幻一般,轻柔而又迷离。我们渐次蒙眬睡去,母亲起身,为每一个孩子掖好被角,然后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孩子们,我们能感受到母亲的注视,能感受到母亲目光里流淌的爱意和温暖。   母亲的歌声在继续,如灯盏,穿透着冬日的寒冷和黑暗。   我知道,在隔壁,也许还有一个人在听着母亲的歌声,那就是我的年迈的祖母。   有一段时间,我是跟着祖母睡的。祖母单独住在一间“挂屋”里,隔壁就是母亲的房间。那时,我刚刚上学,刚刚学着写字。   到了晚间,我都要趴在砂栏上的煤油灯下写字,祖母就在紧挨着砂栏的锅灶前做饭。我一边写字,一边同祖母说话,祖母是很喜欢这样说话的,祖母喜欢我清脆、童稚的话语,在这温暖的小屋中,线一般,拉长,拉长。每当我抬起头时,总能看到祖母对我慈祥的注视。跳动的火焰映着她的脸,我能看到她生命季节里的烟火。   现在想来,祖母的那种注视,该是倾注了她多么深沉的爱啊!她的眼睛,就是一汪爱的涌泉。   晚饭后,祖母就把“汤婆子”里装满水,放进我的被窝里,然后再把我按进被窝里。我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听祖母讲那些鬼狐的故事,讲那些关于村子的故事。祖母讲得很慢,我听得很急,不断地催促着祖母。   讲着,讲着,祖母忽然就停住了。她侧耳在倾听着什么,我也跟着去听,我们听到了隔壁的歌声,我知道那是母亲的歌声。   祖母的脸变得有些沉重,陷入一种迷茫的情绪之中,她的眼看着屋中的某一个角落,一句话也不说。小屋就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有跳跃的灯火,和流淌着的夜晚的岑寂。我想她一定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知道,母亲是在用歌声释放她身心的疲劳。或许,祖母就是在这样的歌声中走过来的,她想到了自己的从前;或许,她是在沉痛着自己儿媳的痛苦。那个时代,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现在想来,那时的祖母心中一定注满了许多感慨。   是在感叹女人的命运吗?是悲伤,是满足,还是喜悦?   母亲踏着祖母的脚步,妻子踏着母亲的脚步,后一辈总是踏着前一辈的脚步,这是一种宿命。在这种宿命里追逐,传承。毫无声息地为别人做着些什么。   默默地,默默地。用母性的大爱塞满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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