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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夜晚的火车(散文)

2020-10-11抒情散文张锐强
夜晚的火车文/张锐强无论什么时候看到火车,或者听到火车的汽笛,我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一动。尤其是夜晚的火车。寒舍离火车站不远,夜里经常能听到这个动静。不知道夜晚的安宁和我内心的平静为何如此的脆弱,一声短促的汽笛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彻底打碎。那
              夜晚的火车

              文/张锐强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火车,或者听到火车的汽笛,我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一动。尤其是夜晚的火车。寒舍离火车站不远,夜里经常能听到这个动静。不知道夜晚的安宁和我内心的平静为何如此的脆弱,一声短促的汽笛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彻底打碎。那刺破夜空直逼内心的低沉的鸣叫,对我来说既像温柔的召唤,又像急促的冲锋号角,每每令我先热血沸腾,然后又无可奈何。北边不远有个小铁路桥,从旁边可以爬上去。我经常带儿子去那里,看他喜欢看的大火车。我那么喜欢看钢蓝钢蓝的铁轨上火车慢慢消失在远方的情形。沿着铁轨望去,能够看到阳光下空气如同战抖一般的流动。由于阳光的折射,铁轨有略微的变形。这些情形我最先是从影视画面上看到的,后来就一再亲历。那如同故人久别重逢的感觉,让我亲切而且伤感。

  火车呼啸而过,儿子欢呼雀跃,而我往往已经魂不附体。我将自己想象成为其中的乘客,用目光贪婪地抚摩着路边的每一道站牌。包括那些已经泛白的乡村小站的站牌。我想,除了我之外,不会有几个人注意到它们的存在。它们就像我,从来没有被人重视过。先是因为钱不够多,后来因为父亲的地位不够高,再后来因为眼神不够机灵,现在又因为小说写得不够好。旅行的感觉,作为生活的另外一个纬度,清晰地映照着现实的委琐与无奈。

  火车之所以能将我打动,是因为它们代表着远方。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怀着这样的理想从大别山深处的农村出来,几经周折之后,没想到依然要在一个并不比故乡大的弹丸小地栖身。工作是单调的,节奏是不变的,每天的太阳都是相同的。这样的生活,是绝大多数平民的宿命。我当然可以衣食无虞,但童年的梦想今又何在。多年前读过一首诗,作者和题目早已忘记,只有两句记忆深刻:人到中年,暮然回首,少年的心事竟无一读者。说的就是在夜晚的汽笛声中热血沸腾的我吗?

  于是每每在平静的表情下酝酿着逃亡。用想象放逐自己无奈的肉身。池莉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叫《一夜盛开如玫瑰》,因为表现的是循规蹈矩多年的成年女人偶然之间的心灵苏醒,渴望变坏一次,想红杏出墙,因此许多人不喜欢。认为它表现了人心理的阴暗面,脏。但我不这么看。尽管不再喜欢她的多数作品,但还是愿意投这个短篇的赞成票。我觉得应该撇开道德评判,并且从性的问题上生发开来,站在文化和精神的层面来看待这种心理现象。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认为这个短篇很好地表达了现代人精神上的焦虑与困顿。现代人面临的,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围城。他们长时间地被迫在坚守与流亡的尖锐对立之间无所适从。

  也曾真正试图逃亡过。但北京的地铁轻而易举地磨灭了我好不容易才积聚起来的雄心壮志。人们都在巍峨的泰山或者茫茫大海跟前痛感自己的渺小,但给我这种感觉最强烈的偏偏不是它们,或者它们的同类项,而是北京的地铁。那里面浩瀚的人海,比温柔乡更能消磨人的雄心。长安米贵,白居不易。让我不自信的固然有自己的实际能力与才情,但更多的还是找不到自己位置的感觉。我是谁,我干吗要到这里来?来写小说吗?小说哪里都可以写,甚至还可以说,小地方也许更能成就作家。比如塞林格,比如福克纳,比如梭罗;写电视剧赚钱?首先我并不喜欢电视剧,其次钱固然能叫我眉开眼笑,但如果仅仅为了钱,干吗不年轻时多在仕途上下点工夫?现在再去忙活,岂不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再版!

  只好悄悄地回去。但是回来之后,依然不能安心。这不禁让我想起一则寓言。说的是有条养在鱼缸里的金鱼,它小时鱼缸也小,它大了鱼缸也随着变大。尾巴随便一摆,总能碰到缸壁,这让它很是苦恼。后来主人见之不忍,于是就将它放入大海。但是金鱼并没有就此找到快乐,因为它增添了新的苦恼。那新的苦恼是,为什么总也游不到边?

  现代人中有多少这样的金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是。论据就是直到现在,我依然对夜晚的火车声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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