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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点梅花天地心

2020-09-16叙事散文月牙
数点梅花天地心文/月牙假期,晨起翻书,定睛于翁森写冬读之乐的诗句,“数点梅花天地心”,再也无法凝神于纸上,心长出翅膀,飞回母亲在的那些日子。我母亲的名字里有一个“梅”字。2018年6月17日,母亲走完了她八十二岁辛劳而多舛的一生。母亲在的时

数点梅花天地心文/月牙

  假期,晨起翻书,定睛于翁森写冬读之乐的诗句,“数点梅花天地心”,再也无法凝神于纸上,心长出翅膀,飞回母亲在的那些日子。

  我母亲的名字里有一个“梅”字。2018年6月17日,母亲走完了她八十二岁辛劳而多舛的一生。

  母亲在的时候,我们分住沪杭两地,每周至少通一个电话,每年相聚几次。每个寒暑假,我都会赶去上海,陪伴她一些日子,尽管如此,仍不能弥补我不能每天在她身边尽孝的遗憾。

  每年的时光似乎都是这样度过的:梅花香了,玉兰开了,荷花怒放了,桂花香了,雪花来了,梅花又香了……短暂的相聚,很长时间的思念,每一个节日更像是催促的号角,吹奏着时不我待的心曲。我思念之情再长,也长不过母亲期盼儿女的目光。   年轻时是丝毫不能理解分离之憾、思念之苦的,那时自我感觉日子长着呢,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而且自然推己及人,似乎母亲一直会在家中等候,一直会在单位里忙碌,永远是个壮劳力。一旦哪日记起,便可很快回到家里,见母亲永远是笑呵呵的模样,即使偶尔定睛细看,母亲比上次见面又多了几根白发,又添了几道皱纹,忍不住一阵心酸,但这感觉像柳条尖儿的两叶轻轻拂过水面,留下细微的涟漪,瞬间又平静了。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即便有时挂在母亲的嘴边,年轻的心也是不能体察其中的深味的。每一个节日似乎都指向团圆,那样的日子都满含着母亲的期盼,但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精彩,母亲说“放心吧”“我很好”之类的话,年轻的心都听不出言不由衷。总要到自己做了母亲,也尝到了思儿之苦,才恍然自己当年的麻木迟钝,这样的后知后觉,更免不了掺杂几丝痛悔。   年轻时是丝毫不能懂得老病之痛的。青春的腰杆挺拔得很,脚步噔噔噔矫健得很,好像一拳头能打死一头豹子,看着壮年的母亲开始佝偻着身子,不禁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挺直呢?母亲无奈地摇头。那个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而时光的脚已经飞快走过三四十年。现如今,我也到了常常腰背酸痛无法挺直的年龄,还有三年两次住院的病痛,让我渐渐理解了年迈的母亲曾经叹息着说出的一句话:你没有老过,怎么知道又老又病的难呢。

  老病有孤舟,我脑海里跳出杜甫的这句诗,年轻时到岳阳楼,这样的诗句可以信口诵出,老实说,当年并未真正懂得一个年老多病的人乘着孤舟四处漂流的感受。而今,再读这一句,想起母亲颤颤巍巍捏筷子的手,想起母亲整夜疼痛不能安眠的呻吟,想起一贯强势的母亲孩子般无助的眼神,忍不住眼睛湿润。老病之痛,自古皆然,我年老多病的母亲又怎能幸免呢?

  即使有机会陪伴在老人身边,可能还有这样那样的凡尘杂事纠缠,培训的作业、熟人的相托,还有自身的发展、职业的倦怠等等,都会成为陪伴时坏情绪的根源,而母亲就成了我情绪的垃圾桶,她克制着自己的失落,忍着病痛,试着理解我的忙碌,包容我的坏脾气,有时还会宽慰我几句,以她的阅历和见识,帮助我看淡这世界的种种不如意。   我的很多觉悟是在母亲过世之后。   很长一段时间,一想到母亲,眼泪就迷蒙了我的双眼。那日一个人在西湖边漫步,看到一群人簇拥着在歌唱,唱的竟是熟悉的《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周围有很多哼唱的声音,一时间,这深情的旋律在西湖边温柔地荡漾。我一句也唱不出,眼泪已经扑簌簌掉下来。“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终于,懂了,但失去的永不再回来。   初冬的一个雨天,是母亲走了之后的一个生日,买了一束菊花去墓地。弯弯曲曲的山路,好像总走不到似的,我背包里有一本母亲生前常读的《圣经》。路旁的树色绚烂至极,被雨水洗涤之后,泛着水润的光。在母亲的墓前,我捧着她最爱的《圣经》,一段段念给她听。在母亲生前,即使是她卧病在床的日子,我也总是各种忙碌,无暇为她诵读,总有各种事务看起来比陪伴母亲更重要。终于,不忙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日,我放下书,一个人走向冬日的灵峰。蜡梅正香,梅花也有一些已经羞答答地绽开。我穿行在梅树林间的小道上,耳畔不时响起母亲温和的声音。

  “天冷了,要及时加衣。”   “春捂秋冻,刚春暖要记得捂一捂。”

  “不要熬夜,文章是写不完的。”

  “不要省钱,人赚人用的,千万不要太辛苦。”
  ……

  梅树无言,花苞不语,一些梅花在蓝天下静静地开。母亲的叮咛,伴着梅香悠远地传来。   数点梅花天地心,一个母亲的天地心,如此温良而宽厚。说一千道一万,人啊,还是该早些懂得,尽孝要趁早,陪老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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