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 声

蛙 声
文/范方启
这是一个地气回升的夜晚，没有风，一丝也没有。花香的气息犹如一个喝高了汉子，由着性子在夜间游走。香气还不是很浓，不经意间袭入你的鼻子，分不清是何种花发出的清香。与花香形成反差的是声音，蛙声，似乎在宣示着春天就此开始。
声音，再怎么动听的笑声，再怎么悲伤的哭声，早已锉钝了我们的耳鼓，混合的嘈杂，不仅消磨掉了我们对生活的一点敏锐，厌恶之情好像没有更好的托辞说服它收敛一点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疲惫和烦躁。嘈杂中，你或许希望有一袭凉风，将所有的声音给吹走，充斥在你脑子里的所有的不安不适便烟消云散了，即便是不曾涂鸦的白纸一样的单调，也好。
乡下的夜，我们通常用以形容的是“寂静”和“宁静”。当潮水一样的蛙声从窗外涌进来，这声音其实并不动听，可是你听着听着便入了神，听着听着无根的心渐渐地沉了下来，听着听着零七八碎的心事也没影了，你想做的大概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觉。迷迷糊糊间，又像在寻思着，那么多的声音到底打哪儿来的，太多了，满世界好像都是，仿佛挤占了所有的地方，包括人安身立命的地方。你没准会想起白天所见的情景，人山人海的，现在，那么多活生生的人都去了那儿了呢？还有他们生存的空间吗？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我会想起这句诗，但我对丰收没有多大的感触了。丰收是饥饿岁月的期盼，那个岁月，人们以为青蛙是上苍赏赐人类的灵物，青蛙所能有的礼遇自不必多说了。连续的丰收，对青蛙也没什么敬意了，没有敬意，便只有残忍的杀戮，蛙们被拖上了餐桌，我自己也没少跻身这野蛮的宴会。这夜，我倒是感到蛙们有着“春风吹又生”快速复制的能力。
蛙声此消彼长，好像分派了，轮流值班。月华如水，几颗星星显得精力旺盛地眨着眼。睡意不知被谁盗走了，思绪有点漫不经心，悠悠地上天入地，也悠悠地忘记了这世间还有皱纹和白发，忘记了斗转星移。少时，读过一首诗，“少闻鸡声眠，老听鸡声起。千古万代人，消磨数声里。”蛙声的确让我的节拍放慢了下来，可是这世界毕竟还有催人警觉的鸡声，于是，我得快点入睡，明天还得早起。

安徽省怀宁县平山镇范祠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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