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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篱笆内外

2020-09-24叙事散文西溪
(西溪拍摄)我是在夜晚站在阳台上看月亮时,偶然发现那对恋爱的狗的。它们毛色一黑一白,身影灵动自在,忽而在柔软的草地上跳逗,忽而撒一撒欢儿,竞跑几个来回儿,再回到草地上亲热,俨然一种沦陷于爱的幸福中无以自制的的青涩之态。因了它们,促使我对另一


(西溪拍摄)

    我是在夜晚站在阳台上看月亮时,偶然发现那对恋爱的狗的。它们毛色一黑一白,身影灵动自在,忽而在柔软的草地上跳逗,忽而撒一撒欢儿,竞跑几个来回儿,再回到草地上亲热,俨然一种沦陷于爱的幸福中无以自制的的青涩之态。因了它们,促使我对另一些狗有了更深的关注。

  草地前是一栋住宅的后院,后院里主人养着三条爱犬,中间竖着的一排铁艺篱笆,把草地和住宅隔成了两个世界。我每天都要从这栋住宅的篱笆外来回经过几次,与篱笆内的狗并不陌生,有时还要停下来隔着篱笆向它们打声招呼,拉着长音学几声猫叫:喵……,引发它们一阵狂吠和骚乱后,扬长而去。
   近日,我的学猫叫已经不能再引起它们的激愤,尤其那条圈养在笼子里的藏獒,当听到我挑衅般的喵喵声,它只是沉着脸斜瞪我一眼,算是给我的最高礼遇,如我这般的小把戏,它太不屑一顾了,似乎一切都看破。竞斗与好奇,对于一只圈在笼子里的藏獒来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曾经,它是草原的骄傲,它护卫着它的羊群登上过高高的雪山,涉过狂浪奔涌的大江,它与草原上的狼作过殊死的搏斗,经常与肆虐的风雪较量,且美女成群,而今天这一切都已是无可奈何水流去了……一场暴雨天转晴后,依然是热浪蒸腾,白晃晃欲燃的空气中,草木无以委顿地站在太阳底下,知了却愈鸣愈烈,它似乎要奋力将一首茫然的诗句吟上空绝。被圈在笼子里,仰头只能看到灰色瓦片的藏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真是狂妄”!其实,它害怕听到这样痴狂的、自由的高歌,对它这个心灵长期受到禁锢和压抑者形成太过强烈的刺激。

  有着优裕待遇的那只猎狐犬,总是一派英气潇洒,当它看见草地上那个毛色雪白的‘美女’时,它变得有些失态,它嫉妒那条和‘美女’幽会的狗,激起它从东到西的狂奔,却都毫无例外地撞在铁篱笆上,撞的头昏眼花。它总是伺机从篱笆空隙间钻出来,可是,每一次不是被夹住头,就是被卡住脖子,这样的尴尬,常会引来路人的耻笑,引来同伴们不解的眼神。然而,它却从来没有因此丧失逃出篱笆的初衷,既使挨主人的责骂,也毫无悔色。它不要在被圈起来的狭隘空间里养尊处优,它要奔扑在森林里,哪怕三天只吃到一只野兔,可那是自己猎到的,那新鲜的肉质让它陶醉,让它有自信的快感,它充分相信,有它在,那个全身洁白绒毛的美女,万不会让一个无赖骗取了芳心的。它正这样想着,便听到了主人的呵斥:“就你心野,跑出去干什么”?

  是啊,跑出去做什么?另一只细犬狗,目睹猎狐犬的惨像,投去一抹嘲讽的眼神。细犬狗长的名副其实的细挑,细腰细身,细腿细脖子,跑跳能力十分优越,会很容易地跳过篱笆,去取悦那只白犬仙子,可它从来没有生出过跳出篱笆的想法。在它的经验里,它跟着主人跨越过一条很窄的石涧,爬上过一面土坡,竖在眼前的这排坚硬丑陋的篱笆,让它莫名其妙的害怕,竖在它内心里的篱笆,远远高于眼前这个铁艺篱笆,甚至高于它曾经见过的任何不可逾越的高山和深涧。它从来不相信昨天没有出现的,今天会发生。它问猎狐犬:“你真的看到一对恋爱的狗了吗?哈哈!那是一双影子,你让影子弄的神魂颠倒,真可笑!什么?你说我陈腐,我只是安分罢了”。没错,主人经常这样夸它的这只细犬狗。

  不久,一黑一白两只恋爱的狗却变成了一双流浪的狗,黑色雄犬被车子辗断一条腿,雌性白犬被一个调皮的顽童用玩具枪射瞎了一只眼,它们再也无法灵活地跑跳,只能惺惺相惜地依偎在草地上,无家可归,又极度贫穷,成为了草地上永久的居民。可是,猎狐犬望见草地上的它们还是依旧要朝着篱笆左突右撞,近乎疯狂,在它的意识里,篱笆外草地的亮绿,意味着幸福和自由,哪怕断一条腿,盲一只眼,走出篱笆,站在草地上,它就会望见更多通向丛林的路,拥有更多他所期望的美好。藏獒挂着一脸不甘情绪的脸,被头上过于浓密的毛发遮掩,愈来愈显得深暗世事似的,在笼子里整日掐算着岁月的吉凶。而那只安分的细犬狗看上去很颓唐,他不停的在篱笆内踱着步,新来的一只牧羊犬很得主人的宠,尤其经常抢夺属于它的肉骨头这件事,让它忍无可忍。

  很小的时候,看过一场电影,电影中有个场景总让我一想起来就紧张。一个披头散发着长衫的人,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就急急地奔向大门,大门却反锁了,他又仓惶登上梯子,可梯子就在他刚要扒住房檐时却向外倒下,后面追上来的人一把将他擒住,而那个欲逃的人忽然就疯了,狂笑着破墙而出。当时我吓坏了,扎到姐怀里不肯再看银幕,后来曾向姐验证过我的这段记忆,姐却说那一定是我的一个梦。

  也许吧,我做过很多类似那场电影情节的梦,有时似被什么追赶着,慌张中跑向一条深黑的巷子,巷子尽头却竖着一堵高高的墙;有时会发现暗夜里浮动着很多扇门,每一扇门都紧紧关闭着,但总是走过去,门才会在我的身后徐徐打开;有时我跌倒,无意间撞开一扇门,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世间不曾见过的光,绮丽,玄幻,我毫无惧色地跟着奇异的光飞向一个未知的世界。更多时候,我的梦中出现的是篱笆,各种各样的篱笆,有些篱笆是暗藏的,当我毫无防范地平步行走着的时候,它们会突然竖起,挡住我的去路。有的是一排排的矮篱,秸杆插起来的,手稍一推就会倒,穿过,只许一抬脚,可任凭怎么迈都迈不过去;有些篱笆高而结实,其实却是一种象征,它挡住你一部分视线的同时,却更多的是引诱你的目光,越过篱笆,朝外看,看那些篱笆外更深更远更辽阔的风景,然后让灵魂带着自己的身体跨越篱笆,投奔心灵深处的那处天堂。

  又一个夜幕来临,夜色一层深似一层,在夜空中浓染着;又一个梦靠近,在我似睡非睡的睫毛间徘徊,似篱笆,枝枝交映,悠忽间,我身飞腾,俯瞰大地,我看见了昼与夜的篱笆,看到了梦与醒的篱笆,篱笆内外,我看清了真实的人世……

                     2009.7.3日西溪


[ 本帖最后由 高迎春 于 2009-7-4 07: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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