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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一碗红烧肉的回忆

2020-09-24抒情散文与秋相伴
(一)三张皱巴巴发黄的小纸,静静地躺在我书桌抽屉的塑料小盒子里。那是前几年更新整理家具时,在爸妈衣柜的一个破皮夹里发现的。它们不是什么贵重的纸,但也不是普通的纸,它们是我和两个妹妹的出生证。我当时如获至宝,欣喜地问:“阿爸,我们那时也有出生

  (一)

  三张皱巴巴发黄的小纸,静静地躺在我书桌抽屉的塑料小盒子里。

  那是前几年更新整理家具时,在爸妈衣柜的一个破皮夹里发现的。它们不是什么贵重的纸,但也不是普通的纸,它们是我和两个妹妹的出生证。我当时如获至宝,欣喜地问:“阿爸,我们那时也有出生证的啊!怎么我从没见到过呢?我一直以为那个年代是没有出生证的。”爸爸呵呵一笑,说:“没有出生证怎么报户口呀,那时虽然没有现在条件优越,但每个孩子的出生证明还是有的。你们三姐妹的出生证一直放在这个皮夹里,过了这么些年,我倒真忘了有这回事呢。”

  每张出生证用的是姜黄色的纸,还没有A4纸的四分之一大。正面印着发证机构以及婴儿的出生日期和姓名,背面是相关接种疫苗的注意事项。经历了几十年,纸张都有点破碎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重新粘贴,好好地珍藏着。经常我会向爸爸妈妈询问我们儿时的情景,伴随出生证上的痕迹,回忆的片断返回到三十多年前。

  (二)

  在许多人眼里,我是个性格内向不善多言的孩子,这可能与我生下来不会哭有关。

  1971年5月,又迎来了一个农忙的季节。庄稼地里的小麦已弯下了沉甸甸的穗头,油菜荚也胀得鼓鼓的,在太阳底下稍不留心碰到,就会蹦出那一粒粒细黑圆润的菜籽。挺着个大肚子在田头干活的妈妈,一阵阵临产前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腰来,爸爸和奶奶手忙脚乱地用板车把妈妈拉到了镇上的金山医院,在产房顺利地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丫头,那就是我。可能我在妈妈肚子里太舒服了,以至于被医生接生下来的时候还在蒙头睡觉呢,在场的人都以为我是个“困生”,很难活下来的。后来被医生在小屁股上狠拍了好几下才哇哇地哭出来,这才让大家松了口气。那天是5月29日,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妈妈一直说我是个笨丫头,生下来时连哭都不会。但这并不影响我快乐的成长。我是长女,自然很得大人的宠爱。小时候家境贫困,难得买肉,吃肉是一种奢望,可我却一直能吃到香味可口的红烧肉。那几年正好有一批知青住在我们村,他们见我长得胖乎乎的特别招人喜欢,经常会把自己吃的红烧肉省一块给我吃。

  红烧肉是我小时候最得意的美味。

  (三)

  一纸吴县卫生局婴儿出生证,记录了我的出生日期和姓名。当时办出生证全凭大队妇女主任记下婴儿的出生日期,去卫生医院开一张出生证明,如果还未取名,男孩就随父姓叫某弟弟,女孩叫某妹妹。由于那时人们识字不多,加上我爸妈都是文盲,于是在我们三姐妹出生证上的姓名那是笑话百出。爸爸姓施,而在苏州方言中的施极易同其它的字音混淆。我的那张还算标准,在婴儿姓名栏里填着“施妹妹”。我大妹的姓名却唤成了“许妹妹”。到我小妹那里,更是天方夜谭,竟变成了“世妹妹”。我第一次看到这三个名字时,竟笑得肚子都疼了,责问爸妈是如何报名字的。想不到妈妈来一句“谁晓得那个开证明的人这么笨,把姓都给搞错了”。爸爸责怪妈妈说肯定是你和他们讲的时候吐字不清楚,害人家听错了。妈妈不以为然地说错个名字也没啥关系的,只要那时的粮票、布票都能领到就好。

  听妈妈一说,我注意到每张出生证上都敲着图章,记录着一些年份和数据。我的上面印着71年度糖票已发、布票已发等图章。大妹和小妹的出生证上都敲着出生当年布絮线票已发的图章,还有每个月份有半斤的记录笔迹。我问妈妈那些个半斤代表什么?妈妈说是粮票,每人每月半斤。在那个凭票供应的年代,没报正式户口之前是要凭着出生证去领粮票、糖票、布票的。

  面对这三张布满岁月痕迹的出生证,看着日渐年迈的父母,心头莫名有种酸酸的感觉。想想在那个贫困的年代,父母要拉扯大我们姐妹三个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们只有靠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地打工来养家糊口。这三张不起眼的纸,记录的其实是爸爸妈妈辛劳的一生啊。

  (四)

  或许真应了妈妈的那句我是个笨丫头的话,我对小时候的记忆是很模糊的,真正有记忆是在我五岁左右了。五岁那年,我已经是姐姐了,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妹妹。大妹出生的时候,我才三岁,真的没有一点记忆。当我能自己拿着碗筷吃饭时,也体会到了许多东西不能独享的滋味。有次外公买来一碗红烧肉,我像是好久没吃到肉了那样,馋得直咽口水,真想马上吃个痛快。之前一直很宠爱我的奶奶这时总会叫我省点吃,要留点给妹妹吃,还说等妈妈生了小弟弟我就更没得吃了。我无辜地看着奶奶和妹妹,又看看挺着大肚子的妈妈,似懂非懂、极不情愿地点着头。

  连生了两个丫头,家里都盼着能再添个男孩。大家把希望寄托在妈妈的大肚子上。那是1976年,全国已经开始实施节制生育了,每家最多只能生两个孩子,现在妈妈怀了第三胎,明摆着是超生了。我记得那段时间,每天都有妇女主任和村干部到我家做思想工作,让妈妈去打胎,还扬言说如果超生,那会罚很多钱,扣很多口粮。奶奶和爸妈都是善良普通的农民,家里本来就很贫困了,如果再罚钱扣口粮,那一家老小怎么生活,后果可想而知是很严重的。在村干部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奶奶和爸爸也想通了,同意让妈妈去医院打胎。那时妈妈已怀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挡也挡不住。妈妈那段时间正好胆囊炎发作,医生从大人的生命危险考虑,也不敢随便为妈妈打胎,于是由医院开了一张准生证明,允许妈妈生下这一胎。真没想到小妹的生命就在妈妈的胆囊炎中保了下来。

  我可以说是亲眼目睹了小妹的出生。那是端午节的第二天早上,我在睡梦中被一些噪杂声惊醒,奶奶和一个邻村的中年女子在妈妈房间说着什么,我偷偷跑到妈妈房门口,有点惊慌地盯着房间的动静。妈妈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那女人在吩咐着奶奶准备热水和小孩的衣服。奶奶看到我要偷看,马上把我支开,说小孩子不能看的,就关上了房门。我呆呆地站在房门外等了好长时间,在太阳的第一缕光芒跃出山顶时,我听到了房间里传来清脆的啼哭声,一个黑瘦的毛丫头来到了人间。五岁的我又多了一个妹妹。

  小妹的出生对大人来说多少有点失望,但我好像很开心。妈妈没生弟弟,就不会有人和我抢红烧肉吃了。

  (五)

  一路走来,我和妹妹们都已为人妻为人母,生活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知足常乐,幸福安宁。已经六十好几的父母依然不肯歇息,家里家外忙个不停。每到休息天,我们姐妹几家都会聚集到一起,那可是两位老人最忙最开心的日子。他们总是变着花样为我们张罗一桌好菜,唯有那碗香味可口的红烧肉是一直不缺的。尽管我们已不那么喜欢吃肉了。

  空闲时间我们总会帮着爸爸妈妈干点家务活,陪他们话话家常,谈谈现在外面流行什么事了,聊聊我们小时候的趣闻,谁不听话啦,谁最乖啦,在欢声笑语中感受家的暖意融融。


  
[ 本帖最后由 与秋相伴 于 2010-4-22 08: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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