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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深宵长坐听新雨

2020-09-24抒情散文明月松间照
深宵长坐听新雨昨夜的一场雷雨彻底送走了北京的春天。曾经感叹过北京的春天来得很早,却又很短,而今年恰恰相反。我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底,桃花未绽,杨柳淡青,玉兰直到四月中才含苞开放。沙尘几浮,春雨多回,如戏子粉墨登场,你方唱罢我又来。多情的季节,


深宵长坐听新雨

昨夜的一场雷雨彻底送走了北京的春天。曾经感叹过北京的春天来得很早,却又很短,而今年恰恰相反。我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底,桃花未绽,杨柳淡青,玉兰直到四月中才含苞开放。沙尘几浮,春雨多回,如戏子粉墨登场,你方唱罢我又来。多情的季节,风花依依,梦浅愁长,总有一番滋味似青草般在心头萌动生长。一个春天的姗姗,慢的婉约,变得婀娜,尽显出千般风情。 车公庄大街两旁的槐树新绿初上,迎春花开;弯弓的枝条如水墨般勾勒,在雨后初霁的人行步道上,似乎画出了烟色茫茫的江南景致。美丽的喜鹊欢快地鸣叫,旁若无人地跃上枝头,川流的车辆悄然驶过,留下轮胎碾压积水的沙沙声响。红绿灯无言变换着面容,注视着匆匆过往的行人。一夜的春雨洗涤了尘埃,让人感觉空气格外清新,周边的一切也都变得艳丽、鲜嫩。空寂的清晨仿佛是昨夜梦境的延续,无边的思绪不禁纷扰旋回。 白天里总是忙忙碌碌,心静不下,在淅淅沥沥的雨夜中倒是安然许多。想起前不久与家新兄的会面,那天他送给我的一本由艺潭出版社出版的诗词书法集,让我豁然一亮。这本将书法与诗词融为一体的新作,构思精妙,匠心独运。品诗词,意蕴凝厚,豪放奔会;赏书法,笔墨独具,意象翩然,书法与诗词的相映呈现,让人读来心目一统,感到是书墨有诗韵,笔管凝真情。从作品所凝聚的思想和内涵中,我深深感悟到学兄的人生境界,惊叹他的诗词书法已经超越了非常。家新是我的大学同学,年级比我低,认识他还是因为当年他的书法曾得到范曾的首肯。1987年范曾受聘学校任美育教授,在学校组织师生与范先生的一次交流中,家新把自己的书法作品呈给范曾,范先生看后当即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和肯定。我对书法少于精研,欣赏基本趋于自己内心取向,范曾的赞赏,加深了我对他的印象,也由衷有些敬佩。后来他毕业分到财政部工作,我到北京曾联系过他,记得有一次在他的办公室,我看到他整理的诗词集放在案头,便拿起翻阅,这一看,让我顿时刮目,没有想到家新的诗词也写得好而且风格迥然。从此我便把他归为有才能之士,无意中多了关注和留意。这次来京,我们又见了面,畅叙的愉悦是得到了他的《王家新诗词书法集》。“春秋不待吾将老,笔墨难停砚常凝。深宵长坐听新雨,谁人听得我心声。”书中的这几句不惑之年感言,让我在春夜的细雨声中浮想许多。四十又几,人生已入了不惑,青春作别,转眼即是老夫黄昏颂。到了这个年纪,同窗学友或事业有成,或安康幸福,或多有闲情,或趣于生意,不幸的莫过于英年早逝,平常的至今仍然为生计忙忙碌碌。人到中年,社会的中坚,要担天下之大任;人到中年,家庭的支撑,更肩负着生活的重担和压力,再爬十几年的坡,登上山巅,领略的不是春光无限,而是暮色苍茫。 去年在上海会面同班学友大李,多年未见的第一面,让我惊诧的是他那已经华发满头的风貌。哈,老同学大师风度呀!哪里哪里,老了,不过你看我的精神还不错吧。我细细端量,可不是,青春的摸样依稀当年,脸色红润,气定神闲,人比读书时更显得豁达成熟。大李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老同学。他人长得高,为人热情又十分细心。大学二年级时我因病住院,他怕我吃的不好,到饭店买了一饭盒饺子送给我,担心路上凉了,便用毛巾细心地包了两层。当他解开包裹的毛巾将热腾腾饺子端到我的面前时,我除了感动外,还有一个发现就是——一个1,8米的大个子男人竟然能够如此细心。那天在上海,大李做东,我们在一家小酒馆叙谈了大半天。他告诉我前些年他拼命工作,身体透支很大,原因是他自己是个做事认真的人,要做就做好。现在不敢也不愿再去拼了,过了四十岁后,他权衡得失,决定放慢脚步,安然现状,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现在主要就是把家庭的生活安排的闲适有条。他说:我不觉得做个居家男人有何不好,生活是给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我现在自己感觉很好。大李的人生不惑之感曾让我感怀,现在忽然间想到,不禁扪心自问:此时此刻,我的感觉如何,是不是也很好呢?

窗外的雨下的是紧一阵慢一阵,我随手推开窗想听听雨声,想吸吸清爽的空气。北京,我十年前曾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匆忙间似乎体味的不多,也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静心地听着春雨淅沥。很喜欢下雨的北京,湿润的粉黛宫墙凝色深重,淙淙的护城河水一任流淌,绿树泛新,青砖流韵,大气雍容的高贵不乏厚重的积淀。北京不是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美女,却是很耐品味的闺秀,它的包容性,平民化是我的最爱了。雨中的北京弥漫着几分柔情,阵阵的凉风温柔缠绵,这让我想起了家乡的海风,想到了远方的妻儿老小。临来北京时,生病的父亲刚刚出院回家,在医院照料他的日日夜夜,我徒增对父亲的情感和爱。父亲患的是腔隙性脑梗,这病让他的记忆受损,表现出看似老糊涂的言语症状像孩子一般,让我感到心酸又可爱。那天坐在医院病榻上的父亲看着我突然问:你是谁?我说:我是谁你都不知道了?父亲凝视着我良久说: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你的好朋友?我反问,我不是你的儿子吗?父亲经我一问才恍然,露出了误会后的笑,呵呵呵,——你是我的儿子。我随即说:你弄错了吧,赶快梳头。父亲拿起我给他的小木梳,一边梳着头一边说:是我错了,弄错了,你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好儿子。父亲生病后时常张冠李戴,好在还没有彻底糊涂,让他梳头是我们达成的协议,梳梳头就是他能把错的意识梳掉,从而理出正确的判断和记忆。每当我们做这个游戏时,我的内心都涌起难以平静的情潮。
父亲与我这般年纪时,我正在读大学,那时他是上有老下有小,为了多挣几个钱,供家里的生活和孩子读书,他要兼职到重点高中给毕业班讲外语。而一旦有到大连开会的机会,他便会拿着母亲做的肉酱,风尘仆仆地赶到远在郊区的学校去看望我。我记得他看我总是问这样几句话: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不好,好好学。有一次父亲一个月到大连开了三次会,跑来学校看我三次,我说: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你也别老跑来看我,怪累的。父亲看着我,哦了一声,便默默走了。直到我做了父亲,我才真的体会到老父的心。父爱如山一样沉默厚重,父爱如海一样宽广深情。跑很远的路,就为看看自己的孩子,就为说说那几句重复的话,这样或许能少些心中的牵挂,这样或许能在像今晚的风雨夜中踏实地睡着。父亲今天虽然老了,但还是那般慈爱。那天我与他通电话,他一听我的声音,竟然比以往显得有些激动,是你吗?我说是的,他却呜咽地哭了。坚强的父亲很少流泪,这一流泪让我不知所措,我赶紧说:爸,是不是心情不好?嗯,他轻声回应。我说:爸,咱快乐些好吗,我过几天就回去看你,你唱个歌给我听听吧?他沉默片刻,开口唱起了俄罗斯原文歌曲喀秋莎: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歌声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比明媚的春光......父亲毕业于哈尔滨外国语学院,学的是俄语。这歌声我小时就听过,也学过,他知道我喜欢。父亲唱了一小段,我的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我感到在歌声中父亲似乎变得快乐些。爸,不唱了,我都听到了,你现在感觉好些?——好,好,我现在感觉好了,你忙吧,不用惦记我。
我怎能不惦记父亲,在这潇潇细雨的深夜。我知道他此刻已经沉睡在梦中,不会如我情怀难抑,浮想翩翩,感慨万千。深宵长坐听新雨,谁人听得我心声。此时此刻静下心听夜雨清音,雨不是去年的,风不是昨日的,人也不是十年前的心状。人生到了这个年纪,总感到多有思虑,多有情怀,多有感恩,多有彻悟。生命区区不过百年,不惑犹如燃烛近半,如果一个人的思想能够深邃,其感悟必是独到为真,其情感必是深厚绵长。他的人生的意境就可凝于平平仄仄的诗句,可呈于字字行行的书草,可见于点点滴滴的友爱,可溶于浓浓郁郁的亲情。 [ 本帖最后由 明月松间照 于 2010-5-21 17: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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