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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童年的南河堰(之七)

2020-09-24叙事散文非花非雾

我童年的南河堰(之七)南河堰堤埂上的桃花已郁郁葱葱地开了,粉粉红红的,远远望去,煞是好看。一阵小风吹来,花瓣纷纷扬扬随风飘落,落进清澈的水里,落进我无数次回顾童年的梦里。我曾在如今居住的城市,趁着春天来临的时候去郊外踏青,或会看到一树或一
我童年的南河堰(之七)

南河堰堤埂上的桃花已郁郁葱葱地开了,粉粉红红的,远远望去,煞是好看。一阵小风吹来,花瓣纷纷扬扬随风飘落,落进清澈的水里,落进我无数次回顾童年的梦里。我曾在如今居住的城市,趁着春天来临的时候去郊外踏青,或会看到一树或一满坡的桃花,开得如醉如痴灿烂的模样,此刻我会情不自禁想起故乡的南河堰,那里的桃树一株株地码在孤零零的河堤上,那里散落着我天真烂漫的童年。

那片桃林没栽之前,我们一家人是住在村子里臭气熏天的猪场里的。那年的北风刮得很猛,猪们也好像经受不住这样的严冬,一个个张开喉咙大声地嘶叫。父亲将猪食放大锅里煮熟,这样也好让它们吃下后暖一暖肚子。但它们还是一味地嘶叫,立着身子探头朝矮矮的院墙张望,父亲吩咐我与哥哥去稻场里拽一些干草,用来铺它们的猪窝。经过被雪覆盖得厚厚积雪的麦地,雪地里印满了梅花一样的蹄印,我们顺着那些梅花张望,看那蹄印消失在茫无边际的原野。哥哥说:狗,还是狼?直到又看到一堆白白的粪便,便不约而同地大叫:狼屎!

于是,那些狼便毫无来头地进入了我童年的梦乡,再就进入了我们真正的现实生活。父亲说,圣经里说了,如果有人打你左脸,你就伸出右脸让他们打。他这样说的时候,显出的是莫大的悲悯情怀。可以想像父亲的一生是向善的,但偏就是那些雪地里无法觅食的狼们,一再地骚扰着父亲管理着的猪场。它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越墙而来,如闪电一般,那些猪仔还没来得及尖叫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而复始,周而复始……我第一次看到没被狼吃尽的猪的残骸是在南河堰堤埂的半山坡,望着血淋淋的一片狼藉,我仿佛听见可怜的猪仔们垂死挣扎时的尖叫。然后我们一家就被逐出了猪场,由于父亲一再地看不好那些猪们,他已没有了再当猪倌的资格。

自此,我与哥哥的小手就不再被冻得如胡萝卜似的,去揭开猪食缸里结得薄薄的冰凌,捞那些还没被煮烂的红薯或豌豆。我们一家搬进了南河堰下游的的菜园子,住进了孤零零的两间草棚里,父亲摇身一变又成了菜倌,他要负责种好那片供全村人吃的两亩菜地。还有南河堰半山坡上的空地,闲下来的时候他要一镢头一镢头地开挖,以便在来春种那一棵棵新引进的桃树苗。

南河堰的水是清冽的,父亲常常拨了堰漏引水浇他的菜地。南河堰的半坡堤也是忙碌的,那年春天,被父亲的双手开挖荒坡上便被植下一排排的桃树。这令我想起我的老家李老庄,李老庄的坡地里多的是杏树,那些杏花在二月天里漫山遍野地绽放着,那时我与母亲守着李老庄空荡荡的房屋,守着院子里粗大的杏树,而那时父亲正如劳改犯一样带着尚幼小的哥哥在南河堰的猪场接受再教育。在那场运动冲击里,他与母亲如棒打的鸳鸯一般各奔东西,一个家就这样零落着。

哥哥总是指着我的鼻尖说:你是捡来的!我说:我不是!哥哥说:你是!我说:你才是!

桃树开花了,我们掰着指头算着桃子成熟的日期。当然,父亲只有栽种那片桃树的权利,却没有资格去看管。虽然桃林并不大,虽然桃子还没有真正的收获过。父亲说:离那桃林远一点,不然会招来麻烦的!就连我家的花狗都是不敢近前,有一次我家的花狗与村里队长的黑狗配了对,结果就有人指指点点说东道西,有说是不知轻重的家伙,那么多狗没看上,偏勾引队长家的大狼犬;有说一定是主人指使的,连狗都跟人一般的奴性……

我与哥哥将削得精致的竹杆做的钓杆并排码在南河堰,冲着那片桃林做着无限的瑕想。他说熟透的桃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我说起初的时候,跟杏子差不多吧,李老庄的杏子这时一定酸透顶了,青青的,结得很厚。哥哥说:杏子是什么样的呢?我说,杏子现在很小,跟指头一般大,摘下来,青青绒绒一层白毛,跟绸缎一样光滑,吃进嘴里,酸倒牙齿……哥哥便巴唧着嘴巴,说早晚要回李老庄,看看老房里的那棵杏树!我们说这些的时候是兴奋的,巴望有朝一日忽一下就回到了李老庄,爬上院子里的杏树上,摘下一竹筐熟透了的杏子……

如今,南河堰的桃花一定如李老庄的杏花一样,开得一片灿烂了吧。什么时候,我们就又离开了呢?就如当年离开我的老家李老庄一样,远离了那个留守我记忆的童年,远离了那个曾经给予我快乐与忧伤的南河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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