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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堕落高原（组诗）

王廷艳王廷艳作品集

2023-10-23抒情散文王廷艳

绿色青海无意中来到青海，无意中来到青海深处。最初的躁动与不安在那一汪绿安静下来西宁，一个古老的城市新生的面孔在青藏高原的凸兀处崛起湟水河谷的绿浓得欲燃烧起来怀揣……

绿色青海

无意中来到青海，无意中

来到青海深处。最初的躁动与不安

在那一汪绿安静下来

西宁，一个古老的城市新生的面孔

在青藏高原的凸兀处崛起

湟水河谷的绿浓得欲燃烧起来

怀揣虔诚的人心中能装下整个塔尔寺

裹原的马蹄，一直驶进月亮的故乡

千年前西出长安的那位女子

回头一望，惊起日月聚首

乡愁化成呜咽回流的倒淌河

冲天而起的那只鹰又怎能

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站立源头，温暖如初

我心中的呼吸就是山河的呼吸

面对无涯无浚的绿，扑面而来的绿

北丐王子心中即便有最美好的诗

也显得苍白

青海之秋

再一次写到青海

这个高原城市的秋天

反倒比夏天热

除了偶尔在共和县小有热闹的

街道散散步

我整天都在新盖的香巴拉大楼

装修着据说是海南州最大

最豪华的森林雨火锅城

日子在幽居中蛰伏

精神在寂寞中寄托

白天的时间仿佛不属于我

只有晚上。我趴在阳台上

看锅庄舞在新建成的香巴拉广场沸腾

然后，辨认北斗星下

我故乡陇中的方位

以记忆在子夜唤醒

爱人的名字

鹰翅下的草原

流浪的鹰

其实也是一棵会摇摆的草

总也飞不出草原的尽头

一会儿，它像黑色的莲花

盛开在酥油花的团灯之上。一会儿又像

一片暮云遮住西天的彩霞

飞过飘扬的经幡，轮回往生的转经筒

鹰，就是青藏高原放出手的风筝

格桑花鲜艳，油菜花金黄，一望无垠的绿

大草原是深不可测的海洋

那个骑着牦牛的人并不是康巴汉子

他神情坦然如江山

他要去青海湖濯洗尘俗和灵魂

然后坐在湖边看一只鹰隼

驮去夕阳。青海湖洒满星光的宝石

一颗，两颗。他拨动星星的捻珠

不知不觉就数到了千年前

数到了长安

如有可能

他想娶文成公主为妻

孤绝青海湖

远远地，就觉一派浑沌厚重的

原始张力，带着佛的旨意

以排山倒海般的力量

撞响我心的石崖

我想。我很快就要陷入孤绝之境

这蔚蓝成了囚禁我的疆域

所有的雄心壮志和辽阔梦想

将被海葬。止剩内心平静如镜

那么多的人和事如同无物

青海湖，现在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造山运动堰塞成湖。最初的那一滴

成了恒定千古不变的定律

我情愿就这么陷入青海湖。陷入孤绝

不想知道四周消息，也拒绝

透露出我的行踪。我情愿就这么举起青海湖

的酒杯，斟满月光，把整个青海高原灌醉

汗珠照亮谶语般的命运

仍需坚持。像一只鹰

把一座青藏高原紧紧提起

不能惆怅。像朝圣之路

用等身长头丈量自己的天堂

高原的秋雨有点儿凉。落在脸上

心里沁满忧伤。转眼已是七夕

动人的传说在仰望的天河相聚

而我，为了生计，还在高原奔走

高原之秋。油菜花涂写着黄金

一片羊群，漫过天边的白银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灰心丧气

一滴汗珠，照亮谶语般的命运

来去自如的风

我行色匆匆来到青海湖的正午

一缕风也尾随而至

宁静的湖面泛起了波浪

于是，我看到了风在青海湖的形状

遍地油菜花，用奔泻的旋律

簇拥我拍照，留下闪光的青春

在青海湖畔，我不光看到风金黄的颜色

还闻到风扑鼻的香气

一只鹰停留空中，像在风的肩膀上休息

一匹马在风的掌中扬鬃嘶鸣

一个农庄灌满青稞酒酣畅浓烈的风

一块落日在风的簇拥下，披上辉煌的袈裟

我多想在黛青色的湖水里留下

黄皮肤的倩影。我多想用圣湖的水珠

浪花重塑一个空灵的我

善解人意的风，总是一次次拍打着涟漪

涟漪拍打着我的赤足和额头

霞辉中，青海湖拓展到无垠的空旷

我对青海湖也是对自己说“该回去了”

当我退回那片油菜花，寂静已将黑夜掌控

风先我绝尘而去

毋须看海，只一个青海湖就够了

毋须看海，只一个青海湖就够了

我就能想象大海的模样

我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思异想

我是不是爱青海湖爱的偏执若狂

多年前我不止一次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多年以后我终于来到你身边激扬文字

我还没有看到你托起初升的太阳就像

母亲托起新生的婴儿的神圣，却目睹了你

拥抱落日的胸怀宽广，盛大辉煌

想必大海和你一样。不！大海有时

会掀起惊涛骇浪，巨澜狂飙

远不及你的雅丽柔致，箫鼓棹歌

没有湖这边的油菜，湖那边的格桑

毋须看海，只一个青海湖就够了

一壶浊酒，醉生梦死。谁还在

回望长安？跟随公主把大唐繁华

一路播撒高原

倒淌河

来到青海。翻过并不算高但

很美丽的日月山，是一条

呜咽回流的倒淌河

据说是文成公主进藏时

凄凉的泪水化成

我思忖

倒淌，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风吹送着水草和牛羊的气息

伴着梵音。凌波微步

是你古典美丽和传说

告别盛世长安。娇怜的公主

一路西行

横空出世的青藏高原一个

强悍民族的一部野蛮史

在你温柔的呼吸中变得驯服

沿着倒淌河，我走上一程又一程

那些堵在胸臆的块垒

再怎样的沉郁顿挫都将被化得

无声无息

塔尔寺

寺院比别处大一点

喇嘛比别处多一点

一样的佛一样的菩萨

一样的酥油花的团灯

凭添了几许人间烟火的图腾

一样的等身长头

一样的虔诚拨转经轮

一样的香炉里飘出一缕

又一缕香草的青烟

佛与人只隔着一座莲台

天堂和地狱也只在一念之间

梵音之上是大彻大悟

净土之地将葬我身躯

堕落高原

在高原。我病态的蜡黄

成了他们眼中健康的

白马王子

我可是喜欢他们黝黑的皮肤

像一块古铜，闪烁民俗般

不可雕琢的光芒

高原人似乎很悠闲

像水草丰茂处的羊群

也有湖面躺着云朵的安然

我老是被时光拖着前行

适才入梦，旋即被喊醒。你看

格桑花在马蹄下荡起春潮

我情愿在离天很近的地方堕落

让日子历练的成熟

布满黝黑的脸堂

我情愿在一坨酥油里

慢慢融化

心海弥撒梵音的光芒

再来青海

乘七月凉风我再次来到青海

再次接受湟水河谷绿浪翻腾的检阅

再次爬上不甚高

但很美丽的日月山

再次接受青海湖的洗礼

然后，在青海湖南岸的共和县

和藏族同胞和平共处

我不是来旅游的。而是

一个打工者兼诗人双重角色

撰写自己人生路上的

蒹葭苍苍

我要的其实不多

滴滴汗水兑换等价的银两

一方素纸。任想象的骏马驰骋

触景生情的长歌短调啊

我觉得要比工友们分外地过得

充实快乐

是精神之泉，总要把

那片荒漠浇灌出绿洲

是信念之帆，总会让

灵魂苦渡、涅槃

佛啊！请赐予我鹰的胆识和勇气吧

让我练就高原之魂、高原之魄

挥动如椽巨笔，把诗行排列成通向

天堂的阶梯

高原之光

高原之光。也是一种

应时的植物。我们这回来时

它已没了夏日里一个劲

疯长的态势。密密的像不透风的林子

根本容不得你藏身

现在变得温柔多了

像纤绵的芦苇的草

摇荡着心旌的凉意

即便是最炎热的时候，高原之光

也不像兰州上空的阳光那么粘稠、浑浊

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它烈而不狂，骄而不燥，历久弥香

我没经历过高原之光的青涩

揣想它在早春或者晚冬是什么样子

是松枝上晶莹的一滴晨露

还是刚待融化的冰凌

饱含春天的契机

一只鹰在岁月深处飞翔

大地投下巨大黑色的影子

我自认是一株耐旱的植物

到哪里都不怕阳光一味的抚摸

高原之光，佛性的太阳啊

你就是一把游子执在手中的铜壶

烫暖青海湖的美酒

斟满月亮的酒杯，品尝、呷用

沉醉不知归路

我想。高原之光，最美还是

亦如高原人黝黑的皮肤

润滑而光亮，闪烁毫不掩饰的本质

如果，生活不去涂脂抹粉

如果，做人这么直接了当

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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