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贤：山顶放牛
“山顶爷爷，这是我爷爷带给你的两斤盐和一包火柴。”
“这山上就缺这两样东西，你爷爷是个好心人，你娃娃真聪明。”
种燕麦和黄芪的山顶住着一位老人，狗狗布叫他山顶爷爷。他戴着羊皮帽，留着长胡子，眼神淡定，经常一个人坐在山梁上望着远方。问他想什么，他说：“什么也没有想。”
山顶爷爷的茅草房坐北向南，屋后有一个雄鹰形状的石头山嘴，三尺高的石头院墙围成一个山顶小院，院子的东南角是一株松树和一株酸梨树，西南角是牛圈，山顶爷爷饲养了一头黑犍牛。山顶爷爷经常孤身一人住在山顶茅屋，他的儿子卯时有时候来看望他。卯时住在山腰的另一间茅舍。那里有四户人家，距离山顶有三公里路程，隔着一道山梁。山顶爷爷七十多岁，从小到老一直居住在这里。像一只老鹰一样坚守在上天安排给他的山岗上。
山顶爷爷的牛舍有两间，一间空着。毫无疑问，山顶爷爷是狗狗布爷爷的好朋友，他们谈妥了一件劳动互助项目，借用山顶爷爷的牛圈，狗狗布在山里用一个寒假放牛，晚上将牛关在山顶爷爷的牛圈，采集的粪土用来给山顶的庄稼地施肥。狗狗布早上上山，晚上回家，白天在山上割草，捡牛粪，随便干啥都行。爱读书了就坐在山顶山坡读书，只要把牛看管好就行。山顶爷爷监护，吃干粮时给碗酸菜汤就行。
这事情很简单，只要狗狗布认真去做就可以，山顶爷爷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不必操太多的心，就爽快答应了。
山顶爷爷早起把牛赶上山坡吃草，一个人回到茅屋做早饭，吃过饭就去割柴草，晚上把牛赶回牛舍，过着很简单的生活。狗狗布每天早上爬到山顶，牛已经出坡了。
冬季，雪地里露出的茅草是牛的第一口青饲料，牛自己在山坡上抛雪吃草。这里的雪不是很厚。有些草，冬天也是青的。
“爷，我来了。你做啥好吃的？”
“苞谷面拌汤，你吃不吃？”
“我现在不饿，早上吃了的，爷你吃。我带了一点咸菜，给你吃，这是我爷爷腌制的，包心菜，黄萝卜，辣椒，好吃得很。”
山顶爷爷看见狗狗布总是很欢喜，因为整个冬季大山里人很少，山顶爷爷和狗狗布可以说说话，说说以往的旧事。
山野空旷，晴天又很暖和，山顶有雪，山沟里有青草，天空有鹞子和老鹰。坐在山坡避风向阳的地方，安安静静，读书很快入脑入心，感觉是很惬意的。山顶爷爷没有多话，也从不干扰狗狗布读书。狗狗布脑子里冒出问题时，就主动问他。
“山顶爷爷，你当过兵？”
“我没有，我兄弟当过兵。”
“在哪里当的？”
“在河南，抓壮丁抓去的。抗战后跑回来了，上门到对面山上的王家了。腿子上有弹片，自己用镰刀割开，取了出来。硬汉子。带回来一把大刀，刀刃上有几个缺口。夜深时，刀会发出响声。”
“那他就是个英雄了？”
“啥英雄呢，算他命大，回来后安安心心当农民，去年70岁去世的。你们这一代人有福，有书念，有饭吃。要好好念啊。”
“你没有上过学？”
“我和你娃娃一样大时，跟上我娘在外面要饭吃，路上看见别的庄里的娃娃荡秋千上玩，就惹眼得不得了。哪里有机会上学读书？那时间，咱们村没有学校，要读书得去四十里外的麻池村，那也才是个小学。你爸爸就是在那里上学的，你爷爷那时有工作，你家里有点条件。你娃娃有福，咱们村现在有学校了，上学读书方便了，要珍惜。夜点明灯下苦心，应知书中有黄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攻读圣贤书。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读书破万卷，命运大转变。你读的是什么书？”
“物理，讲万物运动变化的原理。”
“那里面的道理深着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的就是物理吧。”
山顶爷爷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却知道许多道理，他的一番话，让狗狗布更加明白了：人有条件读书就是最大的幸福，人最大的缺陷是没文化，不读书，没理想，只是为吃穿烦恼忧伤，人只要勤奋，总会走上好路子的。人能够读书，就应当快乐。
晚上，狗狗布和山顶爷爷将牛赶进牛圈后，就跑步回家，从山顶沿着山路一直向下，一路奔跑。他一路跑，一路唱：我是快乐的放牛娃，大山里的放牛娃，每天快乐地爬大山，赶着牛儿转山湾，空闲时间读读书，每天都有收获。
邻居家双树给的一些书就这样读完了，狗狗布辍学一年后，有鼓起了上学的勇气。第二次参加小学升初中考试，他竟然考了个第一名。山顶爷爷听到这个喜讯，专门从山上赶下来道贺，还给他送了一双麻线编制的鞋子。“从山里走出去上学，还是要吃苦，一星期一个来回六十里山路，三年初中、三年高中，要走两万多里路，和红军当年走长征路差不多，意志要坚定呀。”山顶爷爷叮嘱。狗狗布拍拍胸膛，说：“我一定要坚持到底。红军不怕远征难，狗狗布不怕山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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