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钦塔拉照片
关东懦夫
1
我要是没有看到江雪和那个男人在代钦塔拉的照片，我就不会清楚地知道江雪是怎样的一个人，也就永远经受着抛妻弃子的罪孽折磨而不能自拔。
在我和江雪离婚后一个无聊的下午，夕阳的余晖，折射进我敞开的窗口，借着暗淡的光线，我站在窗前好奇地看着手机屏上的彩色画面。开始看着还觉得新鲜，看着看着，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我的心脏开始急促地跳动，浑身的血液也随之激烈地奔腾咆哮起来。
这是几张旅游风景照。
眼前的这张照片，是辽阔无边的原野秋天的景色。蔚蓝而高远的天空下，远处有连绵起伏的青魆魆的山岭，近处是两座巨大的金色沙丘，沙丘之间是低洼的沟谷，沟谷不深，却宽阔平坦，期间长着一棵棵深红色的高大乔木。
这样的背景下，江雪一身黑色秋装，脖子上围着一条白地灰边儿围巾，脚蹬一双粉色鞋底、系着粉色鞋带儿的黑地白道旅游鞋，很神气地站在一棵红通通的树下。她的肩上斜挎一个挎包，她一只手按在挎包上，一只手抚着树干向镜头微笑着，那样子非常自然、自信，从中透出她的美丽和灵气。
另一张是江雪骑马的照片。那匹枣红色的马，驮着江雪在黄色的草原上奔跑。远处是黄色的丘陵，丘陵上密布着风力发电的风车。近处的草地上生长着血红色的高大乔木，树木之间有几顶白色的蒙古包。
还有一张男人骑马的照片。这个男人，看上去和江雪的年龄差不多。一头黑发在风中竖起，一身黑色西装敝着胸襟，一条红色领带在他的胸前飘逸，让人感觉这个人很英俊，很潇洒。
这些照片，不是在代钦塔拉拍的吗？照片的背景，就是代钦塔拉草原。特别是那些星散生长的，树冠庞大而枝叶繁茂的乔木，更让我感觉眼熟，这是一种叫五角枫的枫树。这种植物，只有在内蒙的代钦塔拉才有这么多。
代钦塔拉，那是江雪下乡的知青点儿所在地。在我和江雪接触不久，我到江雪的宿舍，她就拿出一些照片给我看。这些照片，是江雪在集体户时，和她的知青战友在代钦塔拉草原拍的。照片中，背景就是这个地方。她告诉我，这种树叫五角枫，每到深秋，经过秋霜的浸染，这种高大的长着五角叶片的枫树，就变得血红血红的。
我又仔细看了手机上的照片，让我意外的是，所有照片的右下角都标着日期，写的是“2006－10－8”。看着这个日期，我颇为诧异和错愕，我的心也一下子紧缩起来。二零零六年的十月八日，那不正是我有病住院的时间吗？那个时间，中秋和国庆都已经过去，她不在单位上班，怎么会在代钦塔拉呢？她是以什么理由到的代钦塔拉？是以我有病护理我，向单位请假到的代钦塔拉吗？我同时还注意到，这些照片反映出的效果，足以证明这不是一般的相机，肯定是一部进口的数码相机。江雪也没有这样的相机啊！这部相机是谁的？这些照片是谁拍的？这个男人又是谁？他和江雪是什么关系？
想着这些，屈辱、愤怒和憎恨的情绪涌遍我全身，让我无法自制。我的心激烈地跳动，我的双手不住地颤抖，我的双腿有些发软，浑身也没了支力，一下子跌坐到桌旁的一把椅子上。
2
如果我没有那股子热心肠，如果没有范乐平那部老掉牙的手机做引子，我就不会发现前妻江雪的这些照片。
那天上午，我没有课，嫌在教研室里呆着憋闷，就走到门卫室，想和范乐平唠唠闲嗑儿。范乐平和我前妻江雪是一个集体户的知青，后来，范乐平被推荐上了一所县办师专，毕业后，和我同时到这所学校教书。前不久，学校考虑范乐平的实际情况，就不让他教课，让他看门卫了。
我一进到门卫室，就看到范乐平又拿出手机充电器，准备为他的手机充电。
“范老师，我咋总看见你给手机充电呢？你是不是感到单位的电是免费的啊？咳！给手机充电能用多少电，你连这点儿小便宜都想占，用你这样的人当门卫，领导能放心吗？”我板着面孔，一脸严肃地说。
范乐平知道我是在拿他开心，便认真地说：”手机是不行了，电池也充不进去电，就得带着充电器随时随地充充电。可也不影响使用，将就用吧。”
我拿起范乐平的手机，翻过来掉过去地看着。
这是一部最早出现的那种摩托罗拉直板小手机，手机的屏幕都已经磨得发乌，按键上的小字也都磨没了。
“你快把它撇了吧。”我把那部手机往桌子上一丢，对范乐平说，“明儿我给你拿来一个，指定比你这个强百套，起码不用这样天天充电。”
这让范乐平很高兴：“你要是不用，那就给我拿来吧！真要是好使，我就给你买盒好烟。”
我要给范乐平的那部手机，是前妻江雪不用的。其实，那是一部好手机，还处在八成新的程度。当然，它落后了，远没有新出的智能手机好用，她买了一部智能的，而把这部手机扔进了抽屉里。在此之后，我们就离婚了，这部手机也就一直放在抽屉里没人经管。
回到家里，我从抽屉里取出那部手机，连接了充电器为之充电。
过了一段时间，我又摆弄了一下这部手机。掀开机盖儿，按下绿色的开机键，手机的屏幕和按键顿时都亮了。我知道这手机还是好使的。
手机给人家了，不能把里面的信息给人家带去，不管是什么内容，让人家看了不好。我打开了手机的短信，发现里面有不少彩信。我按个儿去点击这些彩信，却一个也点不开。我知道，这都是江雪接收到而没有打开的彩信。我想，也许她还不知道这些彩信怎么打开。她打不开，她是不会使，我能打开，我要看看这些彩信是什么内容。我打开数据开关，再次接收这些彩信，之后，就看到了彩信内容。
看着这些照片，我才知道，江雪这些年跟我混日子是怎么回事，原来这里有这样的原因。特别是那些照片所标着的日期，那时间竟是我得病住院的时间。我重病在身，痛苦得不能自制，她却和一个野男人跑到代钦塔拉游玩儿。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生活，能过好日子吗？江雪呀江雪，你有这样一个心上人，怎么不和他过日子呢？我给你手续。你这样和我混日子，你可害得我好苦啊！
3
我是在七九年大学毕业到校工作的。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暑期开学，学校又分配来了两名刚毕业的学生，其中一个就是江雪。江雪身高有一米六三，属中等的个头儿，但长得秀气而丰满。一头黑亮的长发，烘托着她那白净脸庞，一对清秀的眉毛下，一双清澈的杏核眼，让人感觉出她的机灵和沉稳。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质连衣裙，走起路来那么轻盈，每一步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我那时看江雪，那么漂亮，那么热情，一说一笑的非常联人，真的让我动心。可时间长了，我对她的印象却有了巨大的改变。我感到，江雪要比其他同龄人成熟，她表面与人和善，骨子里却非常的高傲，是一个目空一切，非常有心计的女人，是自己根本够不到的女人。我这样想，也就不再关注她了。就在这时，是江雪主动靠近了我。
八一年的七月份，学校期中考试结束，学生已经离校，老师们面临暑假，都散漫悠闲地待在学校里。
一天，一个老师让我给修一下自行车的车闸，我正在自行车棚外摆弄那辆自行车，只见江雪从远处轻快地走了过来。
我没想到江雪会来这里，她到这里能有什么事呢？
江雪走到我跟前，脸上泛着微笑，什么也不说，甚至都不看我一眼，将手中叠好的一张纸放到自行车的车筐里，转身就跑开了。
我望着江雪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同时，心里也感到慌乱，我带着些许忐忑的心情，把手伸进车筐，伸向那张纸条。
那张纸上没有称呼，没有问候。只有短短的四行规整的字，那是一首小诗：
我是一只孤独的大雁，
在这无边的旷野飞旋，
期盼找到随心的伴侣，
共建温馨美好的家园。
我看着这些文字，心里不知道多么复杂，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的心中，江雪不是一般的女人，无论是外在的长相还是内在的气质，都应该是学校里出类拔萃的女人。在学校这些女人里，她是最青春靓丽，最让人心动的一个。我喜欢她，却从不敢对她有所奢望。我认为自己配不上她，同时对她的高深莫测和深藏不露也感到眼晕。现在，她这是主动向我示好？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胡思乱想了？应该说，这首小诗除了借用比喻之外，文字简洁直白，没有一点含蓄造作。但是，不能不使我疑惑，她为什么会主动向我示爱？
当天晚下班的时候，我用眼瞟着江雪。等她出了教研室，我就跟在她的后面，向着校外走去。在学校的大门外，我故意与江雪拉开一段距离，目的是想看看江雪能不能在我的前面等我。她没有停下来等，而是和往天一样，与同路的王老师同行。我无奈，只能远远地跟在她们的后面，看着她们心无旁骛地说笑着。而江雪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看过，就像她和我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直到了王老师和江雪分手，在江雪向王老师摆手的一刹那，江雪才回头向我瞟了一眼，这时，我才感到，江雪还没有忘记我这个人。江雪并没在原地等我，我只能加快脚步，赶到了她的跟前。
“江老师，你为什么非得和她走啊？让我跟在你们的后面，跟得好苦啊！”我自我嘲讽地望着江雪，带有调侃地说。我说这话，没有埋怨江雪的意思，只不过是用这话活跃一下气氛。
“苦？嫌苦就不要跟着啊！我又没让你跟着。”江雪冷冰冰的微笑着说，那语气让我感到了一种轻蔑和嘲弄。我的心刺痛了一下，顿时没了话语，那尴尬劲儿，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自己找个台阶下，陪着笑脸说：“我是苦中有甜啊！我们找个地方唠唠嗑儿吧！”
“唠嗑？没啥可唠的。你要是愿意和我处处，你就找个中间人，有个人给我们牵线儿，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交往了。”江雪站在我的面前，板着面孔，毫无表情地说。那语气和表情，都让我感到不寒而栗。她盛气凌人的气势，甚至让我退避三舍。
尽管江雪的话让我心凉半截，可我还是感到了一点希望。“那好，我找。”可我又感到茫然，怯懦地向江雪问，“应该找谁呢？”
“你就找范乐平吧。他是我的老熟人。”说完，她站在那里沉思着，很像言犹未尽，还想说什么。
“好的，一会儿我就去找他。”说完，我就像一个服从命令的士兵，仍站在那里等待江雪的吩咐。
“不过，你可不能说我们有什么关系，更不能说我让你找他。在他做我们的牵线人之前，我们像从前一样，不准你和我接触。”江雪说完，向我下逐客令似的继续说，“好了，办你的事去吧！”
江雪转身走了。我像一根木桩立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江雪连头都不回地远去。
我被江雪的举动造得一头雾水。两个人都开始接触了，就这样继续下去不是很好吗？可她为什么不愿意将两个人的关系公开，非让我找范乐平做中间人，还不准说出这是她的意思？我不知道江雪这葫芦里到底闷的什么药，竟能这样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可我又感到无奈，因为不照她说的去做，她就不准我随便接触她。
4
我早就知道，范乐平和江雪是一个集体户出来的知青。但是，我不明白，让范乐平做我们的中间人，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这天下午，我带着这个疑问，走向了学校的门卫室。这时，范乐平正安静地坐在门卫室，等待着马上就要下班的铃声。
“乐平，今晚没事吧？”我进了门卫室，两眼盯着范乐平问。
“我能有啥事！你有事吗？”范乐平感到我的话里有话，看着我反问道。
“没事我请你吃饭！”我认真地说。
我的话让范乐平愣住了。他认为，我从不求人，也从不向别人献殷勤。无缘无故，我是不会请他吃饭的。请他吃饭，一定是有求于他，便认真地说，“你是不是有事让我帮忙？有事你就说，不必客气。”
“范老师，我还真的有事要求您帮忙。我是想咱们到饭店，边吃饭边唠。”我说。
“楚老师，你看你，咱们谁跟谁呀！有啥事你就说，我能帮上的忙，一定会帮，不必吃饭。”
“范老师，我知道，你和江雪老师是从一个集体户出来的。她没处男朋友，我也没对象，我想求您帮忙，给我们俩牵个线儿。”
对于江雪，范乐平当然了解。当年，他们在一个集体户里，摸爬滚打，共同生活了四五年的时间。后来，范乐平和江雪在同一年被推荐上了学。范乐平上的是县里的师范专科，江雪去的是一所大学，他们去的不是一所学校，却在毕业后，先后被分配到了这所学校教书，他们又开始在一个单位工作了。
范乐平并没有马上回答我。他坐在那里踌躇着迟疑着，好像在思虑着一项重大决策。过了有几秒钟的时间，他才面带着微笑，很委婉地推辞道：“楚老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需要托媒人？你和江雪都是咱们学校的老师，两个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要是有意，向她示好，这不是更好吗？还要我这个媒人，碍手碍脚的干啥。”
我没曾想范乐平会拒绝我的请求。但是，面对范乐平那态度，再进一步求得他的帮忙，就有一种死皮赖脸的感觉，这是我不想做的。
5
我在范乐平那里碰了钉子，下一步就不知道怎么是好。第二天早上班，我就在路上遇见江雪，轻声地说：“范乐平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托媒人。’我看也是，就让他上一边儿呆着去。等明儿我请你去看电影，不需要他这么个媒婆儿。”
“都什么年代了，还来看电影这套小把戏。”江雪反唇相讥，嘲弄地向我冷笑着，“要看你和别人看去，我可不跟你去看。”说完就一扭身走了。
我木木地跟在江雪的后面，在学校的大门口和她不欢而散。
暑假期间，我整天宅在家里做我的事，已经不再想和江雪的事了。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在学校值班时，值班室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来。我赶紧接起电话：“喂！您好！您是哪位？”
“你不是说要请我看电影吗？还请不请了？”江雪的语音很清脆地传过来，语调柔和，不慌不忙的，让人听了很舒服。
“请……请……请！”我听出是江雪的声音，心里惊喜交集，顿时心慌意乱，忙不迭地回答。“你想啥时看？咱们现在就去看吗？”我兴奋地，心情急切地问，却在心里想，我答应请你看电影，那都是什么时间的事了，现在又拣起这档子事儿。莫不是要接上次的茬儿，继续发展两个人的关系？
“那就晚上七点十分那场吧！”江雪沉稳地慢条斯理地说。
“好，这一场演的是《庐山恋》，我早就想看这部电影了。”我兴奋不已，却竭力控制自己不露声色。“那我过一会儿就往你家那边去接你。咱们在街里吃点儿饭再去看电影。”
“不用了，咱们七点之前在电影院门前见面就行了。”
“那也行！那就电影院门前见。”我放下电话，两手握在一起揉搓着，心里不知是啥滋味。我下意识地打开值班室的窗户，七月里的暑气一下子拥进屋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我浑身也跟着燥热起来。外面西沉的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半空，迟迟不愿落下去。我有点烦躁，盼着白日尽快结束，黄昏早早到来。好不容易盼到接晚班的老师来接替我，我就匆匆离开了学校。
回家吃了晚饭，我早早地来到了电影院的门前，耐心地等着江雪到来。
七点钟刚过，江雪如约而至。她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纱质连衣裙，那气质，宛如一尊活脱脱的女神。我们进了电影院，找到座位坐下了。
就在和江雪坐下的一刹那，我就感到阔大的电影院，显得有些狭窄了。挨着江雪坐着，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浸透我的肺腑，一种无限的幸福感占据了我的身心，使我从灵魂深处产生了对江雪的崇拜。电影开演了，电影院里顿时黑咕隆咚的，只有前面银幕放出的光，忽明忽暗地映照着每个人的脸。我的两眼向着银幕，心思根本就没放在电影上，银幕上的每一个画面我都不知其所以然。我在向前方张望的同时，把自己身子倾向江雪。江雪没有避开，两个人的身子就挨得更紧了。我的心里痒痒的，一种控制不住的情绪，促使我将自己的左胳膊挎住江雪的右臂。江雪对我的举动并没有表现出亲近，但也没有拒绝。这时，我再也看不下去电影了，恨不能将江雪一下子抱进怀里。但我不能，因为周围是无数双敏锐的眼睛。我坐在江雪的身边，感觉是处在难以忍受的煎熬之中。我勉强忍耐着，一直坚持到了电影散场。
6
自从看了那场电影之后，我和江雪的关系就更加亲密起来，我们总是来来往往，出双入对。仅过数月，我们就结婚了。
我们婚后的生活一直很好，江雪处处依从着我，我感觉，江雪还是爱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江雪不愿意让我与人接触，甚至不愿意让我陪她回当年的内蒙知青点儿，她下乡时的老相识老朋友来到城里，她也不欢迎到家，连她当年一个集体户的知青来，她都不欢迎。不过，这样的情况，仅仅过了半年时间，我们的关系就出现了问题。那时，江雪已经怀了身孕。不知是因为怀孕，还是思想上有了变化，江雪除了上班，再就啥也不干了。我看得出，她的情绪总是不好，一天天总是沉默着，好像没有开心的时候。
江雪的这种状态，我以为是她怀孕带来的精神萎靡和身体不适，所以，家里的事情都由我去想去做。我感觉身心俱疲，打算让母亲过来照顾一下怀孕的儿媳妇，同时也为了减轻一下自己沉重的家庭负担。可是，刚一提出，就让江雪一口回绝了。
我感到了一种不祥之兆：我看明白了，这个儿媳妇不想接纳这个婆婆。那么，将来咋办？将来母亲老到不能动弹了咋办？母亲生养自己，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她老了，自己就不能照顾她老人家吗？一想到这些，我就感到心寒，心里就窝着一股火。
第二年的暑期，江雪生了女儿楚丽娟。在休产假期间，江雪的情绪还是老样子，她没有了两个人恋爱时的欢声笑语，对我也丧失了激情。她都休产假了，整天在家呆着也能呆下去？既然她不愿让母亲来帮助做家务，那她也该做点儿家务。咳！做是做了，可我却感到她做什么都不可心，做饭数量也没个准儿，大约么，总是做多了，剩下的饭留着下顿再吃，有时要一、两天才能吃完。
“今后做饭不能做这么多，做只够一顿吃的。做多了，那不得总吃剩饭吗？”我不满地，带着情绪说。
“吃剩饭咋的了？这饭也没坏。”江雪辩驳着。
“什么叫坏了，什么算没坏？有味了，酸了就是坏了吗？”我生气地大声向江雪解释，“食物坏了，是一下子就坏的吗？不得有个过程吗？这个过程就是食物逐渐变坏的过程。在达到酸或臭的程度之前，就已经坏了。你念一回大学，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吗？这叫量变到质变。”
我说这些话，江雪却根本没往心里去，还是我行我术。我知道，这都是她的心情不好影响的。我感觉到，江雪和自己过日子，就好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初来学校的那种和善联人，一说一笑的状态再也见不到，听不到了。这时，我就感到了精神上的压力，我们的婚姻似乎死了。对于江雪的改变，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当初追自己时，她是那么主动？结婚的初期，对自己也是无可挑剔的，怎么结婚才一年的时间，这个人就变了呢？这也许就是江雪的性格本质吧！没结婚时，无论姑娘还是小子，都把自己表现得美丽温纯，勤劳善良，结了婚，就原形毕露，毫不掩饰地现出懒惰自私，傲慢和无情。我想，江雪也可能就是这样的人，表面的美丽，掩盖了她的丑陋，自己是让她给迷惑了。常言道：家家都有难唱曲，也许天下所有女人都这样吧，要不怎么会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承受父母离婚带来的不幸，不应该让他们接受这样的遭遇。这样想，我憋在内心的疑惑就消解了一半。维持这种既成事实的婚姻吧！中国有多少这样没有爱情的婚姻？人家都能维持，我就不能吗？我总是这样告诫自己。同时，对江雪也是百依百顺，尽量不和她发生冲突。
我和江雪就是这样过着，时间到了女儿出嫁后，我发现，江雪隐藏已久的心病终于爆发了。
我的女儿叫楚丽娟，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她是一名教师。她的婚期是十月一日国庆节。楚丽娟一结婚出嫁，江雪的情绪就有所改变，但还没有充分表现出来。直至楚丽娟回门后回家的当天，江雪的情绪就开始失控了。江雪送走回门的楚丽娟夫妇回到屋里，就开始低头沉思着，闷闷不乐的也不吱声。楚丽娟回门，家里剩了不少饭菜，晚饭热点儿现成的就可以了，可江雪就是不动地方。晚上睡觉，她默默地把行李搬到了楚丽娟的房间。我预想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我一夜没睡，第二天起来，感觉自己的头晕得厉害，到医院一检查，大夫说血压太高了，得住院治疗。我没犹豫，办了一些手续，就自己住进了医院。我住进医院的第二天，病情就缓解了。我在医院能走能尥，自己照顾自己，感觉自在坦然。慢性病，治疗也不温不火，我也放任地住下去。在这里，我不用惦记家，可家里不应该不惦记我呀，我想，江雪不到医院来看我，也应该打个电话问问我的病情，了解了解我病情的进展情况。可她愣是一次电话都不打，这让我感到无比的伤心。
几天以后，我带着委屈和疑惑，从医院回到家里。
7
家还是这个家，气氛却没了温暖。家里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想，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漠不关心，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爱她。反过来，自己的女人对自己漠不关心，其理由也只有一个，她已经不爱自己了。其实，如今谈爱太不现实，我和江雪的关系，早就谈不上爱了。两个人的关系达到这种程度，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给江雪打电话，想从江雪的嘴里得出她不看自己的原因。
“咱们离婚吧！”江雪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用问。我只把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带走，别的什么都不要，我净身出户，只求你把离婚手续给我。”
我愣住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江雪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让我感到太突然。我也曾经反思过自己，想到自己过去和江雪的关系。江雪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明明是她不想和你过了，可要是你提出离婚，她却会对你恨之入骨。在一起，她不好好过，感觉和你过日子没意思，你要是不情愿和她过日子了，她还会想，就你这个德行，我能跟你维持这个家，那是我能将就你，你还想和我分手？哼！你是不知好歹。
我跟江雪确实是过够了。江雪能主动提出和我离婚，这比我提出来更好。不然，我还不忍心提出和她分手呢。不管自己是做错了还是没有做错，既然人家提出离婚了，那就离吧！日子过到这步田地，再维持也没啥意义了。
我答应给江雪手续，同时，也有个条件，我说，“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和我好好过日子，整天和我混着过，最终，又提出和我离婚。”
我要求江雪说出这个，只是想知道自己在哪里不合格做一个丈夫，可江雪只说，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合不来。过去在一起，能维持这个家，那是因为不想让孩子失去家的温暖。现在，孩子也结婚了，就不再维特这样的婚姻了。
我从江雪的嘴里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可又无法拒绝先前答应的事情，我无话可说，也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我以为，我们分手后，江雪会很快组成新的家庭，这是由于江雪的自身条件决定的，会有很多人追求她。可是，江雪并没有和别人组成新的家庭。江雪照常上班，我和她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天都能看到她走来走去。不过，现在看到的江雪，已经不像原来的江雪了。现在的江雪，走路低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脸色也有些苍白，整天失魂落魄的，精神萎靡不振。我知道，这是江雪心思沉重，思虑过度造成的。看到江雪的这个样子，我心里就感到愧疚，我觉得，是不是自己对不起她了？一个女人，生活挺艰难，自己同意和她离婚，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了，我常发恻忍之心。每想到这一点，我就有一种负罪感。每当看到江雪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想象她在风雪弥漫天昏地暗的路上，向着没有目标的前方走着。我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酸得不得了，就好像大哭一场才能好受些。在学校，我不好意思对她表现出同情，但，我还是想从侧面知道江雪的处境。
过完春节，亲家母的肺气肿病犯了，在医院没治过来，还没出正月，她就告别了人世。在参加亲家母葬礼的时候，我想，江雪不能不去。她要是去了，我耍耳音，也能知道她的处境和今后的打算。可是，不知她是羞于见我，还是另有原因，她没去。在这之后，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在江雪丢下的手机里发现了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代钦塔拉的照片。这一下，我完全明白了，江雪为什么不到医院看自己，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打。原来，就在我得病住院的时候，她和一个男人跑到代钦塔拉游玩儿去了。我看着这些照片，心中顿时泛起一股强烈的怒火。我要是没发现这些照片，也就不会知道江雪那些令我愤怒、令我倍感羞耻的事，也就永远停留在抛妻弃子的罪孽之中不能自拔。此时，我的愧疚感荡然无存，完全变成了憎恨。
8
现在看，就是给江雪拍照片的这个男人，在我们之间起了作用，使我的家庭没有温情，没有关爱，最后导致我的家庭崩溃。这个人是什么时间和江雪勾搭到一起的，他们给自己戴了多长时间的绿帽子？我这样想着，就感到我非常的委屈。我又拿出这些照片仔细的看着。
这个男人，个子有一米八十左右，国字脸，浓眉，高鼻梁，长得不是很清秀，但是却很健壮，看上去很有男人气。
我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我想，在我的视野中，这个人肯定出现过，并且，我断定这个人和江雪共过事。这些年，江雪有三个与之共事的群体：一是早期在集体户时的知青，二是她在大学时的同学，三是她现在工作单位的同事。目前她工作的单位，所有人我都清楚，我还没感到有哪个人和她有爱昧关系，照片上的那个人，也不是我的同事。再就是她在大学念书时的同学。这些人，毕业后都各奔东西，和她也没更深的来往。除了这两拨人，还有她当知青时的那些同户青年。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我下决心，要找到给江雪拍照的这个人，要揭开这里的真相。
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江雪的电话：“江雪，有个事我得问你。”
“什么事你说吧！”江雪接到电话，声音平和地问。
“我有病住院期间，你和一个男人跑到代钦塔拉去，那个男人是谁？”我直截了当地问。
江雪听了后，沉默片刻说：“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无权要求我做我愿意做或者不愿意做的事，要不，你去法院告我。”江雪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在江雪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不情愿地收起了电话，无奈地躺到了床上。突然，我“唿”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下地走到自己的书橱前，找到一本旧相册翻看着。
那里都是早期的家人照片。现在，手机、电脑里都有电子相册，谁还保留这些纸质的照片？江雪也都把这些照片用手机翻拍，保存到她的电脑相册里了。江雪走时，把电脑带走，而这些纸质照片，作为废物，扔在那里没人经管。
我打开相册，一张张地翻看着。果然，在这里有一张照片，让我看了很眼熟。那是江雪和她集体户知青照的集体照，背景也是代钦塔拉草原，其中的一个人不正是在骑马的那个男人吗？看到这张照片，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我想，这个人和江雪，可能那时就有这种关系了，这一点，范乐平做为他们的同户知青，肯定知晓这一切，所以他不肯做我们的媒人。
我这样想着，就把这张照片从相册里抽出来，拿着照片，出门找范乐平去了。
9
“这个人是谁？”我找到范乐平后，拿出范乐平他们集体户的那张集体照片，点着上面的那个人向范乐平问。
范乐平看了看照片，又转过脸，盯着我好一阵，才含糊地说：“他不就是我们户的知青吗。怎么想起问他？”
“他叫什么名字？”我有些不高兴，语气生硬地问。
“啊！你问他叫什么名字啊，他叫……周子良。”范乐平假装随便地回答。
“那你再看看这张照片。”我又拿出那部三星六百手机，边打开边向范乐平说，“这就是我要给你的那部手机。这里的照片，你看了有啥感想？”我打开里面的一张照片，把手机送到范乐平的面前。
“这不就是江雪吗？”
“那你再看看这张。”我又翻出另一张照片，将手机送到范乐平的面前。
“这张，这张也是周子良。”
“这照片上的背景是哪儿，你知道，我也知道，那是代钦塔拉草原。你再详细看看这照片上的日期——都是今年的十月八日。那个时候，我正在医院住院。我有病了，住在医院里，她江雪却和她的野男人跑到那个地方玩儿开心。这一对狗男女，简直就是狼狈为奸。”我气得有些失态。
范乐平听着我气愤地说着，连一句话也不敢接茬儿。
“你告诉我，他们俩是不是那时就有这种关系了？你不肯做我们的媒人，是不是对他们的这些事早就有所了解？”
“不……不……”这下，范乐平可不答应了，他矢口否认他知道这些事情。
“你不知道就拉倒。那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工作，家住哪里。我要亲自会会他。”
“文龙，你和江雪已经离婚，你们的事也都过去了，你还管这些事干啥？”范乐平怯懦地说。
“过去了？没过去！我和江雪的日子过得不开心，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他给我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我能咽下这口气？！”
“咽不下你又能咋办？”
“你不要管这个，你就说他现在的工作单位，或他家的住址吧。这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也能通过其他渠道打听到。”
范乐平沉思了一会儿说：“他现在是辉煌集团的总经理，家住皇家花园小区。你要找他就找吧！”
“那好，我这就去他家。”我说着，抬身向房门走去。
就在我推开房门的一瞬间，范乐平又在叫我：“楚文龙，你先停一下。”
我一只手把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回头向范乐平望着。
“你回来吧。咱俩先唠唠。”
我重新关上房门，走到了范乐平的跟前,坐到了桌旁的一把椅子上。
“你真想找周子良？”范乐平两眼看着我，“要我说，没用。你找到他，你能怎样吧？”
“我不想怎样。我就想证实一下，江雪欺骗了我多少年？”
“你想证实江雪欺骗了你多少年？嗨！你已经离婚了，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必非找他。我要当你说了，心里就好受了，不然，我总在心里觉着亏欠你的。这些年，我都不敢接近你啊！”范乐平思虑着，来到我的面前，叹息一下继续说，“其实，江雪和周子良，在集体户时，关系就好得不得了。我估计，那时，他们就订了终身。只不过后来他们分开了，一个去了乌兰库伦军马场，一个上了巴彦浩特师范学院……”
11
有关江雪和周子良的事情，我是非常清楚的。那是七十年代的中期，江雪和周子良同是我们集体户知青，他们还都是大队文艺宣传队的骨干。我清楚地记得，在集体户时，江雪就和周子良关系很好，他们俩简直就是一个人。他们相知、相恋、相爱，经常在一起。后来，周子良被抽调到乌兰库伦部队的军马场做一名文艺兵。周子良离开集体户那天，全体知青，都出来送周子良，一直送到村外。就在村子外面的大路上，大家都和周子良分手了，江雪和周子良却还难舍难离的，他们向前走着，一直走到村外大路的拐弯处，才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就在周子良走后半年，江雪被推荐去了巴彦浩特师范学院，也离开了当时的集体户。周子良和江雪，虽然身处两地，可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密切。周子良在军马场干得也很好，有提干的条件，就是有个首长，想把他的闺女嫁给他，他不同意，提干的事情就一直没有进展。周子良也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江雪，江雪听后，让周子良立马转业回家，说这个干咱不提了。可周子良却不甘心，始终没有放弃。他还让我作江雪的工作，说他会处理好这个事情的。
就在这时，你让我做你和江雪的中间人，给你们牵个线儿。那时我想，江雪不会情愿嫁给你。并且，江雪早就不是姑娘了，我要是充当中间人，一是介绍不成，二是一旦介绍成了，结婚后，你发现江雪不是姑娘，打仗离婚的，我可不愿受这个牵连。除此之外，江雪和周子良是有关系的，我明明知道江雪和周子良有关系，明明知道江雪已经是周子良的人了，还把江雪介绍给你，这让周子良知道了，还不得恨死我？我不能牵这个线。
至于后来你和江雪真的成了一家人，这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你们自己处的。后来我也从你的嘴里知道，让我做你们的媒人，那是江雪让你找的我。我这时才明白，那只是江雪要达到争取周子良的一个晃子，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我把这事告诉周子良，好让周子良放弃提干，早点回来和她结婚。不过，我没有象江雪想象的，把你托我做中间人的事告诉周子良。周子良没有回来，江雪就感到周子良要放弃她，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时，江雪就再次找到了你。她是真心的和你谈恋爱，并且很快嫁给了你。在江雪和你结婚一年多的时候，周子良却从部队转业回家了。周子良听说江雪和你结婚的事后，痛哭了一场，之后不长时间，他就和那个部队首长的闺女结婚了。不过，无论是江雪，还是周子良，他们婚后都背叛了自己的对方，两个人成了地下情人。
11
听了范乐平的这些话。我就完全明白了，江雪早就是别人的人了。但是，这一点我却没感觉出来。我想起我们结婚前那个不平凡的夜晚，那次在城南广场紫穗槐林地，江雪是怎样有意识地精心导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把戏。就是那次，她把我戏弄了，把我瞒唬了，使我没再怀疑她会和别人有关系。现在想起来，江雪这人该多么有心计啊！我和江雪刚结婚时，江雪对我还是很好的，那时，她不愿意让我接触她的熟人，甚至她们一个户的知青都不让我接触，更不愿意让他们来我家。原来那是她的心里有鬼，她怕有人把她和周子良的事泄露出去。从这些事看，江雪可真诡到家了。后来，等到周子良从军马场回来，他们成了情人关系后，江雪就没心情和我好好过日子了。
“楚老师，我今天之所以和你说了这些，就是让你知道这个事情的真相，目的就是不让你再纠缠这些事了。”范乐平说完，看着我又继续说，“你媳妇和别人到代钦塔拉草原去，那是你媳妇的事，你找人家周子良干啥？造得满城风雨的，对你实在是不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老范，这种事你让我一篇账掀过去，我真的办不到。这次我得病住院，她不顾我，和周子良跑到代钦塔拉草原去，回来就向我要离婚手续。他们是合计好了的，这都与周子良有关系。我就找周子良，是他把我的家给搅散的。”
“那你只能看管好你媳妇，或者在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而不是管别人。你现在已经和江雪离婚了，你连江雪都没资格去管了。再说，江雪在周子良的家中，也充当了第三者，周子良家怎么没散呢？你们两家都遭遇了同样的家庭不幸。但你们的结局却有所不同。你家江雪提出和你离婚，你给了她手续，因为你是男人，你有男人的尊严。而周子良提出和他媳妇离婚，他媳妇就没答应，因为他媳妇爱他。周子良虽然很喜欢江雪，但他也舍不得离开他的家。他老丈人死了，留给他们好大一笔财产，周子良留在那个家，有享不尽的福，他的婚姻是可离可不离。他媳妇没给他手续，他也就没硬性去离，他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家。现在，周子良为了避开江雪，让他媳妇打发到呼和浩特他儿子那儿去了。江雪属于上了周子良的当，吃了亏，她也有所醒悟。她要和你复婚，你能答应她吗？”
“你说这话，是江雪的意思吗？”我盯着范乐平问。我猜想，范乐平的这番话，一定是江雪的意思，他们在一起肯定探讨过和我复婚的可能性。
“是她的意思。”范乐平直言相告，“她和我透露过这个意思，所以我这样问你。”
我想，我不能和江雪复婚，理由很简单：她这人太恋旧，总觉着和初恋情人过日子会更幸福。她吃着碗里，望着盆里的，她和我组成家庭而没和她的初恋情人结合，就一脚踏着两只船，真是可恶到家了。她之所以这样，那是她的人品所决定的。在我看来，江雪这人，心眼太多，太自私，不是个善良人。人，在处理爱情、婚姻、家庭的问题上，虽然不能见异思迁，但也不能凿死铆。你和原来的恋人，阴差阳错，已经分道扬镳，你再采取其他手段去拥有，那就是不道德。这样，你伤害了别人，同时，也必然会伤害你自己。经过这一场子，她虽然不能，也无法再与周子良联系了，但是，她的思想中，不可能是真空的，她虽然不是随意乱搭葛的乱性女人，可也不是个守妇道的本份人。当初她认可的男人，先入为主，就不容易接受后来的男人。她的头脑中，还要装着周子良。她跟我过日子，心里还惦记着周子良，我不跟和我同床异梦的人一起生活。想到这儿，我说，“我不会答应和她复婚。不过，她是一个出色的女人，会有很多人追她的。”
“追求她的人是会有，”范乐平坦诚地说，“不过，江雪是个崇尚爱情的人。你们毕竟曾经爱过。”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她在拼命追求周子良。而周子良正在追求提干。她就以为周子良屈服于决定他政治命运的军马场首长，会和场首长的千斤结婚。她是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选择了我。那时，我也是爱她的。问题是，我们结婚后，她给我戴绿帽子，不和我好好过日子。她都把我坑得不轻。这样的人，我不会原谅她的，更不要说复婚了。”
“你是坚决不和她复婚了？”
“坚决不和这样的人复婚。”
“既然你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我也就不再说啥了。”
12
回到家里，我一时稳定不下焦虑的情绪，躺到床上，脑子里翻江倒海地思虑起来。
你是什么女人，蛇蝎心肠。我在心里恨恨地骂道。既然你和周子良有那么好的感情，为什么还要嫁给我？你把我玩儿得还不够惨吗？你把我蹂躏得这般狼狈，到最后，还把我一脚给登了，让我生不如死！你不顾一切地摆脱我，不就是想和周子良过幸福的日子吗？
如今，我也给了你手续，为什么还要纠缠我？哼！我知道你江雪要和我复婚的原因，不就是周子良没摆脱了他的妻子，你感到没了出路，而回头求到我。江雪呀江雪，你为什么不能把握和珍惜你眼前的幸福，不能把握和珍惜你身边的人，而总是怀念所谓的初恋，设想着和初恋情人生活的种种幸福。爱情是美好的，但是，爱情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一个人，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条件下，和最适合你的人生活，这才是合适的婚姻。结了婚的人，还要追求婚外恋，那不是一种不正视现实的扭曲的婚恋行为吗。人不能为了爱情，丧失道德。既然你已经和我结婚，就不能再和周子良猫洞来狗洞去，整天鬼鬼祟祟的干那男盗女娼的无耻勾当，否则，你执着追求的这种所谓的爱情，到头来，必将是痛苦的结局。你想用爱情填满人生的遗憾，反而会让你的人生更加遗憾。你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虚拟的梦幻中不能自拔，以至于断送了已经得到的幸福和必将到来的美好前程。你走到这步，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咎由自取，你自作自受。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终日担惊受怕，总会忧虑随时到来的变数。好马不吃回头草，两个人都走到这步了，复婚又有什么好处？
我考虑再三，当着范乐平拒绝了江雪的要求，我感到是做对了。
我和江雪离婚后，女儿和女婿对我关怀备至，隔三差五就来我这儿看望。女儿的公公孤身一人，他在家呆得寂寞，也时常到我这儿和我闲聊，两个人边喝酒，边海阔天空的胡诌乱侃。不过，我的亲家近期却少来了。五﹒一节的时候，我邀请大家来我这儿聚聚，大家到一起吃个团圆饭，可自从那次以后，亲家再没来过我这里。
一晃又过去近一个月，真正的春天来了，我的心情也好多了。端午节到了，我想让女儿一家都来我这里过个热闹的节日。我向女儿打过招呼。我女儿没给我回话。我以为她是忙，没再追问她。我相信，到时候，他们会来的。
端午节那天，女儿来了，但，其他人都没有来。我问女儿：“丽娟，他们怎么都没来？”
“他们都有事，来不了。”女儿笑着说。
从女儿那微笑的表情，我看出她笑得有些勉强，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再细看时，我就有些疑虑了。她的面容，灰头土脸的，头发也有些零乱，不是开心的样子。
女儿看出我在盯着她，有意地躲避我，到厨房干活去了。
女儿把饭菜都弄得丰满，摆到桌子上，让我上桌子趁热吃。
我们爷俩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我又看了一下女儿的脸，心中断定她是遇到了什么不舒心的事。正想问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我打开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愣住了，这是江雪发过来的两张照片。第一张照片，那是江雪坐在一辆勒勒车上，嘻皮笑脸地对着镜头，看上去，那是在有意识地告诉我，她现在活得挺开心。还有一张照片，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照的。江雪这是和谁在一起照的相啊！细看时，真的让我吃了一惊，她是和我的亲家在一起照的。背景就是那棵高大的枝叶繁茂的五角枫树，树下，我的亲家坐在青青的草地上，江雪恬不知耻靠着我的亲家，故意做作地有意显示着他们的亲密。他们这是去代钦塔拉了？是，他们肯定是在端午节去了代钦塔拉，那棵高大的，树冠丰满,
郁郁葱葱的五角枫树，我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代钦塔拉。这是他们这对狗男女混到一起了？我顿时感觉到了这里的阴谋。我知道，我的亲家比我大八岁，那是个性格古怪，长相丑陋的骚老头，江雪根本不会爱他。但是，他们怎么会这样亲昵地在一起？难道这是假的，是江雪拉着亲家照相，拿出来气我的吗？不对，如果要是那样的话，作为亲家，他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看来，这是真的了。那么，做出这等事，江雪有可能，她是为了报复我。那亲家呢？他和江雪走到一起，我会咋想？我的女儿会咋想？这方面，他就一点儿都不顾及吗？他们这样一搞，就把我们的关系搞乱了。我还能去我的女儿家了吗？我和亲家的关系，还能有来往了吗？
此时，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我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她一定是为了这件事，进行了殊死抗争。
我关掉手机，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向女儿说：“吃吧！”
吃完饭，女儿把桌子拣下去，又将碗筷都洗涮干净。她回屋又要忙活其他事情，让我制止了。我说你应该马上回家，好好照顾你的丈夫，也要好好照顾你的公公。我这的一切你都不用惦记，我自己都会安排好的。
女儿听话地走了。出门前，她望着我，微笑着说：“爸，遇到什么事，你都要想开点儿，有你女儿呢。我会在今后的日子里，加倍地照顾好你。你就开开心心地活着吧！你女儿一定让你过一个幸福、安祥的晚年。”
我看出，女儿的笑，是勉强的笑，是一种苦笑。我知道，女儿在这节骨眼儿上，为什么会说出这样话。听了她的话，我差点儿没掉下眼泪。我坚忍地控制着，把女儿打发走，迅速回到屋里，终于忍不住一拳头恨恨地砸向桌子。
这天夜里，我没睡好觉，第二天，我的血压又高得不得了。我感到我要不行了。我没给女儿打电话，我不想打扰她。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摇摇晃晃地走到外面，打车奔向了医院。
相关文章
微信收款码
支付宝收款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