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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一夜星光

2023-09-25抒情散文杜官恩和宋红莲
从十七岁到二十一岁,五年之间,水莲只见过孙玉林一次面;是她还在西陵峡口三游洞景区上班的时候,水莲在龙泉山庄半山腰一座岩壁宾馆当服务员。西陵峡,长江三峡的著名江段;西陵峡……

从十七岁到二十一岁,五年之间,水莲只见过孙玉林一次面;是她还在西陵峡口三游洞景区上班的时候,水莲在龙泉山庄半山腰一座岩壁宾馆当服务员。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西陵峡,长江三峡的著名江段;西陵峡口是山楂树的故乡,每年六月开花,十月结果。游人前来,她都是以漫山遍野的热情,热烈欢迎。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岩壁宾馆很有特色,从路口进来,有一道不太显眼的圆拱门。几个招牌字很小,绿色,给人的印象有点不像宾馆的架势。但它却是堂堂正正的国营企业,在当地只此一家,名气很大。厨房,餐厅,住宿均在龙泉山庄内的石穴洞里。冬暖夏凉,没有安装空调,人在里面活动都很舒适,新奇,像地底下的人类。上下的楼梯是栈道,脚下就是奔流不息的长江水。如果是恐高的人和晕船的人,根本不敢往下看。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当时,水莲在吧台内记账坐守,进出的旅客很多,一堆一堆从水莲的面前经过,水莲不会注意谁是谁。孙玉林跟在人群后面,来到水莲面前,停下。水莲习惯性地拿起记账簿准备记菜名,“先生想吃什么,菜谱就在黑板上面。今天是全菜,都有准备,都可以点。”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孙玉林笑着问:“请问,哪个是水莲?”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就是。”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是孙玉林。”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孙玉林和水莲是笔友,虽然相互之间通过无数次信,但从来没有见过面,连照片都没见过。今天突然到访,令水莲十分吃惊,“你怎么来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孙玉林说:“我们学校组织教师旅游活动,今天到三游洞来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哦……”水莲问:“你们来了几个人?”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老师,都在门口。”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和门口的老师们打过招呼,便以孙玉林熟人的身份,安排他们就餐住宿。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老师们也知道水莲是孙玉林的笔友。笔友在当时是个很时髦的词汇,和现在的“异性闺密”“微信好友”的含义差不多。如果一个年轻人没有笔友,便会显得很落伍,会在有笔友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其次,这一次见面有点“假公济私”的意味。水莲忙前忙后,两人一直没有逮到机会多聊两句,也可以不算见面。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而后,水莲生病了,腰椎间盘突出;干不成服务工作了,只能请假回家治疗休养,没想到,一落家便是几年时间。水莲从一个懵懂青涩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漂亮成熟的大姑娘。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的老家在山区,是一座看山跑死马的大山。山路蜿蜒,目光看不到多远,走路骑自行车都不敢跑快,跑快就有可能撞到人和牲畜。山路沟涧落差过大,有些地方几乎陡挂,即便骑自行车,刹车不灵都不敢放心大胆往下放。上坡就更不用谈骑车,只能下地推车或“车子骑人”。所以,在山里行路,骑车不如走路;人们出门,基本上全靠双腿双脚。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本来,水莲和孙玉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一个当老师,在一座叫“晓峰”的大山里,一个乡里的中心小学里。一个是“邻家有女初长成”,在镇上亲戚家里学裁缝的小女孩。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山村里,女孩子说婆家早,说婆家年龄小。十六七岁,阴阳初醒,情窦初开,水莲就说了一个婆家。此时,并不是马上就要结婚,还要经历一套繁琐的程序:抵家相亲,请客订婚,过端午,送中秋,逢年过节接请送礼……一套下来,非几年时间不可。到结婚的时候,刚好步入婚龄,拿得到结婚证。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的对象来接水莲到家里去过春节。这天气温偏高,水莲走累了,走热了,在路上脱起衣服来。她脱下外套,准备脱下里面的毛衣。因为里面还有一件薄衬衣,水莲便当着对象的面脱了。没想到衬衣跟着毛衣往上溜了一小截,不经意暴露了一对小咪咪。不说水莲年纪还小嘛,身体还没有发育开,小咪咪过小,引起对象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小?”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虽然声音很小,像蚊子嗡的一声,但水莲还是听见了。这是女孩最敏感的部位,也是最不能容别人品头论足的地方,和一个人的脸面一样。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生气地折转回来,无论对象怎么劝说怎么道歉都无济于事。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他们的事就这样黄了。水莲的对象受到打击,病倒在床上;半个月不吃不喝,精神恍惚,整个人瘦了一圈。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恰恰这时,孙玉林来看望他的姑姑,看表弟的人瘦得不叫个样子,有些心痛。他说:“好了,别惦记这事了。你把地址给我,我来跟你写封信去解释一下,劝一劝,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孙玉林是老师,在山区人的心目中是“秀才”,有着不一般的本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就这样,水莲接到了孙玉林的第一封信。信里满是“客气话”,满是“想法”,引起了水莲的注意。水莲便认认真真给他回了一封信。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没想到,此后便接连不断的有信来,她也有信必回。不是别人帮忙从大队部带回来,就是别人捎口信让她亲自去取。时间一久,她一出现在路上,就有人打招呼,“是去取信呢,还是去发信?”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大队部门口有一个邮箱,水莲跟孙玉林发信就是从这儿的邮箱口塞进去的。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到三游洞来上班后,就写信告诉了孙玉林新地址,回家后也及时更换了地址信息。这些年,孙玉林的信,如影随形,一直跟着她飘到这里,飘到那里。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两人由陌生人成为笔友,谈理想,谈趣闻,谈认识,觉得很奇妙,很渴望。两人相约,就这么作为一个笔友交往下去。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二十一岁那一年,水莲的单位发来通知,说是单位要改制,要改成私有企业;已经有人接手,说水莲再不回去上班就要被除名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疗养,水莲的腰椎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果还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也不能再回单位上班,要早想出路了。她已经二十一岁,再没有时间经得起消耗。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觉得,这一次出去,不管怎样都不能再回来。父母已经老了,不能再无条件地照顾你,你躲在树荫底下乘凉的日子己经享受一尽。这次出去,后面会有一大串事情接踵而至:谈对象,结婚,生小孩……作为人生,事情一环接一环套上来,根本不能躲避。能够相对宽松自由的时间,就是现在,就是眼前,并且不多。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紧迫感,她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开始,有些事情就得关闭。像笔友,以后可能就再也不能坚持了。想到要结束,水莲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愿望,想去看看孙玉林;想去看看他的学校,去看看他生活的环境。作为人生当中的重要过客,去看看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有始有终的交代。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她选择在秋天,选择在山楂收获的季节,到处都是成熟的景象,到处都有酸甜的味道。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特意选择了一身漂亮的花衣裳,也像一树灿烂的山楂花。和开花的季节一起开心,一起美丽。也希望能被人看到,欣赏到,和分享到。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毕竟是在城里呆过一段时间,毕竟见过比山村更美好的景象。她的花衣裳要比村里人多一些,身影显眼一些,人也显得好看一些。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她要去的“晓峰”很远,具体的,她也不知道有多少公里,心中没有一个踏实的地儿,仿佛跟天边一样远。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村里骑自行车进出的人很多;水莲随便打一声招呼,都会有人同意带她一脚;带她出村,带她到大山外面的公路上去搭班车。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选择了一个年轻有力气的男人打了一声招呼。年轻男人急忙下车,将衣架上的蛇皮袋重新整理了一遍,铺垫成一个软活的坐包。年轻男人问水莲,“这样行不行?如果不行,把我的外套脱下来,再裹一遍。”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山路崎岖,路面坎坷,直接坐在座架上,会颠簸得受不了。但年轻男人的热情让水莲很感动,她连声说:“够了够了,行了行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年轻男人确实有劲,又胆大心细。再弯的路,他敢放,一路风驰电掣;再陡的坡,他也有力气往上面蹬,上到半坡才跳下来推车;即使是碰到溪沟过水涧,他们也会一阵猛冲,水花四溅。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一路上,水莲笑得很开心。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到了公路旁边,跟年轻男人道别。年轻男人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两天,我天天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你如果等不到人带你回去,就多等一会儿,我一定会来的。”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说:“谢谢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哦……”年轻男人说:“那我就走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没过多久,一辆班车开了过来。这条路是进城的方向,水莲很熟悉,开始还坐得十分平稳。水莲知道,“晓峰”是越过了城市的另一个方向,是和她的老家一样的大山。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班车拐上另一条陌生公路,水莲的心开始和班车一起摇摇晃晃。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摇得时间长了,摇累了,摇来了水莲的睡意,她索性就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反正这辆班车的终点站是“晓峰”,不用担心睡过头去。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醒来是被售票员叫醒的,“姑娘,晓峰到了,应该下车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嗯。”水莲感觉脖子挺麻了,她摇晃着脑壳,用手揉着脖子,从车上下来。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除了山上的山楂树,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说的是小乡镇,看上去却没有多少住户人家。倒是两边相夹的山,高高大大,快要顶破天空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一路询问,一路寻找,没有为难就找到了孙玉林的学校。出人意料的,孙玉林不在学校里。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问一个男老师,“请问,孙玉林老师在哪里?”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男老师以为水莲是学生家长,“孙老师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您过几天再来找他吧。”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哦……”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此时,天色已晚,水莲是不可能回程的。水莲感觉心里有点儿小慌张,不知怎么办才好。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好在学校不大,又刚刚放学,门囗操场的人不多,水莲的一身花衣裳相对来说比较显眼。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一个女老师注意到她了,感觉有点面熟,朝她走了过来。问她,“您是不是孙老师的笔友,叫水莲?”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一笑,“我是的。”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女老师说:“我姓刘,就是那天……三游洞景区……和孙老师一起旅游的?”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想起来了,“哦……刘老师好。孙老师为什么请假回家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刘老师说:“他的姆妈生病了,他在医院里照顾姆妈。不要紧,孙老师不在学校,我会替他好好招待您的。”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刘老师还没结婚,就住在孙玉林的寝室旁边。这一晚,刘老师照顾水莲很热情,很细心。跟水莲到食堂里打饭,还一起来到校长办公室,打电话到医院,告诉孙玉林,水莲来找他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一夜,水莲和刘老师讲了半夜的话。水莲把和孙玉林怎样认识的,怎样熟悉的,怎样成为笔友的,为什么又要来看望孙玉林的……一五一十全部讲给刘老师听了。刘老师连声感叹:很神奇,很巧合,很羡慕!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直到第二天晚上放学,孙玉林才赶回学校。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是准备回去的,你一定要往学校赶。哪个在医院照顾你的姆妈?”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都安排好了。我一个表姐正好到医院看望我们,就将她留下了。”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放心吗?”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放心,一切顺利,没有什么不放心的。”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天晚上,听说对面山上有一户人家办喜事,请了电影队上山放电影。几个年轻老师相约一起上山,孙玉林和水莲也在其中。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当晚,月亮很大。放电影的开场音乐声很大,仿佛是在天宫里飘出来的。这种声音很诱人,吸引了不少人踏着难走的小路上山。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里的山很高大,站在学校操场上仰望,山巅上的农家灯火,若隐若现,宛若天上的星星。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水莲对这次到“晓峰”看望孙玉林和上山看电影的印象,特别深刻;对山顶上的璀璨星光,终生难忘。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从那次“晓峰”见面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写信来往了。因为不久,人们都用上了手机,有了QQ,有了微信一一人们的视野更加宽阔,结交更加广泛;那段记忆,像星星一样淹入星尘,但始终散发着光亮,绚烂着夜空。gF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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