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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清远的山野（组诗）

华海华海作品集

2023-09-19抒情散文华海

1、在瑶山，放下一块石头你已放下，就像风已放下空中浮云在方寸之地，放下是为了守住放下一万座山，守住一个山头放下一座山，守住一块石头连石头也舍下，你才与……

1、在瑶山，放下一块石头

你已放下，就像风已放下空中浮云

在方寸之地，放下是为了守住

放下一万座山，守住一个山头

放下一座山，守住一块石头

连石头也舍下，你才与青山同在

谁能带走什么？唯有放下

把心放进一块石头，石头长眼

把眼放在一座山上，山头生耳

把耳放回一万座山中，万山和鸣

我说的是在连南，在八排瑶

莎腰妹笑指万山朝王，一起拜向

茫茫云海，我终于把一块石头放下

在那棵凤凰树下，跟着唐桥辛二公

学习用长鼓过九州九府，向远处召唤灵魂

2、连阳之气

连南、连山、连州、阳山

合称连阳，连着它们的不只是山

也不仅是水，从说话口音

到饮食口味，都透着道地的质朴气息

他们，我的四位同学，连在一根藤上的

葫芦娃兄弟，一阵风吹过去

站成一排齐刷刷长高，在阳光下

他们憨厚地笑，粤湘桂三省交界处的

一片地域，有幸在此饮了三年山泉

喝了三年麦羹，晒了三年阳光浴

于是，山水入怀，以壮阳气……

千里外，千年后，一条湟川河上

邂逅文起八代之衰的韩退之

和诗豪刘禹锡，船首浩浩长风

扬起一股掷地有声的底气

话说内伤外治、外伤内治，大山的负离子

终于疗愈我——文弱书生的先天隐疾

3、舞马鹿

在一次捕猎之后

猎人在欢宴中变身为演员

套上马鹿的头饰道具

仿佛回到森林，在泉溪边饮水

模仿的纯真和敏捷，让火塘边的孩子入迷

当然，遇上戏仿的猎手

带着弓箭长矛寻找、追逐

两只马鹿，像玩捉迷藏的游戏

最终的猎杀，被欢欣的场景替代

用一个节日仪式迎接山神归来

在连州西岸镇东田坪村

世代流传着一个神秘的传说

有一种神奇的马鹿，非鹿非马非牛

只要你戴上它的头饰，就会变成半仙动物

在一阵舞蹈的风中回到春天——

山野新绿，呦呦鹿鸣

（舞马鹿，是流传在广东清远连州市西岸镇东田坪村的一种特有的民间舞蹈。当地群众依据心中的美好想象，将马鹿塑造成一个非鹿非马非牛的半仙动物，每逢节日或喜庆之时，就会以舞马鹿这种舞蹈表达辟邪除灾、迎祥纳福的良好愿望。）

4、舞被狮

婆婆和新媳妇，把一床花被

舞成一头风中的狮子

围镇村舞起来，山岗、湖水

也在锣鼓、锁呐声中跳动、旋转

一个流传四百年的喜乐民俗

引爆新春云空间的热点

时令循环，岁月破茧化蝶

一床床狮被，舞动江上的云岭上的花

地下温泉涌流，花灯点亮纷纭农事

春天，这时节回到村里

风领着云，云带着雨

雨中奔跑着一棵棵绿色的树

它们一起来围观这群女人：

把花被子舞成传说中的狮子

（舞被狮，流传于广东清远市佛冈县汤塘镇围镇村的民俗。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和十六那两天，围镇村的祠堂内外人头涌涌。在锣鼓声中，只见场中一群妇女舞动起来，在一头醒狮的带领下，婆媳二人一组手举被子、扭动腰身，这就是舞被狮活动。）

5、布袋木狮舞

木狮是狮子吗？

桂榜村的公爹点点头又摇头

他说木狮是盘王身旁的神兽

它会七十二变，变身渡海的千年龟

山岭上飞的大鹏鸟，地上游的长蛇

还有瑶家人喜宴上的八仙桌

听到锁呐声悠悠响起来

泡桐木雕的狮头，立时充满灵性

五个角，色彩黑白相间，微微颤动

随着节奏往前甩动，两唇一合，发出“啯啯”的响声……

公爹和一群后生阿贵钻出狮被布袋

纯朴、憨厚的笑声，也带着一些神秘

你知道布袋有多大吗？

一条黄色布袋藏了八位表演的汉子

公爹说布袋有长天一样长

有大地一般宽，装得下青山大海

装得下瑶族先祖过九州九府迁徙的

那条长路，木狮变化，七十二象

变尽万物生灵、世上百态

一条狮被布袋，一条流动的长河

在时间的深处奔涌、流淌

瑶山静寂，三水乡的春夜渐深

我跟着公爹钻进狮被，让生命中的

那只狮子，在沉醉而朦胧的月色里舞蹈

（布袋木狮舞又称“舞木狮”，属瑶族祭祀舞蹈，约有一百多年历史。寄寓缅怀祖先迁徙的艰辛，祈祷族人生息繁衍和兴旺发达的良好意愿。大多在农历十月丰收季节和翌年春耕前举行，流传于广东连州市三水乡一带。）

6、沙坊村过节记

6月6，洗神节

习俗源自沙坊村始祖石文德

此日一早，全村男女老少齐聚石公祠堂

道士引领八音队，吹吹打打，从东岳古庙

请出十几尊神像

东岳大帝、观音菩萨、土地公、盘古王、五虎将，被村人抬着巡游四方

经过五个门楼，各设香台，祭供祈祝

巡游毕，将神像抬至河边，由一群孩童

将神像一一搬到河水中，以红头巾洗抹

神像身上经年积下的灰尘

人神共浴，神也欢喜

观看孩子在水中的“抢鸡”游戏

玩乐尽兴，不觉日影西斜

村人一路吹打，将神像送回东岳古庙

在神位上重新安放，以待来年

7、果香千里

6月26，黄皮果熟

这种酸甜的乡下水果

首先要吐出圆圆的核

把一点独特的汁液

留在唇齿间回味

鹰嘴桃，也快接近芬香的甜蜜了

当然，你更迷惑于这种味觉

与一只鹰

在龙坪山岭上高飞的错觉

清远的果香，是时令

在地理中的默许

就像岭南最热的盛夏，赐予你

一只连州水晶梨——

让你想起冬天潭岭湖边的雪

8、神韵：既清且远

清远一直在这里，不是我发现了它

只是我的文字汲取了山川的清气和悠远

清远不是一个笼统的词，我从一朵禾雀花

一只啄木鸟和一支山中马队的行迹中

读出清和远两个汉字碰撞的声韵

在一个早春回南天的雨雾中，乘一条帆船

在一条叫北江的河流上向南，你吹一支竹笛

吟诵王渔洋的诗句，我从镜花水月的幻影

从不着一字的空濛，品味一生一世

以及三生三世，弥散不尽的风流和乡愁啊

两个外乡人，如何在清远一见钟情一诺终生如何衔来既清且远的山风、晨露、虫鸣和野地兰的香气

以这些虚幻之物造一间山中草庐

摹仿一对鸟夫妻，在崖石边筑巢安居、生儿育女

也凌空对着清寂的山野

练习用丹田之气发出悠远的长鸣……

（发表于《清远日报》2023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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