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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昭君村笔记

2020-09-24抒情散文空念远
香溪河不是原来的香溪河了。两千年前的香溪河是可以行舟的。如今的香溪河也可行舟,那是因为一座叫三峡大坝的人造的东西把水拦起来之后的事。在这之前,已经很久不见舟辑的影子了。那时,我前世的美人就是乘着舟船从宝坪离开。雕花龙凤官船之上,一个女子的命

香溪河不是原来的香溪河了。两千年前的香溪河是可以行舟的。如今的香溪河也可行舟,那是因为一座叫三峡大坝的人造的东西把水拦起来之后的事。在这之前,已经很久不见舟辑的影子了。 那时,我前世的美人就是乘着舟船从宝坪离开。 雕花龙凤官船之上,一个女子的命运充满不可预知,我的美人,你离开时的心境是怎样呢?一路的泪水沿河而洒,就化作了桃花鱼。 在这之前,你在河边浣衣,我看见你的手捣碎月亮和你的影子,还有映在水里的柳的绿,沿小河弥漫开去,这条河就香了。

在我前世的汉朝,我的美人就这样去了,留下身后的宝坪和喝楠木井水的父母,以及暗地里相思着她的南郡少年。我的梦也随你顺香溪入长江逆汉水过秦岭,历时三月,在那个初夏到达京城长安。 还有多少南郡少年的梦也随之而去呢? 那个叫刘奭的男人,并不是我们的情敌,但他却破碎了我们的梦幻,他是我们的帝王,我们能说什么呢? 一直怀疑纸片上有惊世之美,包括相片。是因为那个叫毛延寿的画师把惊世之美恶意地遮蔽了。 其实我得感谢这个宫庭小人把那颗丧夫滴泪痣凭空画到了你的面颊上,让你失去人君之宠,君王的宠爱又能多久呢?他以为天下就是他的,包括和我的美人一样的所有美人。那个刘奭的皇帝,又能分多少爱给你啊? 只要你好好的。我的爱可以升华到这样的高度。

一直不信你离开长安远嫁匈奴是因为你知晓家国大义,那些挺身而出慷慨应诏是他们的修辞。 我宁肯相信你的心长有翅膀,长安的后宫不是你飞翔的天空。 渴望飞翔的人,哪里有天空,就该去哪儿。南郡是回不去了,该去哪儿呢? 好在是这个叫呼韩邪男人来了,他是来向刘奭称臣的。他住在长城以北,曾经有最美的草原,帐篷、奶牛、奔马、羊群在他的草原安家落户。但经年的战争让他的草原破败不堪。 我是个反对战争的人,每一次战争都是劫难。我的帝王和他的臣子乐此不疲,他们以为会名垂青史。事实上也是,他们是历史当事人,最终会成为历史的罪人。真象一直被蒙蔽,就像毛延寿当初蒙蔽你的美一样。不同的是毛延寿的恶意已经被戳穿了。

破败的草原不是呼韩邪想要的草原,他想要的草原应该是这样的:有羊群与奔马,草原上长着星子般的花,格桑开在帐蓬边上,男人放马牧羊,太阳到西边的地平线下时回帐蓬的傍边,有女人捧上奶茶和奶酒迎上来。 呼韩邪说,我缺这样的女人。 刘奭说,可。 但刘奭和他的臣子们却用了“和亲”这个词。 我的美人这时叫王嫱,就这样随呼韩邪去了。别长安、出潼关、渡黄河、过雁门、越长城一路向北,我相信你在大青山上是回眸南方了的。这是片广阔的土地,千山万水的牵挂,使得你已经望不到我们的南郡。而南郡,有你的父母,还有如我爱你的少年。尽管这些爱不为你知。

大青山,草原的边。再望北,就是余生了。
远离水乡和莲藕,换上羊皮袄,你该是漠北呼韩耶的新娘了。取下随身而带的琵琶,弹一曲吧,不为诉与谁听,谁能在琴弦之上读得懂你的心思呢?
雁落下来,嗟叹你的美丽和你美丽的心事,落雁便成为与你有关的典故。
后来那些雁也落下来,然后南飞,它们捎有你的口信。
过南郡时,那些雁唳许多少年都听不懂。我也不懂它们的语言:宁胡——阏氏——

漠北该是什么样子呢?你闭上眼睛也想不出。我猜你最多能想到打马而过。
还有帐蓬。那些风情与风俗,是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的。从大青山向北,你想得越多,结果越模糊。
呼韩邪单于,不会给你太多的礼数,这些可恶的东西如草原的狼,撕咬着人性。草原有真正的狼。呼韩邪单于是草原的王,强悍,眼睛有太阳的光辉,是杀狼的好手。尽管他刚称臣于汉元帝。他带你向北,像娶妻的牧民,内心该是喜悦的,而你,已经是他柔情的妻子了。作为南郡少年,我更倾向你嫁给这个有血有肉的失败者,他会像个男人一样爱你,不像那个刘奭,他除了帝王的名份和无尽的贪婪之外,还有什么呢?

是的,这个带你离开的男人,他之后一直像个爱人在爱你。他教你认格桑花,教你饮奶茶,教你用他们的语言说爱。
你们的蒙古包内,有无数的相亲相爱。打开蒙古包的帘子,这些爱就闪闪发光,成为草原夜空的星子,在天上眨着眼,替你们说情话。
哦,我的美人,这时你一定知道了什么叫飞翔。
小小年纪的伊屠智伢师多像他的父亲啊,稚幼的声音更像马头琴声在草原上飞来飞去。而此时的琵琶,像他的母亲。

公元前31年的王嫱,已是宁胡阏氏的王嫱,我的美人,你该是怎样悲伤,无人知晓。
失夫之痛、忍着满腹的委屈按照匈奴“父死,妻其后母”的风俗,嫁给呼韩邪的长子复株累单于雕陶莫皋,于我,真的无法揣摸你的内心。
我的今生,有个叫舒婷的小姐姐,她写了一句“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诗。你们间的经络一定有什么牵扯。
我宁可相信,你只是暗合了他们的期望。他们的期望是什么呢?“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
你的飞翔无人能懂,那个懂你的已经离去了。
公元前19年,你33岁,也就是复株累单于死后的次年,你也离开了这尘世。我们把你的墓命名为“青冢”,依大青山,傍黄河水。离南郡千里之遥。
我的今生依旧时南郡人。只是现在我们不叫南郡。南郡被化分成了秭归和兴山。
因为你,我许多次从秭归去兴山宝坪。他们现在叫这个地方为昭君村。用你的名字取代诞生你村庄的名字想必你会原谅的。
我喝楠木井水,井水里有你虚幻的影子。但我知道这并不真实。看看与你当年的女子,她们也美得惊艳,就相信你也有着今生,是身边的某一个,只是我不能确定是哪一个。
[ 本帖最后由 空念远 于 2010-12-26 20: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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