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命们
许多小生命与我童年有许多交织，我又亏欠他们，我先写一些。
大概是我太姥爷哮喘，导致我姥姥哮喘，导致我妈哮喘，我是否会哮喘目前不知道。太姥爷是否对动物毛过敏我也不知道，我知道姥姥对鸟毛等过敏。
姥爷原来有许多鸟，垂杨柳那房子的阳台上，有一堆格子，里头一堆鸟，还卖鸟来着。因为姥姥，等我出生时，就只剩一只靛颏儿了，剩下的送或卖了。我老去喂它，用手从塑料盒里拿活面包虫。还给它添水什么的。后来它好像被送人了，鸟笼子还在，上次我去看姥爷，他躺床上还跟我说笼子的事，说以后给我，要保存好，这是传统文化。他很喜欢说传统文化这个词，我每次见他他几乎都会说。我说我知道，我妈跟我传达了，他就乐了。上次我妈去，他叫她把这些话转告我来着。
所以大概因为我姥姥对动物毛发过敏，我妈对动物毛发也过敏，我对动物毛发也过敏。
有一次去韩主席劲松的家，我就感觉脸上又痒又有什么东西糊着。我说你家几只猫啊，他说三只还是五只我忘了。他家的猫都是游击队出身，我一只都没看见。但是一出他家门，晚秋的风一吹，就爽了。
还有一次还是去他家，广内的家。他家一只叫“妞儿”的猫喜欢拿脸蹭我手，我又抱它，然后我手上就开始起红点，他给我拿来大宝，毫不管用。
我走时它又执行任务去了，叫它出来它不出来。
所以因为动物毛发过敏一事，我家就只好养点不带毛的，如龟类。
我小学大概四年级时，我妈一次在小区门口接下校车的我回家时拿了只巴西龟，在塑料袋里，我兴奋的看着袋里的它，着急回家了。回家后，我就趴在客厅的地上看它在缸里。个把月后它不知为何就奄奄一息，只耷拉着脑袋在缸中等待死亡，有天我差点以为它已经死了。当天我祈求它不要死，但还是在第二天一早发现它死了。
我把它埋到小区西北侧的一片小树林里，好像是英语期末考试那天清晨。我好像期望它保佑我英语考好。出成绩后发现考的好像不好，幸好，这么点小事不该麻烦它。
当时给那只巴西龟买活鱼做食，那些活鱼差不多都死了趁新鲜喂，其中混进一只泥鳅，怎么糊弄它都不死，养着养着，总看它死没死，都快有感情了。巴西龟又咬不着活泥鳅。我玩了会，就给它摔死了。血从头部渗出来，泥鳅从刚才花盆里乱钻到现在一动不动，我体会了杀戮的快感，但害怕杀戮的后果。
有鱼欺负别的鱼也是，我就拿手弹它，假借伸张正义之名。有只在条案下养了一段时间的一眉道人鱼，似乎有时咄别的鱼，我就把它整死了。它死后我想看看鱼内部是什么样子，于是拿剪刀，把它腰斩，看见鱼泡时，我就有些震撼。我现在不吃鱼大概跟这有点关系，也可能跟我不太见的得整个的东西死了有关。去阿尔山，一整只羊扒了皮被挂着，我看见后一两天没吃肉。去美国，船上自助，看见一只小的烤乳猪，关于那只猪也是一口没吃。
埋下巴西龟后，过了几天，下楼时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孩子，可能是个叫“九儿”的孩子，告诉我，一个小孩挖那只乌龟去了。我气势汹汹的找那个小孩，他总在楼下晃故我很快就找到了。我把他带到墓前。我记得他手里边吃着好像是彩椒还是什么边听我训他，我叫他道歉，他好像先向我道歉，我说你要向乌龟道歉，又叫他放下彩椒，他不情愿的道歉了，一遍没过道了两遍，第二遍几乎是喊着道的。结束后他脸上已有眼泪。
可能也是那段时间里，姥爷给我买了两只巴西龟，那时他还在垂杨柳那边溜达溜达，就在小摊上买了，看上去像是人家哪个湖里抓着的，背上都快增生了。我把它俩散养在阳台，两三天后其中一只就跑丢了，过了好几天都不出来。那时的我几乎是家里起的最早的，早晨我看电视，听见窗帘后有声响，一看，是那只跑了的巴西龟。一会我爸妈起了，我妈说她昨晚暗自说到，若是乌龟于明天现身，就给它放了。我一想也好，给它俩放龙潭湖公园的一个树丛里了。
我爸老在家里拿音响放音乐，放了几十年了。
有只巴西龟，养了好多个月。那只巴西龟在的时候，他拿音响放着放着音乐我就叫他小声点，说容易吵坏乌龟。他说它连海啸都听的得。
后来巴西龟似乎因为我们旅了趟游还是怎么着，寄养在垂杨柳，回来时只剩空壳了。旁边是我姥爷买的两只给它作伴的小巴西龟，小巴西龟很快也没了，现在想来大概是冻死了。
回家后一次不知怎么着我就哭了。哭着哭着因想到无论怎么大声都再也吵不到巴西龟了，便哭的更大声，估计隔壁都听得见。
姥姥在旁边说到，乌龟死了都哭成这样子，以后人要是没了得哭成什么样啊。
我小时候跟林黛玉似的，估计四五岁，一次我看见阳台上有片落叶，看着看着，我竟哭了。
大概幼儿园时候，穿仿制的警服，和我妈扒着沙发靠背假装打枪，上头有个八开头的四位数，我问我妈这是什么意思，我爸在旁看电视，说，那时候大家全死了。
我哇的一下，谁哄都不好使了，大声问他俩，我爸说的是真的吗？
我小时候很见不得死，几乎一沾就哭。姥姥，大概是比我更深远的害怕和不舍。
一八年夏天。我们正在白洋淀的饭店里吃饭，听我妈听我大姨说，姥姥听护工还是谁说自己的肺已然如同破布，很恐惧，并医院已说她病危。我最开始安慰我妈，一跑去饭店厕所里跟姥姥通电话，我也哭的说不全话。有位清洁工，安慰我。
过了大概两天，我平静的和我爸早起，吃西大望路的兰州牛肉拉面，坐出租车去医院看姥姥。一看到奄奄一息的姥姥，我就大哭了。我没想到她整个人被呼吸机弄的一放一缩。等待死亡。
然后我跟昏迷的她说了好多话，关于从前的种种，关于亲情。就离开重症监护室了。
我走后听重症监护室里头的亲戚说，姥姥去世时摘掉面罩，有眼泪滑过面颊。
姥姥说对了，她没的时候，我确实哭的更难过。之前我曾面对沙发上的姥姥想象过，想的时候没什么波澜。
全是没想到。
还有两只黄头侧颈龟，姥姥见过，养在条案的底下，也是旅游，去世了，晚上埋的。但凡埋龟，我就会埋在西北侧小树林。
如今姥姥见过的我养的东西里面，只有一只鹦鹉鱼了，养了最早是黄色，现在快成白色了。一开始把它和好几条同类养在一起，它着急忙慌的弄死它们。死之前眼珠子都被它弄没了，鱼鳞好像也掉落。它一咬或准备咬，我们就拍一下缸，也比不过它完成任务的速度。后来它连加热棒都不放过，也给弄碎了。之后我们就没怎么管它，二十多天不喂饭，几个月不换水什么的，它也看着没啥事。
它常很饥饿，我手一过去，就邦邦咄缸，还能跳出水面吃东西，咬破我的手。后来养它的那个缸过滤什么的全坏了，我妈就给它扔锦鲤那缸里了，它还算适应冷水里的环境，我本怕它染病，去捞它，如蛟龙入海，便作罢，一看就不像有事儿的。
它现在增加一爱好，固定在鱼缸东侧一处倒个个儿，我老跟来家里的人介绍这个特葛的事，一天几十次，想当飞行员。
它还不咬鱼了，要么是它没精力了，要么就是它也不希望再有谁死了。
可惜那两只巴西龟，一是本就不该放，二留着也是个念想，姥爷的身体，不乐观。
后记：今天修改，忽然不确信姥姥到底见没见过那只鹦鹉鱼，以及鹦鹉鱼是否也在条案下面养过。问我妈，她记不清。问我爸，他都不知道条案底下养过鱼。翻照片，无果。
我妈说了，那就当见过吧。还说，你以后发生什么事得记下来，要不然我们这记性也不好使了。
我忽然想起曾写过东西记录过这条鱼，去另一电脑查阅，发现是一九年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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