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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黄昏里

2023-06-28抒情散文欧阳杏蓬
我心里有一道风景,就是家乡的夏季黄昏。宁远在阳明山、九疑山的凹槽里,四面都是山,南方的风吹到这里,都变热了。山多,无序,人们靠山吃山,无论什么样的大山,有路的地方,就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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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有一道风景,就是家乡的夏季黄昏。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宁远在阳明山、九疑山的凹槽里,四面都是山,南方的风吹到这里,都变热了。山多,无序,人们靠山吃山,无论什么样的大山,有路的地方,就有人家。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在宁远山地转悠,都能遇到三五烟村和一块水田。庄稼地和石山相生相伴。除了山,没有奇景。宁远也就以九疑山、阳明山名。宁远,南看九疑,斑竹和舜帝陵都在九疑山的山嘎嘎里。北看阳明山,万寿寺和杜鹃花都在山顶顶上。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些都是我们宁远的风景,宏大磅礴,我抵达不了。即使看过,只觉苍茫辽阔,人生渺渺,人生如寄,心无可依。让我舒服和宁静的,是家乡的黄昏风景。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太阳下山,从山后面,射出光来,西边黑云镀金,西边天空也涂了一层金。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厨房里的米饭已经煮开,还薰了三次,还以往的经验,米饭是熟了。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米饭烧开,茅草火大,米粒没有充分吸收水分。米饭开后,团上火,过五分钟,扒开火,烧一把柴草,锅里水汽喷涌而出,顶得锅盖哒哒哒磕锅口了。团上火,过五分钟,又扒开火,烧一把柴草。如此反复三次,真正的柴火饭就熟了。这三刺,我们叫“薰”,不知道其它地方怎么个叫法。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饭熟,要做的事,就是趁父母收了工,还没到家,人还在河埠头上洗脚,洗锄头,话却传回来:去菜地里摘一捧辣椒,夜晚炒鸡蛋吃。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菜地在村子西边。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这是六月最宁静的时刻。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头季稻收了,田犁了,耙平了,放了水,明天,最多后天,就会栽上二季稻秧苗。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出门,是一截石板路,单块青石板,笔笔直直通过村子前面的秧田。过水沟上的大石板,是大水沟,沟坡上土路发白,沟里水流平缓,连边上的狗尾草、马鞭草都拖不动。沟里有泥鳅、鲫鱼和我们叫“金板鱼”的鳑鲏以及学名叫中国斗鱼的师公袍。估摸着插完田,田里不怎么要水了,可以约上春哥几个,来沟里截流捉鱼。沟一边,靠山,山脚下几亩水田,已经做好犁耙,蓄了水,水面平静,晚饭后,不怕骂,就可以和钰哥提了灯笼渔火,来这里照鱼、剁鱼。我家里有一把新制的鱼梭,齿儿密密麻麻,像篦子,什么泥鳅黄鳝,都躲不掉。不过,田已耙平,踩下去,留下脚窝子,影响插田。大人看到了在田里照鱼,是要骂的。微风,清水,黄泥,山影,人影,虫鸣。把我看呆了,出神了。是蟋蟀,是土狗子,是土蛤蟆,是田鸡,还是其它什么虫?田埂是新糊的稀泥,草叶上还有点点泥星子。马鞭草、车前子、节节草、狗尾巴,稀稀拉拉,我却找不到虫儿躲在哪儿鸣叫。山坡上,有一排桃树,再往上,石头缝里,是我家的枇杷树。暮光像一层乌色薄纱,从山上晃晃盖下来。抬头,青山一面已经模糊,树木不再是是一棵一棵,成了一片,“麻眼了。”走在田埂上,脚步声滴咚滴咚,像乱鼓。割猪草的大娘,一只手把着肩上扛着的红薯藤藤蔓,一只拿镰刀的手夸张地挥着,一边如牛负重,呼哧呼哧,一边说,你还磨蹭,土里蚊子一团一团,就在后头跟着。跟在大娘身后,闻着红薯藤的味道,侧头,田野尽处,大院子的院墙里,已经掌灯了,黄黄的,一点一点,把这夜烫出了窟窿眼,透出亮来。扭头看山脚水田,田里,居然有了半个月亮。过了水沟的石板桥,在水沟里洗了洗辣椒,又把脚板在水里来回涮了几下,抬头,我们院子里,也有人掌灯了。天空有几朵白云浮着,月亮正从东头起来,地上一层淡白的光。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过仁生大叔家门口,年轻的仁生大叔正在家门口,靠着墙,双手抱着膝盖头,看着前面无边的田野出神。面前的田里,水平如镜,映着河边高高的吊柏树和枫杨树。一颗星子也没有。风很轻,几乎感觉不到。田野尽头,庄稼地,盖上了纱布一样。仁生大叔张着嘴,有点尴尬。他认为他不应该这样靠着墙,让人看到他年纪轻轻就愁辛苦了,还没娶老婆呢!双抢季节,插秧打禾交替,尤其插秧四脚落土,在水里泡一天,确实很费腰。靠在墙上,墙壁温暖,正好让背脊舒服一点。不止他,院子很多人,插一天秧回来,腰疼背疼,受不了,还在脖颈处,贴一块狗皮膏药。更有甚者,在手腕处也贴一匹膏药。大伯父已如往常,收拾好屋里,搬出了原木小桌子,平放在滴檐外的石板上。月亮在上一点,就可以端出菜和他的那壶酒,他坐在小桌子边,一个人自斟自饮。他没有好菜,院子里也没有酒徒,除了大伯母偶尔陪坐在桌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唠两句之外,更多是大伯母在一边安静地坐着,看着大伯父。门前,大伯父咂吧嘴巴的声音,听到了都感觉回味悠长。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喜欢大伯父这种风格,所以,我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会远远看着他。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夜幕落下,月光移到堂前。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母亲掌灯,在厨房里切了辣椒。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父亲上了田埂,找到钉在田埂上的锄头,到地里转一圈,绕个弯子后,到河边石桥下洗了脚,倒提了锄头,过了水沟的石板桥,踢踢踏踏过石板路,晃晃悠悠回来。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还在想着山脚下的那块大水田。没有风,还有点闷,正好是下田捉鱼的时候。心里痒痒的,却不敢去找钰哥儿。我听到了他哥正在家里翻箱倒柜,好像是犁田的犁面不见了。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河那边,水田里,已经能看到几盏渔火了,在无边的田野里,鬼火一样。我有些不痛快,但看到晒谷坪,一地月光,还是乐了起来,晚上,照例有很多游戏。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现在,记忆还很温暖,种田的人,那些插秧的手,把现实翻天覆地了。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山脚下的水田,已经盖了房子。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原来的房子,空了。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即使这样,夏季里的黄昏,也是我们院子里最美的风景之一。那些水田,如我们当年的心田,生机盎然,又波澜不惊,像蕴藏了秘密。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2023.2.15krr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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