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翠，玻璃脆
如果谁家有花，必有一种花，叫“玻璃翠”或者是“玻璃脆”。这两个名字都很贴……
过去的北京，花草品种并不多。除了达官富人之外，平民百姓要想养一盆像样的花，挺难，尤其是在冬天。
如果谁家有花，必有一种花，叫“玻璃翠”或者是“玻璃脆”。这两个名字都很贴切。此花春夏秋养在露天地，冬天需移进屋里。五颜六色的花朵；叶子却十分忠实，翠绿，肥厚，通透，犹如半透明的绿玻璃，娇嫩得仿佛吹弹即碎的样子。这种花十分好养，几乎不用怎么打理就能绽放，轻轻松松，一盆能养很多年。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北京有很多这种花，花乡的花匠挑篮扛担，在胡同口、街边叫卖。
“花——玻璃翠——玻璃翠！”高一声儿，低一声，此起彼伏。
“来盆儿红的，粉的也行。”花还没开，有人专挑叶子。
“叶子不透。”
“怎么就不透呢？镶着边儿呢！”怕人不信，卖花的立马举起来，透着太阳，眯斜着眼睛。
“您瞅，瞅一眼，翠，透明的，脆！”一买一卖声音也好听。
虽说此花几分钱就买到一大盆儿，但大多数人还是从院里或者别人家的，直接掐个枝儿，插在自家花盆里，分文不花还能获得一盆玻璃翠。
其实，这玻璃翠、玻璃脆，指的是这个叶的“翠”和“脆”。此花叶子厚厚的、肉肉的又翠翠的，存着清澈透明的水，随时为花准备着生命之源。叶子厚厚的、肉肉的又脆脆的，一碰，先断，给人一种身先士卒的感觉。
此花除了叫玻璃翠、玻璃脆，它还有不少别称。“一生醉意情难了，四季芳菲花未穷。”说的就是这种玻璃翠、玻璃脆，亦名：四季海棠、瓜子海棠、玫瑰海棠、虎耳海棠。这是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茎直立，有发达的须根；叶卵圆至广卵圆形，基部斜生，呈绿色或紫红色；雌雄同株异花，原产于巴西热带地区；喜阳光，稍耐荫，比较怕寒冷，喜温暖，适合稍阴湿的环境和湿润的土壤，但怕热及水涝；除此，它还喜欢风，更热爱和风细雨。
待玻璃翠的叶片子开始镶边儿，此花更加漂亮。红绿色、红铜色让玻璃翠叶子更加地透明且越发坚韧，花朵在镶边的加持下，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一年四季开花。
玻璃翠同茉莉、月季等花卉一样，花谢后，要及时修剪残花、摘心。那玻璃翠的“心”在哪儿呢？原来，心就在新枝芽顶端。
“摘心”就是截掉植株枝条顶梢，包括摘除主茎和侧枝的顶部。干预它的“心”太野，过度放飞自我，防止植株徒长，于是要压迫它、低矮它、命令它。此法的目的是，不但培养“玻璃心”，还加速它开的花更多。不禁使人联想到，这是多么残酷无情的现实，更是美化的理想主义。
如今“玻璃翠”更多的是存在于很多中老年人的记忆里。这种花，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风靡北京城，随着北京花卉品种增多，不知被人忘了还是为了什么，已经很少能见到此花了。
“为啥这种以前红遍北京的花儿，如今买不到了？”大约在2015年，我问花乡花市的老花商和老花匠，他们认为，这种花属于多年生植物，太过于好养，买一盆能养好多年，重复购买的人就少了；另外，随着年轻一代眼光的变化，这种利润不高的花也没有多少花农培育了。
2021年的春天，我们院的园艺师拉来一小车玻璃翠，把邻居家的院子都种满了。邻居家一位老人从美国回京，落叶归根，就是忘不掉玻璃翠，想在他种满心爱的花儿。花是种完了，但老人很疑惑，觉得此花像是玻璃翠，又不像。他使劲儿地回忆儿时、梦里的玻璃翠，仍然是拿不定主意。看着像风仙吧，又有点儿圣诞伽蓝的气质，有人说，那是丽格海棠。
当时，园艺师把多余的十几棵花苗丢在拉圾桶旁。我捡了来，种在院子里、种在房间里，长势一直良好。我没有给它们摘心，任由它们肆意疯长，枝干成了老桩，枝枝蔓蔓，韧而不脆，由翠始红。这是真正的玻璃翠吗？
现如今，北京花卉市场的花卉品种越来越多，卖钱多、销路好又更适应风尚，是各类花草树木发展壮大的因素。内外兼修，变异，杂交，人工干预，彻彻底底改变了它们的初心。几易其名，似乎相识，又似乎名至实归，又似乎名不正言不顺，但玻璃翠永远就是玻璃脆。
它的三盛三衰，多少质疑了这花的一生一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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