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燕飞翔
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农大硕士毕业生柳莺燕考上华源农校教师后，两年后担任了华源农校团委代理书记兼任华源农校扶贫办科员，不久升任扶贫办副主任。她与女教师丁竹青组成扶贫工作队来到清河镇扶贫，人事科长许启明任扶贫村第一书记，在镇长马坦途和镇政府秘书郭月星陪同下，来到蹲点村清水庄。两辆小轿车在村外停下，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马坦途、郭月星五人下车，观看村外田里农作物。
马坦途介绍说，清水庄紧靠大山，西面跟山村清溪寨接壤，有部分坡地，部分水田，还有部分山地。水地主要依靠清溪寨山沟里流出的泉水灌溉，到缺水时期，常常跟清溪寨村民争抢水源，发生矛盾。山地和坡地主要种植山药、莜麦和豌豆，水田种植高粱、玉米和谷子。村民收入有限，与清溪寨一样，是典型的贫困村。你们来了扶贫，任务不轻哩！
许启明说，我主要负责组织和发动群众致富，技术指导嘛，有我们柳老师和丁老师两位农业专家负责。
马坦途说，在农闲时节，村民主要业余活动就是打麻将。这个陋习，实在很难改变哩！
柳莺燕发表意见说，我看清水庄经济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这股泉水要是利用好，能改变农作物结构，进一步改变整个经济结构。
清水庄党支部书记姚田田带着爱人去北京看病了，村长孙福来主持工作。马坦途给村长打了电话，清水庄村长孙福来走出村，跟马坦途打招呼。马坦途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
孙福来领大家来到村委，办公室两旁有两间屋，把许启明安排住在西边屋里，柳莺燕和丁竹青合住在东边屋里。伙房有锅灶，可以烧木柴，也可用电锅做饭。村长要给他们派炊事员，但柳莺燕等决定自己做饭，不给村民添麻烦。
孙福来说：“好。另外，村委大院离山不远，山中虽不怎么见狼和豹子，但也晚上不可大意。野猪是常见，那东西也能对人造成伤害！”
丁竹青笑道：“你说得我们有点头皮发麻呦！”
孙福来说：“除了防范狼和豹子，柳队长和丁老师也应防范坏人，不怕一万，但怕万一。我给你们两位女同志准备一根电警棍、一把铁锹作为自卫武器，给许书记也准备一把铁锹。两位女同志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晚上把门关好。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给许书记和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带着铁棍赶来！”
柳莺燕笑道：“有孙村长作为我们可靠安全后盾，我们可高枕无忧啦！”
马坦途说：“孙村长，下午我们开个村民大会，把许书记和扶贫工作队介绍给村民，部署今后工作。”
孙福来道：“好！我马上通知大家。”
二
会议室很大，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室内坐满了清水庄村民。马坦途、孙福来、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五人并排坐在主席台上。郭月星在台下一张桌子上做笔记。
孙福来站起来，向村民们挥挥手：“大家安静了！安静了！不要叫唤了！咳！那两个女人，赶紧闭上你们的嘴！甚时候也误不了你们拉家常！”
满场嘁嘁喳喳的村民渐渐安静下来。
孙福来给大家介绍了许启明、柳莺燕、丁竹青，接着说：“他们三人，都是华源农校老师，尤其是柳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毕业的农业专家，大家生产中遇到什么疑难，可向他们请教，搞生产要听从他们指导！现在，请马镇长给我们做指示！大家欢迎！”
孙福来带头鼓掌，会场上掌声七零八落。
此时清水庄村外大路上，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农民王黑豹开着辆农用三轮车，从远处疾驶而来。在村外岔路口与牵着一头奶羊急匆匆行走的钱二宝差点碰住。王黑豹急刹车停住。
王黑豹一瞪两只鸡蛋眼：“咳！你这钱二宝！咋不看路往车上碰咧？要不是俄技术高急刹车停住，你早被压扁咧！”
钱二宝陪笑道：“黑豹大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扶贫工作队来了，是华源农校的农业专家，召集全村人开会，我受着急的了！”
王黑豹眼一瞪：“扶贫工作队开会咧？好事！绝对是好事！咱们也赶紧去开！哎！俄说钱二宝！咱们要装得穷些！更穷些！只要能多套些国家扶贫资金，咱就有办法咧！”
钱二宝说：“好主意！还是黑豹大哥高明！”
王黑豹赶到村委，从会议室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坐下。
柳莺燕在主席台上正讲话：“好！我刚才讲的，乡亲们都听清楚了吧？不清楚的，下去可随时问我。种植，养殖，还有文化娱乐方面的事，咱们都可以切磋研究，共同提高。”
王黑豹站起来大声说：“哎！闺女！俄王黑豹是有名的贫困户，老母亲病，儿子没媳妇，闺女念书，就差钱的咧！你们来了，真是雪中送炭咧！”
孙福来在主席台上对马坦途低声说：“这个王黑豹，是有名的刺儿头！”
三
头天开完会，第二天，柳莺燕、许启明、丁竹青等就投入工作。他们来到清水庄种菜大户周银锁菜地边，看周银锁夫妻背着喷雾器给青叶菜打药。
柳莺燕问周银锁打的什么药，周银锁说敌百虫。柳莺燕说敌百虫毒性大，打在菜上，人吃了危害大。建议周银锁选择优良抗病虫害品种，用几种对环境和人体更安全的生物农药防治，打造成无公害绿色蔬菜基地，并帮他推销，周银锁十分同意。
白天他们各处跑，了解情况，给村民提供咨询，很有点累了，晚上，柳莺燕睡在一张床上，丁竹青躺在另一张床上，两人看手机。
忽然许启明打来电话，说他才接到家里电话，他父亲突发急病，胸部疼痛，疑似心肌梗塞，已经打了120，要去市医院急诊，他得赶往医院！告诉她俩一旦有情况，就给村长打电话求援
天明后，丁竹青说她因害怕豹子和狼出现，一黑夜几乎没睡着，现在头晕眼花难受不想起，想睡会儿。
柳莺燕说那你睡吧，昨天刘老猫大叔约我今晨指导指导他的树苗地，我得去他那儿。
柳莺燕走到清水庄村外小树林，离刘老猫树苗地不远，听见小树林后传来几个人的吵嚷声。
柳莺燕转过小树林，一块起了树苗的地里，零散长着些树苗，五十多岁、牛高马大的刘老猫、五大三粗的王黑豹、村长孙福来，还有三个柳莺燕不认识的农民，正站在地里吵嚷。
刘老猫瞥见柳莺燕，忙向柳莺燕求助：“哎！柳队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你看这个王黑豹，领着三个清溪寨村民，来了闹事！影响咱村的扶贫致富工作！”
王黑豹瞪起蛋形眼睛怒喝：“你鬼嚼！你坑了人还倒打一耙！”
柳莺燕说：“两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哦！究竟怎么回事啊？”
清溪寨一个村民介绍说，他们三人是邻村清溪寨人，前年春天，刘老猫到他们村宣传，说他卖优种核桃树苗和优种酥梨树苗，保证成活。他们听信了他，买了他一千株核桃树苗，一千株酥梨树苗。结果呢，上了他当！核桃树大部分死了，酥梨结的是笨梨。他把他们害苦了，叫他赔，他死不认账！
刘老猫则说，他们胡说！他们跟这个王黑豹联合起来，想讹诈他！
双方争执不休。孙福来说：“他们这难处理了！主要是他们没让刘老猫开下发票，缺乏有效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信谁咧？”
柳莺燕说：“我有办法！”
柳莺燕跟三位索赔农民来到清溪寨山坡地里，见满地都是活的和死的树苗。柳莺燕问明这些树苗都是买的刘老猫的，让他们把酥梨和核桃树苗，各刨十株，小心不要抖了根土。
三个农民小心翼翼刨了二十株树苗，跟柳莺燕来到刘老猫地旁。
柳莺燕左手拿树苗，右手拿放大镜，仔细观察树根。然后放下树苗，对刘老猫说：“刘大叔！我仔细观察了从清溪寨三位农民叔叔地里刨来的核桃树苗和梨树苗，跟您地里的树苗品种完全一样。”
刘老猫说：“这又能说明甚哩？天下很多树苗品种都是一样的！他们跟我品种一样，并不能断定就是向我买的！”
柳莺燕说：“除了品种一样，还有个很重要的佐证，就是他们的树苗所带的初始根土，跟您地里的土质一样。他们栽树的地是黄土地，而树苗原始根土是略带黑色土质，跟您地里土质一样，这就说明他们的树苗是向您买的！如果您不承认和拒不赔偿，我只好支持他们向法院提起起诉！并且把你出售伪劣树苗的事实在电视台和报纸公布出来！到时候您可就麻烦了！”
刘老猫怒道：“柳队长！你是来清水庄扶贫的，咋能胳膊肘往外拐哩？你是扶贫哩，还是拆贫咧？”
柳莺燕回答说：“我是来清水庄扶贫的，但不能允许清水庄村民坑害其他村的村民，天下所有贫民都有同等致富的权利！”
王黑豹、清溪寨三个农民都使劲鼓掌。
孙福来也说人证物证都有了，老刘你不要死犟了！真起诉到法院，你会赔得更多！电视台一播，世界上再没人敢跟你打交道了！建议你私了，赔偿人家部分损失就算了！
刘老猫只好答应赔偿。
四
当天傍晚丁竹青告诉柳莺燕，说她爱人打来电话，她的孩子病了发高烧，急需要她回去护理，说许科长还不见来，一个人住这里太危险，劝柳莺燕也回学校吧。
柳莺燕说上级要求必须有人值班留守，我不能走！你放心回去护理孩子吧，我会平安无事的。
丁竹青给许科长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许启明说他父亲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得日夜护理！
许启明怕柳莺燕一个人住村委大院危险，给村长孙福来打了电话。孙福来对妻子乔艳花说，我今夜不能在家里睡了，得去村委会睡。你得照顾好咱娘和咱娃。
乔艳花惊讶道：“啊？你一个大男人，去跟一个年轻美女做伴？”
孙福来解释：“你别瞎想，我住在办公室西侧许书记的屋里，柳队长住在办公室东侧她自己的屋里。”
乔艳花断然反对：“那不行！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两个人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谁知道你们会咋样哩！”
不管孙福来怎样解释，乔艳花死活就是不同意。说你不想想，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大美女一晚上住在一个院里，再没旁人，即使你老实没干甚，旁人谁会相信你咧？瓜地里边不穿鞋，李树底下不摘帽，这道理你不懂吗？早有人想把你赶下村长位位了，你想给他们制造借口吗？
孙福来只好作罢。
当晚，柳莺燕不得不一个人住在村委大院。
望着村外黑魆魆的大山，柳莺燕感到孤单和恐惧。她双手拉着桌子拖到门前，把门顶住。接着搬了两只椅子，垒到桌子上，又把一只小凳，垒到椅子上。又用扫把，把两扇窗户上两只把手插紧。
柳莺燕钻入被窝，拉灭灯。她闭起眼睛，过了一阵又睁开。心情紧张，无法入睡。
窗外传进一道闪电，过了七八秒钟，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走到村委大院大门跟前，推推门，大门朝里锁着。黑影犹豫一下，攀援上铁栅栏大门，跳进了院内。大门外附近树丛后闪出穿着雨衣的刘老猫，注视着跳入院内黑影。一道闪电又划过山野，照亮了刘老猫面部，紧接着更大的闷雷响起。
刘老猫心想：这跳进村委大门的人是谁哩？是想欺负柳莺燕的坏人？还是柳莺燕约来的相好的？反正不是柳莺燕的合法男人，要不，他用不着偷偷摸摸翻越大门。不管是谁，这下要有好戏看了，我却密切注视，见机而行！
刘老猫扒在铁栅栏大门上，注视着进入村委大院的黑影。
村委大院院里，黑影走到柳莺燕住屋外停住，从口袋里掏东西。铁栅栏大门上，露出刘老猫的脸，注视着黑影动静。
柳莺燕辗转反侧。忽然手机响了。她接听：“喂！”
手机里传来正追柳莺燕的华源农校青年教师武大威的声音：“喂！莺燕！晚上好！对不起，是不是我惊了你的觉了？”
柳莺燕对着手机说：“大威！已经十一点啦，你怎么还没睡呢？怎么想起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怕你闷！想给你解闷！”
柳莺燕苦笑一声：“怕我闷！给我解闷？你好逗！老远打手机能解闷吗？”
武大威笑道：“不是老远！是近在咫尺！我在你的门外！”
柳莺燕一轱辘爬起来，对着手机说：“你说什么？你在我门外？”
武大威：“对！我在你门外！我敲门了！”
嗒嗒嗒！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莺燕惊喜：“大威！果真你在门外！等等，我给你开门！”
柳莺燕开了灯，兴冲冲穿衣下地，走到门口。正要挪开顶门的桌椅板凳，忽然停住手。
柳莺燕迟疑：“大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武大威解释说，傍晚，他在学校碰见丁竹青，听她说许科长在医院陪侍父亲，她因孩子病也回学校了，清水庄村委大院只剩下了柳莺燕一人。他一听，怕柳莺燕孤闷和遇到危险，于是立马骑电动车赶来，知道村委锁大门了，电动车进不来，便把电动车藏在村边小庙里，翻大门进来，骤然敲门怕柳莺燕受惊，便先打手机说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柳莺燕说，大威！谢谢你关心我！可是，你我既非夫妻也非恋人，黑夜呆在一个屋里不对劲吧？许科长住屋钥匙他带走一把，村长拿着一把，我没办法留你住。所以，还是请你辛苦一趟赶回学校吧！至于我，我根本就既不孤闷也不害怕！你放心好了！
武大威说，莺燕，我担心你的安全！你不开门无所谓，我就在门外为你站岗放哨，保卫你！只要你平安，我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这时一阵剧烈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闷雷，接着大雨如注。柳莺燕忙移开桌椅板凳，开了门，拉武大威进来。
村委大院大门外，刘老猫望着黑影被柳莺燕拉进了屋，露出一丝冷笑。
刘老猫判断黑影绝不是柳莺燕的恋人，定是柳莺燕的野汉子！得叫几人来了捉奸！把这场戏演好！
刘老猫掏出手机拨通村长孙福来电话，编造说，他找牛路过村委，发现一个不速之客非法侵入柳队长住屋了！
孙福来接到电话，感到事态严重，慌忙打电话叫上王黑豹，两人操上器械赶到村委大院。
柳莺燕正用毛巾给武大威擦掉满头满身雨水，对他连夜冒雨赶来保卫她深表感谢。
武大威表示为了保卫他心目中的女神，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莺燕吩咐武大威睡在她的床上，她睡在丁竹青的床上。
武大威说，我可不敢在女神床上睡觉，那样会亵渎了我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你睡吧，我就坐在椅子上，为你站岗放哨！
柳莺燕用力把武大威推倒在自己床上，她踩到武大威淋到地上的雨水，一下向前滑倒，跌倒在武大威身上，武大威顺势把她抱住。这时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孙福来、刘老猫、王黑豹三人手拿器械冲进来，王黑豹举起手中棍棒瞪着武大威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咧？半夜三更闯入柳队长住屋，想干甚咧？要是坏人想干坏事，小心老子砸烂你的狗头！”
柳莺燕站起来拦住王黑豹说：“大叔！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是我同事，怕我寂寞和害怕特地赶来的！”
刘老猫走上前提出一连串问题，诸如：他是你的男人吗？是你的未婚对象吗？得到柳莺燕否定的回答，刘老猫开始大做文章：“这就令人费解了！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对象，一男一女两人半夜三更呆在一个屋里，不明不白的关系，传出去，实在有伤风化呀！”
孙福来责备刘老猫说，咱们是担心坏人闯进来欺负柳队长，只要不是坏人，那咱们就不用管了！说这些干吗了！
王黑豹更是怒道：“刘老猫！闭上你的臭嘴！你叫俄和村长是来救柳队长的，咋变成了搜柳队长的不是啦？俄看你老猫是有点心术不正咧！”
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三人走后，武大威说，这个大个子来者不善，你千万不可得罪这种人！
经过这次经历，柳莺燕跟武大威的感情明显拉近。
五
外出归来的村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妇联主任兰素芳，扶贫工作队队长柳莺燕，队员丁竹青，五人开会研究，通过柳莺燕的提议，决定针对打麻将之风，农闲时组织村民上午上课，传授种植技术和养殖技术，下午和晚上，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组织村民跳舞唱歌，取代打麻将等不正之风。
兰素芳在广播喇叭里发出通知：为了丰富、活跃大家的业余文化娱乐生活，扶贫工作队柳队长和丁队员，将组织教练大家学习各种舞蹈，有秧歌舞、广场舞、民族舞、现代舞、拉丁舞、交谊舞等，还有旗袍走秀，学好了除了自己娱乐，还要去参加华源市舞蹈大赛，忻州市舞蹈大赛，甚至冲击央视星光大道！喜欢舞蹈的妇女同志们和男士们，现在来村委会报名！
陆续有好多人相约来报名。几天后，集体舞和秧歌舞同时开展起来。
晚上，村委大院分成两个舞场。西面舞场，柳莺燕打头，十六名身材较好的中青年妇女跳长裙舞，她们身穿大红长裙、黑背心，排成两行长队，手举绿色扇子，在歌曲《绽放吧神州花》的优美歌曲伴奏下，互相穿行，时而变成两行纵队，时而变成四行横队，横队旋转着，时而变成两个旋转的圆圈，队形千变万化，妇女们快步跟进，长裙飘飘，舞姿十分优美。舞场外面站着很多男女村民观看，不时爆发热烈掌声；东面舞场，丁竹青打头，带领二十余名中老年妇女，腰系彩绸，手举大红扇子，在锣鼓器乐声中扭着秧歌，四五名男村民在一旁敲打锣鼓。圈子外面也围着不少人。
人们都来跳舞和看红火，没人打麻将了。
那个“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排得十分精彩，柳莺燕上报，准备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大赛。
晚上活动好，上午人们来村委大院会议室，听柳莺燕讲授种植技术。
柳莺燕说，我观察到我们清水庄，拥有上百亩山地，多数山地长着山林。其中部分山林主要是松树，松树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松针，里面有泉水渗出，松针地湿润，这是个非常好的草本植物生长环境！我计划与村民们试验，在松林中搭棚种植冬花、蒲公英、三七、瓜蒌等药材，以及土豆、西红柿、黄瓜、大豆、红薯等农作物。从理论上讲，松针中种植这些药材和农作物，可以天然抑制大多数病虫害，不用使用化肥和农药，是生产绿色无公害药材和农作物的良好场所；用温棚调节温度，可以把适合云南、广西生长的三七引来本地试种……。
王黑豹从后排忽地站起，高声嚷着说：“哎！柳队长！俄有三亩松林湿地，俄可是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你说试验种药材和农产品，那失败了咋办？损失谁包赔哩？国家如果包赔损失，那俄就试验！”
柳莺燕回答说：“大叔！我计划多种作物和药材同时试验，从概率上讲，有的会成功，有的可能失败，但成功会抵消失败，总体不会有损失的。从长远来说，一旦试验成功，那收益可就大啦！致富应该有长远眼光，不要只盯着眼前利益。”
王黑豹道：“哎！看你这闺女说的！俄现在就老母亲看病没钱，俄闺女念书等钱，你却说眼光要放远，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哩！”
人们窃窃私语，好一阵无人响应。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一个个询问有松林山地的村民，他们都摇头说怕失败不愿意、不敢试验。一上午会开成了僵局，柳莺燕深感失望。
一上午会议无果而终，晚上排练参加市舞蹈协会举办的全市舞蹈比赛的集体舞，又遭受严重挫折。
一个名叫孟冬琴的中年妇女，是集体舞蹈队的最杰出的骨干队员，她身材好，面容好，善歌舞，一教就会，动作优美到位，是集体舞领头雁，是柳莺燕倚重的对象。但孟冬琴的丈夫孙巍是个工作狂，副食推销员，除了挣钱，没有任何爱好和兴趣，他坚决反对妻子参加集体舞等活动，要妻子退出舞蹈队，整天帮他算账，算完账搞刺绣挣钱，做家务。在他的掣肘下，孟冬琴只好退出舞队。无独有偶，集体舞另一个骨干队员——王黑豹的妻子赵素珍，也在丈夫王黑豹全力反对下不得不退出舞队。一天损失了两名舞队骨干，给柳莺燕的舞蹈参赛计划和清水庄文化建设振兴计划带来了沉重打击。
眼看比赛将近，但再难找到两个合适演员了，真是老的上不了马，小的开不了弓，年龄合适、身材合适、有舞蹈能力的妇女，再难找出两个来，而舞蹈协会规定，集体舞比赛，人数最少十六人。柳莺燕和丁竹青商量，只好咱俩上场了，否则比赛面临流产。
柳莺燕和丁竹青都是舞蹈高手，尤其柳莺燕，参加华北舞蹈比赛获过二等奖，省市都有名气。她原来不计划自己上场，让农村妇女上场锻炼，但现在形势所迫，只好自己上场了。
不过就在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柳莺燕和丁竹青接到市扶贫办通知，要她俩在第二天，也就是舞蹈比赛的同一天上午，去市扶贫办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柳莺燕暗暗叫苦：准备良久的舞蹈参赛看来要流产了！
六
柳莺燕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收到了孟冬琴发来的微信，说自己本来身体虚弱、失眠心悸，自从跟柳莺燕跳舞后身心得到改善，但是，丈夫反对她参与歌舞活动锻炼身体，硬强制她整日在家算账做家务，刺绣卖钱，使她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住了！她央求柳莺燕帮她做做她丈夫孙巍的思想工作，让她重新参加跳舞锻炼身体。
柳莺燕与丁竹青来到孟冬琴家里，见孟冬琴面黄肌瘦且两眼窝发黑，一看就是睡不好觉熬灰了，但费尽口舌说服孙巍支持妻子参加文化娱乐活动，孙巍就是固执己见不为所动，说挣钱脱贫是压倒一切的任务，说唱歌跳舞纯属浪费时间，不能当饭吃。说着把账本抛给妻子，叫她赶快算账。
孟冬琴边算账边流泪，后来哭出了声，哭着哭着，忽然一头栽倒，昏晕过去。
孙巍大惊，手足无措，摸出手机就打120。救护车将孟冬琴拉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孟冬琴血压，心电图，脑电图，体温，诊断说孟冬琴健康无大碍，只是长期失眠，精神过度劳累，导致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短暂昏迷，今后要注意休息，多参加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改善睡眠，身体自然会好。孙巍虚惊一场，转忧为喜，开始动员妻子参加跳舞活动。孟冬琴说我参加你反对，你让我参加，我偏不！孙巍对陪同妻子来医院检查的柳莺燕和丁竹青苦笑说，柳队长，我性格犟，我爱人有时比我还犟！还得你们动员她，让她明天参加市里舞蹈比赛吧！她如获了奖，我为她设庆功宴！
经过柳莺燕调解，孟冬琴答应明天参加舞蹈比赛。当天傍晚，她就出院了。
舞蹈队有了孟冬琴这个领头雁，实力大大加强。但还差赵素珍，舞队不完善，傍晚柳莺燕和丁竹青来到王黑豹家里，想说服他让妻子赵素珍参加舞蹈比赛，但王黑豹断然拒绝，说：“女人参加那没好处，整天跳舞唱歌到处乱跑，人能变得心野了，也能变懒，还是本份些好”。赵素珍火了，说我就要参加，你管不着！王黑豹牛眼一瞪说：“你敢！你要敢去，看俄不打断你的腿！”
柳莺燕和丁竹青以及妇联主任兰素芳商量，最后决定就让舞队15人去参加，比规定人数少一人，评不上奖就评不上吧，反正重在参与。
第二天上午，柳莺燕和丁竹青去市扶贫办开会，兰素芳带舞队去市广场参加比赛。正要开赛，忽然赵素珍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说她瞒着丈夫王黑豹赶来参加比赛了。兰素芳大喜，忙让她换上大红裙入场。
清水庄《绽放吧神州花》集体舞表演得非常出色，满场给予热烈掌声。柳莺燕、丁竹青开完会赶到比赛广场，正见舞蹈协会颁奖，《绽放吧神州花》获得第一名，除了奖牌，还有奖金一千元。
舞队领完奖，大家喜气洋洋。柳莺燕一眼瞥见王黑豹大步走来，怕他找赵素珍的麻烦，忙告诉赵素珍：“你丈夫来了！”赵素珍啊呀一声，忙想藏起来，但已经迟了，王黑豹已大步走了过来。舞队所有人都替赵素珍捏着一把汗，生怕她偷跑出来参加比赛，激怒火爆牛脾气的王黑豹，当众扇她耳光，弄得不可收拾。却见王黑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献给妻子赵素珍，说：“素珍！听说你们获得冠军，给清水庄和俄王黑豹争了光，俄专门赶来向你献花祝贺！”
人们发出一片掌声，赵素珍感动得流了泪。柳莺燕说：“大叔！想不到你这样通情达理！”
王黑豹说：“俄王黑豹就是这么个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七
这时一个名叫袁月明的大个子青年赶过来向柳莺燕、丁竹青和兰素芳祝贺，交谈中，柳莺燕了解到他也是清水庄人，编外上了沈阳体育大学舞蹈系，毕业后找不到事业单位工作，在市里租房开了个舞蹈培训班赚钱，今天也带了他的学员来参赛，获得二等奖。
袁月明跟柳莺燕很有共同语言，两人聊了良久，从舞蹈话题聊到扶贫问题上。当袁月明听到柳莺燕想试种林中三七遇到人们抵制，当即表示，他家也有三亩松林地，愿意全部作为试验田种植。收成算他的，赔了也算他的！试验成功后，将来无偿在全村推广种植！
从次日起，袁月明每天下午在培训室上课，傍晚骑电动车赶回清水庄，早上和上午与柳莺燕、丁竹青在他家松林地里试种松林三七。
柳莺燕、丁竹青、袁月明走在松林里，柳莺燕蹲下，用手抛开厚厚一层松针，抓起和着松针的泥土。
柳莺燕说：“这松针和泥土适度，很适合种植三七、瓜蒌、蒲公英等药材，也适合种植土豆、红薯、大豆等农作物。为了保证有收成，我建议多试种几种药材和农作物，每种药材和作物分成三畦，分别种成不同深度。我们要记载观察，究竟哪种深度成活率高，收量大。作为将来大面积推广的依据。”
袁月明说：“柳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袁月明在柳莺燕指导下种植了松林三七等药材和农作物，柳莺燕像对待自家的试验田一样，每天来到松林中观察和培养作务。这天丁竹青不在，她和袁月明两人来试验田观察和作务。
浅表三七已经发芽露头了，其它作物幼苗也长势良好，柳莺燕和袁月明高兴非常，柳莺燕情不自禁在一小块平坦地上边唱歌边跳起舞来，袁月明在一旁吹口琴伴奏。
林边露出刘老猫头来，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柳莺燕和袁月明录了段视频。
快正午了，温度升高，柳莺燕和袁月明把一个个小温棚两头揭开，给三七和其它作物放风，调节温度。两人计划回去吃了午饭休息一阵，太阳落山前再来封闭住小温棚放风口子，避免三七和其它幼苗夜间受凉。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山风大起，远处传来雷声，山后发起浓厚乌云。袁月明说大雨要来了，赶快跑吧！
柳莺燕说，温棚放风开了口子，刚露头的三七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赶紧封闭温棚！两人火速用泥土封闭住几十个三七小温棚，其它幼苗温棚口子也用石头盖住。刚盖完，雷声震耳欲聋，大雨倾盆而至，柳莺燕和袁月明淋了个落汤鸡，拼命往山下跑。跑出松林，跑上一条蜿蜒山路。柳莺燕忽然哧溜一下，滑下了山路，吊在了悬崖边上，袁月明赶紧一手拉住她一只手，一手拉住一棵小树，柳莺燕才没有坠崖。
袁月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柳莺燕拉上来，一看，柳莺燕一只鞋掉进山沟里了，脚也被石头尖划伤出了血。袁月明背起柳莺燕就跑，一口气跑回清水庄村委大院，正见武大威站在柳莺燕住屋门口，拿着只手机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人进了屋，柳莺燕自己备着碘伏和创可贴，武大威给她脚伤上涂了碘伏，粘上创可贴。武大威问：“我一直给你打手机，总接不通，回复总是关机，怎么回事？”
柳莺燕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摔倒时自动关机了。”
雨住了，袁月明告辞离开。
八
柳莺燕注意到，武大威脸拉得老长，嘴唇空扇动了几下，最后终于发出不满声：“你跟这个袁月明，未免走得也太近了吧！”
“你胡说什么啦？吃醋啦？”柳莺燕睁大杏眼、挑起柳眉说。
“我胡说？人们早已议论纷纷了！你们在树林里吹口琴跳舞的视频到处疯传，已经传到学校微信群里了，人们评论说：好浪漫！”
柳莺燕忙打开学校微信群，果然看到松林里袁月明吹口琴，她跳舞的视频。
柳莺燕头脑嗡嗡作响，虽然两人在松林里吹口琴跳舞时感到很正常，但摄入视频，人们会产生不同的理解、联想甚至渲染。
柳莺燕竭力镇定下来，向武大威解释说，她的心血项目松林三七试验成功，她欣喜若狂，情不自禁跳起舞来。“诗经里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她引用诗经来证明自己跳舞的无可指摘。
武大威说：“人们不这么看！人们只知道你们两在林中曲径通幽处，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浪漫！所以即使是避嫌，今后你也不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丢人，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我丢你的人，那么你离得我远远的！”柳莺燕火了。
这时袁月明气吼吼走进来，让柳莺燕看他手机上视频，原来，他也收到他和柳莺燕在林中吹口琴和跳舞的视频了。
“这是刘老猫的恶作剧，”袁月明怒气勃勃地说，“他给几个群里发这个视频，还说些加油添醋的鬼话！我曾瞟见刘老猫从我松林旁走过，视频肯定是他录的！他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柳莺燕忙劝他冷静，说不值得为这种人发火，更不可动手。袁月明说：“不行！我非揍他不可！我袁月明也是体育系出身，有的是气力，后来嫌累改学了舞蹈，虽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不揍他个半死，我咽不下这口恶气！”说完，气势汹汹走了。
袁月明走后，武大威继续跟柳莺燕争执。武大威提出最后通牒，要柳莺燕断绝跟袁月明的关系，柳莺燕坚决拒绝。武大威气呼呼骑电动车走了。
柳莺燕正在独自生闷气，忽然接到镇党委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清河镇，说镇党委王书记有要事找她谈话。
柳莺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镇党委，她直觉感到是视频之事发酵，镇党委书记要跟她谈视频之事了。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镇党委王书记告诉她，由于她在清水庄工作初见成效，受到村民好评，扶贫第一书记许启明护理病重父亲暂时不能上班，向市委组织部推荐柳莺燕暂时代理他的工作，组织部和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柳莺燕为扶贫代理第一书记兼扶贫工作队队长。王书记勉励她好好干。柳莺燕说恐怕自己难以胜任，王书记说我相信你不会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这事就这样定了。
柳莺燕回到清水庄，见一辆救护车飞驰到刘老猫家门前停下，很快，包扎着头和腿的刘老猫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柳莺燕心想：坏了！准是袁月明出手打伤了刘老猫！一打听，原来是刘老猫自己上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捧得头破血流，且摔折了腿。
柳莺燕忙买了水果、特仑苏牛奶和食品，与丁竹青赶到市医院看望刘老猫。刘老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唏嘘说：“柳队长……我……对不起你……！”
柳莺燕忙打断他的话说：“刘大叔！别说对起对不起的！你是清水庄村民，我是扶贫队长兼第一书记，咱们是一家人！地里活我替你干，你不用操心，只管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伤，我帮你找致富路！我观察，你的地里适合种植软籽石榴，定能丰收，我负责联系网络营销公司帮你销售！我的一个同学，就开办着一家网络营销公司。”
“柳队长……真是……最好……的人……!”刘老猫哽咽着说。
刘老猫住院期间，柳莺燕和丁竹青常帮刘老猫爱人做些地里活，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刘老猫出院后，柳莺燕又帮他引进和培育了一些优良树苗，重点发展了软籽石榴，刘老猫收入大增。刘老猫也成了柳莺燕的坚决拥护者。
三年内见效最大的要数袁月明的松林三七和其它松林作物了，收益颇丰。袁月明干脆终止在市里开舞蹈培训班活动，回到清水庄，全力以赴搞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种植栽培，在柳莺燕技术指导下，他的事业不断拓展，成了种植加养殖大户。他听从柳莺燕的建议，在松林前盖了十几间新颖别致、具有美学格调的房子，在房子外栽了各种风景树，把树修剪成各种奇形怪状，引人眼球，树旁种植大量花卉。房中出来，往上看山势崔巍，松林涛声阵阵，山花烂漫，鸟语花香；往下看，小河蜿蜒，溪水潺潺，绿草如茵，蝶飞蜂舞，成为一幅幅绝妙五双的天然画图。柳莺燕出面，帮袁月明联系跟一所美术学校签约，成为美校写生基地；继之又签约成为摄影基地、影视基地、写作基地。袁月明雇了二十几个村里妇女在基地工作，为美校师生、摄影协会、作家协会、影视人员和游客提供饮食和住勤服务。一些外出打工的中青年纷纷回村被袁月明聘用，袁月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能人。记者常来采访，他总要提到柳莺燕是他发展事业决定性的导师。柳莺燕和袁月明的名字，经常同时见报。
松林三七试验成功，王黑豹和其他有松林的村民，也争先恐后地要求柳莺燕指导他们种植松林三七，两年后，都收到很好效益。
在柳莺燕指导下，王黑豹在他地中蓄水种稻，稻田里养殖龙虾。柳莺燕帮他跟水产公司签约，龙虾供销两旺。王黑豹也迅速发家致富。
柳莺燕被上级任命为清水庄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兼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受到市里大会表彰，参加完表彰会刚回到清水庄，听说村里上百名村民在王黑豹带领下手持器械到邻村清溪寨打架去了，柳莺燕吃惊不小，连忙赶往清溪寨。
九
清溪寨人们在山上开山采石破坏了水源，地处下游的邻村清水庄水源遭秧，山里流出的澄清溪流变成了灰褐色的浑浊水，人畜饮用和作物灌溉以及风景观光、美术写生都大受影响。清水庄上百村民手持铁锹镢头上山阻止清溪寨人开山，清溪寨人们也不甘示弱，几十个人手持棍棒铁镐迎战，双方互相骂骂咧咧逼近，大规模械斗即将发生。柳莺燕赶到，大喊双方住手！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体喊叫之中，未起到丝毫作用。清水庄村民王黑豹打头，挥舞铁锹正要发动攻击，王黑豹突然发现柳莺燕出现在他的面前。王黑豹连忙住手，惊问：“柳队长？你咋来啦？快快闪开，不要往火线缝里钻！”
王黑豹身边的刘老猫向后挥手大叫：“都住手！小心伤了柳队长！”
刘老猫身体魁梧嗓门大，上百名村民停住了步，也停止了喊叫。清溪寨村民人数较少，本来处于防守态势，见清水庄村民停住，他们也就停住。
柳莺燕向两边来回高声说：“我是市里新任命的清河镇副镇长柳莺燕！我要求你们都退后十米远，听我给你们解决好不好？”
王黑豹大叫：“好！清水庄的！都退后十米，听柳镇长裁决！”
清水庄村民在王黑豹、刘老猫指挥下后撤，清溪寨刘书记、武村长也指挥自己村里人后撤。
柳莺燕把清溪寨武村长、刘支书和王黑豹、刘老猫叫到一起谈判，清水庄村长和支书因没在场，所以让王黑豹和刘老猫担任清水庄代表。
经过柳莺燕调解，清溪寨村长和支书答应说服村民停止开山，王黑豹和刘老猫带领村民回村去了。
但是第二天，从清溪寨流出的水依旧是灰褐色的，王黑豹偷偷侦查一番，回来说清溪寨人们依然在开山。
“俄们被清溪寨那小子们骗咧！那些混孙油盐不进，以前俄们给镇里反映过也没起作用，看来，他们只认得棍棒！”王黑豹气吼吼地说。又要召集村民去武力讨伐。
柳莺燕竭力劝说王黑豹和清水庄人们冷静等待，她保证制止清溪寨人们的开山行为。
柳莺燕向镇党委王书记和镇长马坦途作了汇报，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制止清溪寨开山。王书记和马镇长打电话叫来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严厉批评了他们，责令他们立即和无条件地制止村民的开山活动，否则撤职！清溪寨支书和村长保证说服村民停止开山。
柳莺燕带王黑豹和刘老猫到清溪寨考察，发现他们白天确实停止了开山，流水变清澈了，但是到了晚上，流出的溪水又变成灰褐色了，并且大汽车往山外运石头，清水庄人们推断清溪寨开山依旧进行，只不过白天停工，晚上偷偷摸摸进行。
柳莺燕向镇党委和市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市国土资源局和镇政府组成联合调查组到清溪寨作了调查，白天上山调查了几次，晚上也去了两次，但调查组晚上出动前好像有人给清溪寨通风报信，他们一去，开山活动就偃旗息鼓。最后，调查组的结论是白天停止开山确凿无疑，晚上开山证据不足。
柳莺燕和清水庄支书姚田田、村长孙福来以及村民代表开会研究情况，一致认为必须晚上抓个清溪寨开山现行，才能有充足证据让上级处理。
最后协商决定，姚田田因爱人病晚上离不开家，由柳莺燕、孙福来、王黑豹、刘老猫几人组成秘密调查组，晚上偷偷进山录取清溪寨开山证据。柳莺燕给袁月明打电话想让他参加晚上取证活动，袁月明说自己正在省城陪母亲看病，请柳莺燕等他回去再行动。天黑后，袁月明还不见回来。柳莺燕想等等袁月明，王黑豹说：“别等了，有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他们四人天黑后秘密出发。
孙福来黑夜走山路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前进了，柳莺燕让他拄根棍子慢慢先回，自己与王黑豹、刘老猫继续前进，于晚十一点左右，到达清溪寨开山现场附近，隐藏在现场北面高处玉米地里，观察采石场。
只见清溪寨村民三四十人，正在电灯下紧张地开山破石和装车，开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柳莺燕、王黑豹和刘老猫举起手机，把开山现场详细录像。
忽然他们身后发出哈哈大笑声：“好呀！我说晚上咋老丢玉米，原来有人摸黑来偷盗！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偷人贼抓住押送公安局！”
柳莺燕等三人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黑大汉带着六七人，埋伏在这里，三面包围上来。
刘老猫大叫：“弟兄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偷粮贼，是柳镇长带人调查采石场来了！”
对方黑大汉骂道：“你鬼嚼！柳镇长哪会半夜三更来这里！肯定是偷粮贼行窃，还敢冒充柳镇长！上！”
七个人一拥而上，发起进攻。其中四个人围攻王黑豹，两个人对付刘老猫，一个人扑向柳莺燕。
王黑豹凶猛无比，击倒两人，但倒地的一人抱住他脚，把他拖倒了。四个人扑上去将他按住，用绳子就捆。
刘老猫也被两个人弄倒。柳莺燕被一个大男人摔倒，按住她用绳子反绑她双手。
这时忽然袁月明出现。他在省城接到柳莺燕电话火速往回赶，回到清水庄，听说柳莺燕他们已经走了，连忙赶了来。
袁月明身高力大，学过柔道和摔跤，抓住捆绑柳莺燕的人，将他摔了个四脚迎天。接着扑向按王黑豹的四人，两拳击倒两人，接着将扑向他的两人摔麻袋似的重重摔倒，那两人倒在地上啊呀连声爬不起来。袁月明又解救了刘老猫，与柳莺燕、王黑豹、刘老猫迅速撤走，边撤边打电话报警。
清溪寨人们在后边追赶柳莺燕、袁月明、王黑豹、刘老猫他们，半路望见派出所警车驶来，吓得折回去了。
十
有了视频证据，由市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清河镇党委王书记、副镇长柳莺燕、清河镇纪检书记、清河镇派出所长以及四名民警组成的联合工作组进驻清溪寨，处理非法开山一事。
清溪寨支部刘书记、武村长、一百多名村民集中在村委大院，提心吊胆地参加大会。他们感到非法开山加上企图危害柳莺燕等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行为，肯定要受到严厉惩处，支书、村长被免已经无悬念，开山为首几人被逮捕也将不可避免。
国土资源局杨副局长首先代表工作组发言，说清溪寨一些人未经国家批准就擅自开山采石，破坏植被，破坏生态，破坏水源，且遭到上级制止后，仍阳奉阴违，白天停工，晚上偷偷开采，甚至企图危害柳镇长等几名取证人员人身安全，这些行为，严重违法，本当从严惩处；但工作组内部有成员提出处理新思路，大家听听工作组成员、清河镇柳莺燕副镇长意见！
柳莺燕接着讲话，她说，清溪寨部分人员为了自己致富，非法开山采石，毁坏了生态，毁坏了植被，毁坏了自己家园，且破坏了邻村清水庄水源，这种做法，是一种急功近利、杀鸡取卵、破坏环境、恶性循环和祸及别人的愚蠢做法。她说，本来，清溪寨有良性发展条件，我曾于春夏秋数次到清溪寨山中考察，发现这里具有得天独厚发展条件。这里山花烂漫，可建成巨大养蜂基地；山中奇峰怪石林立，山林密布，山泉潺潺，鸟语花香，可以建成摄影基地、美院写生基地，高端旅游胜地，同时开发农家乐、烤全羊等特色项目，可带来滚滚财源；我曾采水化验，发现这里山泉水质优良，可以建成优质矿泉水基地；山中各种野果、野榛、野酸刺（沙棘）漫山遍野，都有巨大开发价值；我已经申请成为你们村的包村干部，决心帮助你们科学致富。柳莺燕说到这里，被全场自发的热烈掌声所打断。
本来清溪寨干部和村民是准备来接受惩处的，没料到却实实在在上了一堂生动有趣、鼓舞人心的致富课。柳莺燕甚至提出了具体实施方案：把采石场填埋后，顺地形建设一排造型独特、风格别致的房舍，房前发展花卉、房后发展果林，结合对面飞瀑流泉，打造成使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山中摄影和写生基地，山外袁月明的基地已经生意兴隆设施不够用，清溪寨摄影、写生基地跟清水庄摄影、写生基地成立连锁公司，互相配合互通有无；她已经联系华源农校一批园艺中植系教师，来清溪寨搞嫁接，帮助清溪寨发展山中特色果园，把满山野果树跟优良品种果树嫁接，成为品种独特的新果树；她联系了一家矿泉水公司，很快将来清溪寨考察山泉质量考虑合作建厂；她还联系了一家驰名酿酒厂，向酿酒厂推销本地酸刺（沙棘）和野果，酿酒厂也将派员来考察，如果合适，考虑在这里建分厂或大批量订购酸刺、野果。最终形成森林、草甸、花卉、流泉、果园、牧场为一体的观光旅游胜地，打造成观光旅游、果园采摘、摄影写生、烤全羊品尝的一体化项目，与养蜂、养羊、矿泉水、酒厂产业结合起来，形成产业链，实现清溪寨整体富裕。
柳莺燕的讲话，一次次被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等她讲完，村支部刘书记忍不住站起来说：“柳镇长！我们……太对不起你了！我们瞎胡闹给你添乱，你却不记恨我们，想尽办法帮我们致富！我现在代表全村人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柳镇长怎样说，我们就怎样做！”
村委武主任站起来振臂高呼：“向柳镇长学习！向柳镇长致敬！”村民们都跟着高喊，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跟柳莺燕连接在一起了。
事后镇党委王书记对柳莺燕说：“开始你竭力主张不追究清溪寨人的所作所为，老实说我当时有保留意见。现在看起来，你的主张是对的！清溪寨全村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惩罚了其中几人，全村人就都跟你结了仇！你原谅了他们，并全心全意帮他们致富，他们从心底里拥护你了！”
柳莺燕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太穷就容易铤而走险，只有人们富裕起来，才可能真正做到奉公守法。”
经过柳莺燕和清溪寨村民一年多时间的努力，柳莺燕为清溪寨设计的致富蓝图初步实现了。这年袁月明因成绩卓著而当选了市人大代表，他开始频频向柳莺燕求爱。柳莺燕经过郑重考虑，答应了袁月明的请求。中秋前夕，两人在袁月明摄影、写生基地举行了简朴的婚礼。两人在松涛依旧、飞瀑流泉美景中体验新婚燕尔。但组织部一个电话，打断了柳莺燕的新婚宁静。
柳莺燕急急忙忙赶到市委组织部，组织部长跟她谈话，说鉴于她在扶贫工作中表现杰出，组织上决定让她担任西山县主管农业兼扶贫工作的副县长，要她准备两天就奔赴新的岗位。柳莺燕恋恋不舍地辞别新婚丈夫和她几年内全力投入工作的清水庄和清溪寨，赶赴新的岗位。清水庄和清溪寨两村人流着泪对她夹道欢送，她哽咽着对大家说：“我将继续担任你们两个村的顾问！我将经常回来看你们，常带领外地参观团，回来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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