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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大地情歌【二】

2020-09-24抒情散文宋长征

七 蛙鸣串起的乡村时间独唱的蛙鸣,往往在初春。呱——呱——音节单调,却悠远低沉。仿佛,春天是一两声蛙鸣唤醒的。你走在春日的堤岸上,杨树,柳树的皮肤,从里面渗出蒙蒙的青绿,想必,那绿色的植物血液,已在万马奔腾。只是,你听不到生命深处的涌动。
七 蛙鸣串起的乡村时间

独唱的蛙鸣,往往在初春。呱——呱——音节单调,却悠远低沉。仿佛,春天是一两声蛙鸣唤醒的。

你走在春日的堤岸上,杨树,柳树的皮肤,从里面渗出蒙蒙的青绿,想必,那绿色的植物血液,已在万马奔腾。只是,你听不到生命深处的涌动。你像小时候,折一只柳笛轻放于唇边,却久久不肯吹奏。怕,流年里多少快乐的时光,瞬间哽咽了喉咙。

田野上,麦浪起伏,一排排嫩绿的桑树苗,正在葳蕤生长。蚕们从小小的襁褓中醒来,吐丝,结茧,奔赴一次又一次生命的轮转。你想,你的一生该怎样度过,简洁的乡野时光,缓慢的流水日月,不能振翅于天,不妨,做一只蚕吧,把思想熔炼到洁白,把因果藏进茧的密语。

蛙鸣,于夏日开始泛滥。日光渐渐黯淡,夜幕轻轻闭合,星光就是开启快乐之门的钥匙。嘹亮的蛙鸣,沿着弯弯曲曲的小河,弥漫在田野,弥漫在村庄周围。辛苦一天的农人睡了,他们,并不嫌弃蛙鸣的聒噪。蛙鸣,亦是一曲比一曲更加动听,指引着梦的方向,向田野深处漫朔。 八 泅渡

一只蜘蛛,在河面上奔跑。夏日的水流湍急,树枝,树叶,从上游冲下来的腐朽的柴木,一起在浑黄的河水里搅动。曾经钓鱼的那弯浅滩不见了,仿佛并不存在过,包括那些闲适的时间,也一并被淹没,冲垮。

不必叹息,那只蜘蛛从河对岸的一株芨芨草上开始出发,迅疾地行走在汹涌的水面。它匆匆忙忙要赶向哪里?它的家是否就在对岸?它的爱人和孩子,是否在热切地等它回家?仿佛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匆匆走在喧闹的人潮,匆匆奔赴下一个目的地。人生的目的地到底又在哪里呢?每一次行走,每一次停顿,仍然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在脑海浮浮沉沉。

或许,这就叫做命运。你不停地走,不停地寻找,尽管尘世的波涛汹涌,也要毅然决然,投向燃烧的生命。

水面越来越大,枯枝败叶越聚越多。我无法预知那只蜘蛛的命运,也无法探知自己下落不明的生活。

但我一直在行走,一直在思索。 九 最后的天牛

那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只天牛。——一直到现在,我还是这样执拗地以为。

桑树长在麦田里,桑树从一座坟头上拔地而起。不算高大。由于无人疏剪,长成了一丛低矮的灌木。远远看去,像一团腾腾燃烧的绿色火焰。

童年,我有很多时间在桑树丛里度过。

天牛披着凛凛的盔甲,伸着两只长长地触角,像戏台上某位将军威武的翎毛。每天,我把馍屑米粒放在天牛跟前。天牛只是不理。眼看被一群秩序井然的蚂蚁,切割,拖运而去。我不熟悉天牛的禀性。我以为,乡间的每一种昆虫都是杂食动物。

天牛吃草叶和树叶。此时,正伏在一枝桑树的枝条上,大快朵颐。因为这是最后一只天牛,我把它装进玻璃瓶里。我的恐惧没有人知道。我怕,当秋风萧瑟,叶子飘零殆尽,天牛再无青绿可以填充未知的光阴。

后来,这只最后的天牛成了标本。那个透明的玻璃瓶子一直放在我的书桌上。盔甲依旧,触角依旧如长翎,威风凛凛。 十 好好的一截木头

那根木头,也不知在院子里放了多久,雨季,常常生出黑木耳,像一只只飞倦的黑蝴蝶。又过了好几年,不长木耳的时候,木头的两端开始生长一种看似丑陋的蘑菇。木耳能吃,母亲用西红柿鸡蛋炒在一起,滑滑的,好像没多大味道;丑陋的蘑菇却不能食用,只能自己慢慢风干。脱落。

这是一截被人遗忘的木头。看上去,和刚躺在这里时没什么不同。用小木棍轻轻一敲,发出空洞的回音。如果从这头敲到那头,大约能分出几个音阶。

我还是拿来一把斧头,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知道,它肯定和别的木头一样难以对付。所以,光着膀子,抡圆斧头,噗嗤——声音沉闷而散裂。木头瞬间成了碎屑。蚂蚁,虫子,从里面仓惶出逃。

我呆立了很久,好好的一截木头,原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延续自己的生命。还是腐朽在朝风暮雨的浸淫之下,化作一地碎屑。 十一 心鬼

风吹树响,我愈是加快了脚步。乡村小学教室里的灯都灭了,很多人已先我回到家里。天上,闪烁几粒麻亮的星星,树影,只能仰向上看,才能看见隐约的轮廓。虫鸣,在寂寥地唱歌。草间,偶尔传来一声轻响,大概是一只扰了清梦的蚂蚱,恍惚间,在漆黑的夜色中蹦跳。

始终有一双脚,在我的身后,踢踏,踢踏。始终有一缕呼吸,在我的身后,呼哧,呼哧。始终,有一阵一阵急促的心跳,砰砰,砰砰,在我的后脊梁,一阵阵发凉。

紧走,或慢步,并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彼时,我大概要吓得哭出声来。

依旧是夜,我披衣而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耳畔拂过微凉的风,风中弥散着麦子的清香。星星,在头顶闪烁,树叶轻响,成熟的心智,已不能杯弓蛇影自己恐吓自己。

有一种鬼叫心鬼,鬼由心生。你怕,愈是走进你空虚的灵魂;你若淡然视之,它便隐匿身形。

无鬼一身轻的夜里,风烟俱净。 十二 不一样的金枪鱼

我一直把它叫做金枪鱼。尽管,到现在只见过一次。 夏日,河水暴涨。唱莲花落的,赊小鸡的,换大米的,都被阻隔在了小河的这边。瓜爷一口气扎进水里,半支烟的工夫,才在下游泅上对岸。二哥弯下腰,将我稳稳地背上,趟进浑浊的河水。桥面,在大腿以下。

很短的一座小桥,很长的一段路,——一直走到今天。我吓得闭上眼睛,身边是咆哮的河水,耳畔是呼啸的风。走到桥中间,二哥唤我睁开眼睛,手上就多了一条金枪鱼。嘴唇,像尖利的刺刀;身上,披着银色的鳞光。

二哥是队里的炕烟员,在河对岸烧烟炕。焦黄的烟叶,挂满烟房,呛得二哥直咳嗽。我在烟房外,和金枪鱼,一起玩耍。

很多年过去了,我向二哥提及金枪鱼的事情。二哥站在院子里,沉默良久。说:对呀,那是一次在村东的小池塘里捉鱼。等了半天,鱼兜里只网上来一条可怜的土鲶鱼,背上一根长长地刺。

看着驼背白发的二哥,我笑了笑。虽然,记忆的金枪鱼有所不同,但一段长长地兄弟情义,足以温暖彼此。一生。 [ 本帖最后由 宋长征 于 2011-5-19 23: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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