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吾尔山，做一棵树

锦绣山河，西北边陲。雄鸡版图上一簇尾羽。绚烂与淡漠，春夏秋冬，转换无声无息无痕。

年纪渐长，越发爱发呆，越发爱幻想，越发爱做梦。想象是喀纳斯湖边的一片黄叶，或是阿尔泰山的一片冰雪，或是卧龙湾的水草，或是五彩滩上的一块石头。停一停，沉思片刻，最最想成为的，是在沙吾尔山上，做一棵树。

当地各族居民世世代代生活在沙吾尔山，像石榴籽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亲切地称沙吾尔山为母亲。在母亲温暖而宽阔的臂弯里，即便是一棵草，也是无言的幸福。母亲在，家便在。很久很久以前，游牧的骑士们，疾驰在母亲的怀抱中。如今，定居的乡亲们，晃晃悠悠地在山间溜达溜达。马背上，气定神闲，变与不变，依然是那份悠闲自得，望云卷云舒。母亲在，幸福在。有家有爱，直抵人心最柔软的深处。

在沙吾尔山，做一棵树，是骄傲的。山上遍布各种中草药。科学家田野调查，曾采集了1600多号标本。牛羊马骆驼，沉浸其中，时刻享受，无法自拔。在树的眼里，沙吾尔山是雄奇的，是不寻常的。或高或低，向左向右，无路有路，一眼望不到尽头。春天，冰雪融化，雪水滋润万物，有水就有一切，就有万物。山的制高点是木斯套山，海拔3875米，终年白雪皑皑，东西横卧，西高东低，南陡北缓。树，固执而倔强地朝高处仰望，恨不比天高。树，贪婪地吮吸着雪水。在母亲的庇护下，一切肆意妄为，都是被包容和宽恕的。树，偶有惆怅和失落。木斯套山的雪线，近些年，不断地向上移。母亲强颜欢笑，却难掩眼中的一缕哀伤。树，默默地看着，读懂了这一切，陪伴在旁。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在沙吾尔山，做一棵树，是荣光的。山的地理位置特殊。树，始终向往那一片红。飘扬的五星红旗，那一抹红，最动情，也最动人。它映红了母亲的脸庞。岁月是一把刀。刀过留痕。可在这抹红的映照下，母亲容颜不老，青春荡漾。这一抹红，同样映红了年轻哨兵的脸庞。花样年华，不分日夜，简单而枯燥，重复再重复的生活。哨兵心中，熊熊燃烧的那团火，为那一抹红增添了光彩。能与哨兵为伴，树觉得无上光荣。能与哨兵日夜相对，树觉得不负年华。春夏秋冬牧场，四季转场，场面恢弘壮观。给生活加点盐，平淡中的涟漪，妙趣横生，情趣盎然。

国庆日，第一场雪。我走在沙吾尔山，迎面是呼啸的风雪。雪，一接触脸，瞬间消融。眉毛渐白，青黛与白雪交错，别有一番情致。过膝的雪，艰难地行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四脚朝天。树挂好看极了，灵动而妙曼。沙吾尔山换上银装，本色出演。母亲的眼里全是溺爱。劳累的哨兵，在银装素裹里，尽情舞动吧，酣畅淋漓后，饱饱地睡一觉。想着想着，我觉得自己就是沙吾尔山上的一棵树。

若永远是沙吾尔山的一棵树，真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