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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大家》2021年第5期|陈仓:五色丽江(节选)

2023-03-29抒情散文陈仓


陈仓,陕西丹凤县人,70后作家、诗人,现为《生活周刊》主编。曾参加《诗刊》社第28届青春诗会。主要作品有诗集《诗上海》《艾的门》,四千行长诗《醒神》和千行长诗《天鹅颂……

陈仓,陕西丹凤县人,70后作家、诗人,现为《生活周刊》主编。曾参加《诗刊》社第28届青春诗会。主要作品有诗集《诗上海》《艾的门》,四千行长诗《醒神》和千行长诗《天鹅颂》,八卷本系列小说集《陈仓进城》,长篇小说《后土寺》《预言家》《止痛药》《动物万岁》,小说集《地下三尺》《上海别录》《再见白素贞》。作品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新华文摘》等广泛转载,多次入选中国小说学会等机构评定的文学排行榜,有十余篇(首)作品入选大学教材。曾获第三届中国星星新诗奖、第三届中国红高粱诗歌奖、第二届都市小说双年奖、《小说选刊》(2014——2015)双年奖、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第三届三毛散文奖大奖等。

五色丽江(节选)

陈仓

接到去丽江的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医院里等待着“死刑”的判决。前些天,身体非常不适,嗝气、拉稀、胃胀,偶然还有一些腹痛,就跑到医院做了检查。原来一直联系的专家不在,就挂了一个普通门诊医生。她很美,很年轻,看到我的彩超,说是非常不乐观,建议预约核磁共振,进行进一步确诊。我看她的眼神和言下之意,预感情况非常不妙,似乎是癌症什么的。从医院回到家,在网上搜索到的信息,如果被确诊的话,最多再活三五年。等待着核磁共振的那几天,可用“绝望”来形容心情。每天晚上黑乎乎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伤心,流泪,反思自己的一生,心想如果不离开小县城,来大城市闯荡,或者只是写写诗,不写小说的话,也许不会把一条命搭进去了。再仔细一想,之所以害怕恐惧,倒不是放不下自己,而是放不下儿子和爱人,儿子那么小,七岁多,没有父亲应该怎么办?爱人嫁给自己还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我曾经安慰过患有不治之症的朋友,人人都会死,所以看淡一点,利用最后时光,背着包,去旅游,把那些向往的地方都走一遍,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但是真正大难临头,才发现那只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对吃、旅游、爱情、人世间的一切,顿时就失去了兴趣。所以,接到去丽江采风的邀请函,我开始是一点情绪都没有,直到几个小时以后,胶片和初步诊断出来了,最坏的情况被排除了,我才算一下子活过来了。我高兴地大吼大叫,然后迅速回复了邀请:我愿意!像结婚时对着牧师的回答。

朋友们说起丽江,总会用到“艳遇”两个字。但是我真正喜欢丽江,是从飞机快要落地的那一刻开始的。从飞机舷窗望出去,大地似乎被染了颜色,或者铺就了一层赭红色的地毯。等真正地走出机场,才发现那是本来的颜色,泥土似乎被一场大火烧红,火焰还没有熄灭,炽热的温度还没有冷却。机场高速两边的红土地里,青草并没有完全返绿,却开出了一树树的花。我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假花,这种怀疑也是由颜色引起的。能有什么花开得如此红艳呢?比桃花红,比木棉花红,比玫瑰花红,用火焰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我仔细一问,司机告诉我,那是樱花。上海是有樱花的,我在日本和韩国也看到过樱花,多数都是粉嘟嘟的,带着许多胭脂味,而丽江的樱花却如此之红,红得有些不可思议,红得超出人世间的许多颜料。如果用性别来定位,我以前看到的樱花都是雌性的,这里的樱花是中性的,甚至是雄性的,有一股子男人的激情、大度和火热。原以为只有变异的几棵,但是到了酒店才发现,大门前、院子里、墙角、街道两边有许多高大的樱花树,而且樱花开得格外的耀眼,把天空都烧得红艳艳的,不注意去辨别的话,还以为空气中掺杂着淡淡的釉彩呢。我站在樱花树下,终于明白了,枝丫是红色的,花瓣是红色的,再一低头,发现根是红色的,根下边的泥土是红色的。原来,这些红都不是凭空而来的,不是染出来的,是土地燃烧出来的,是从土地里蓬勃生长出来的,是无法脱离土地而单独存在的。可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自然养出了一树树红红的樱花。

我们入住的是一家别墅型的酒店,名字叫悦云别院。也许因为一个“别”字,让人感觉格外的亲切。我刚刚出了一本《上海别录》,也有一个“别”字。别名,别称,分门别类,是旁边的意思,也是特别的意思,更是别有洞天的意思。院子里有几个池塘,池塘里种着荷花,此时荷花还没有开放,只有几片荷叶浮在水面,池塘中间是几条九曲回环的石板小路,铺着的石头五颜六色,都隐隐地透出了玉的质地,也许那本身就是玉吧,走在上边发出的脚步声,也显得温润了不少。

我是第一个到达的,因而住着第一号房间,这是一个单门独户的小院,院墙也是由石头垒起来的,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每一块都充满着诱惑。我是一个喜欢生活在石头里的人,真想把它们抠出来,仔细地把玩一番,然后挑几块带走。院门是木板的,阳光打在上边,斑驳得像一幅岁月久远的壁画。门齐胸那么高,没有安锁,只有一个门闩,此时正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并且发出吱咛的声音。几十年前生活在农村,家家都是这种木板门,出门进门,都能听到这种声音,随着这种吱咛声,总会响起“我回来啦”,或者“你回来啦”的问候。但是进城以后,再也看不到木门了,更别说这样的吱咛声了。城里的门都是铁的,都是上着锁的,在那一关一开之间,只有钥匙转动的咔嚓声,只有冰冷的哐当声。这是一座两层的小楼,一楼是客厅,二楼是卧室,墙上挂着许多画,有些是风景,有些是告示,不过都不是中文,而是神秘的图案。尤其是浴房中间,摆了一个白色浴缸,造型优美而高雅,墙上挂着的那一幅“书法”,每一个字都像一幅画,我问过当地的朋友,他们告诉我,这是纳西族文字。他们的文字是象形的,看上去如画一样美。

最令人心动的是,无论从客厅还是卧室看出去,窗外都是红艳艳的樱花,随着风轻轻一吹,如雾如烟一般涌动着,再越过树梢望过去,竟然就是玉龙雪山,积着皑皑白雪的山顶,远远望去像戴着皇冠一般。入住这样的地方,无论坐在房里眺望,坐在院子里喝茶,还是下楼走动一下,一草一木都是那么静,静得连一声鸟鸣一只虫吟都没有,静得可以听到空气流动的咝咝声,静得看到一朵花瓣飘落的时候都有些惊心动魄。关键是没有叫卖声,没有匆匆的脚步声,没有汽车的轰鸣声。这不就是世外桃源吗?有朋友问我,丽江怎么样的时候,我由衷地告诉他们,那颗躁动的心随之也静了下来,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脏均匀的跳动声。

吃过晚饭后,大家相约着去古城,说没有去古城算不得到过丽江,等着打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夜色初起、游人如织了。不过,我还是挺失落的,无非是霓虹艳影,无非是售卖特产,无非是酒吧茶座,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不安,到处充斥着商业气息,这和江南古镇有什么差别呢?尤其酒吧一条街,妖艳的歌女,失态的游人,放肆的酒徒,号叫声和吵闹声响彻天际,让人听了看了格外的烦躁起来。于是,我独自一人默默地离开了,打车回到了悦云别院,在樱花树下流连,在荷塘边徘徊,在落地窗前矗立远望,仔细地享受着只有神仙才有的清静。

上海的路名多数是以全国各地地名而取的。云南路在黄浦区,是小吃一条街,丽江路在闵行区,直插黄浦江北岸。刚刚查了一下地图,永胜路也是有的,不过非常偏僻,非常狭窄,也非常短,几百米长吧。所以,我是第一次听说永胜县这个地方。从丽江前往永胜县的汽车上,我是不以为然的,但是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我被窗外的景色震住了。山本来就不大,却有一半被淹在水下,就显得更加矮小了,因而公路差不多是从山顶通过的,蜿蜒崎岖得像舞起来的一条飘带。山与山之间并不宽阔,像一个不规则的浴盆,里边注满了水,那水是浅蓝色的,蓝得十分纯粹,蓝到了树林深处,蓝到了人的心里,阳光洒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被微风轻轻一吹,像在抛洒着无数的金币。

我问,那是水库吗?朋友说,这啊,叫程海。我以为叫陈海,和我是同姓的,所以就特别得意。但是,很快就被朋友纠正了,人家姓程,和我这个陈并非一家。我抚摸过许多海,东海、南海、渤海、黄海、波罗的海、加勒比海,基本上都处在低处,是河流们的归处,是世界的尽头。但是永胜县的程海,却被众山托举到了高处,托举到了半山腰,似乎要托举到天上去,要和天空举案齐眉似的。朋友进一步介绍,程海的水面海拔1500米。我忽然想到自己在上海爬过一座山,它是上海唯一的山,也是最高的山,海拔不过99米而已。我说,这也太牛了吧?朋友却很认真地说,它叫海,却不是海,而是一个湖泊而已。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太小了。我看了看沿着公路向前延绵不绝的湖水,有些怀疑地问,感觉不小啊。朋友说,南北长只有25公里,东西最大宽度5公里,平均水深25米,总面积不到80平方公里,所以根本没有资格叫海,在古代只能叫程河,是四周的泉水汇聚而成的,再向下游流去就汇入了金沙江。我在心里想象了一下,突然感觉到朋友所谓的“小”,原来竟然是这么的大。他似乎并不是谦虚,相对于绵绵不尽的群山,相对于这片广阔的红土地而言,这确实是小了点,但是它在我的心头,真是够大的,不仅一眼望不到头,也是看不到底的。

我过去见识的那些海,确实无边无际,但是一片浑黄,远远看上去,总误以为是茫茫的沙漠戈壁,没有几滴水是清澈而澄蓝的,而且水上的船,岸边的树,上边飞翔而过的鸟,是映照不出倒影的。但是再看看程海,它的心胸里还折叠着另一个世界,树在水中摇晃着,鸟在水中飞舞着,白云在水中漂浮着,阳光在水中搅拌着。一草一木只要靠近它,甚至连清新的空气和雾岚,都能从水中找到另一个自己。而且它不把自己设为终点,让每一条投奔自己而来的涓涓溪流,在自己的怀抱里稍微休息一下,继续向着外边的世界流淌着,流出了亘古不变和源远流长。

在我的心目中,这才是真正的海,这颜色才是海的颜色,这境界才是海应该具备的境界。我返回上海的时候,非常得意地告诉家人,我在云南丽江的永胜县看到了真正的海,它的名字叫程海,是世界上唯一能够自然生长螺旋藻的湖泊。家人笑着说,你说漏了吧?它不过是个湖泊而已。我拿出当地的特色食品,是用螺旋藻加工的,让他们尝了尝。我不知道真正的海应该有什么标准,只是希望他们从中尝出那浅蓝色的味道。

告诉我们程海很小的人叫杨晓敏,大家正在犹疑之间,他对自己的名字又做了进一步注释,他说自己在百度查了一下,和他同名同姓的人实在太多了,其中有一个河南作家是最大的人物,而自己是一个最小的人物。小小说作家杨晓敏,我是非常熟悉的,二十五六年前就知道了,而且在西安匆匆地见过一面。他当时是《小小说选刊》和《百花园》的主编,是小小说创作最早的推动者之一,许多著名的小小说作家,都是经由他们培养起来的。我的第一篇小说,就是小小说,题目叫《老猎人》,大意是有一个猎人,他从来没有打死过一只猎物,他老婆很生气,说打不到猎物那就别回家了。他一个人住在山里,但是仍然打不到猎物,不是枪法不好,而是每次看到猎物都不忍心下手,就朝着天上的白云打一枪。后来,他老了,想家了,于是狠狠心,准备打一只猎物回家,万万没有想到,他闭着眼睛朝着猎物开了一枪,应声倒下的,竟然是前来喊他回家的儿子……正因为被作家杨晓敏他们转载以后,受到了比较高的关注,也为我后来的小说创作埋下了种子。

作家杨晓敏在文学界,尤其小小说界威望极高,而且身材高大魁梧,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永胜县的这个杨晓敏,他个子不高,有些瘦弱,裤腰上挂着一串钥匙,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发出一阵轻微的碰撞声,这不就是司空见惯的农民形象吗?所以,我暂时也就相信了他的话,他对作家杨晓敏的敬仰之情,不太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上当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杨晓敏竟然是永胜县的县委书记。

我喜欢这个县委书记,因为他说起永胜这片土地,说起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说起自己的同事们,他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清纯的光。这光,有爱惜的成分,也有伤感的成分。尤其是他讲起永胜县脱贫攻坚的故事,我们都被深深地震撼住了。他是2015年年末到永胜县报到的,宣布任县委书记的当天,就去昆明参加了全省脱贫攻坚大会。他下乡的第一站,选择了鲁地拉,那是当年永胜县边远、艰苦、贫穷的代名词。他清楚地记得走进东乐村傈僳人家时候的情境——感受不到生活的气息,简陋的茅草屋里,老人蜷缩在火塘边,苦扛着日子的艰难,餐具与猪食混杂一地,年轻人怕生,都躲到邻家去了。他无法与他们沟通,看看住的地方,两层茅屋,一楼是畜圈,二楼住人,盖的被子单薄。第二天,前往格克,一路走走停停,不见一丝绿意,金沙江干热河谷地带一派苍茫、悲壮,唯有狗的叫声依稀传来生命的抗争……经过考察,他把首战定在解决交通与就近安置两件大事上。

说到狗叫声,我翻开永胜县编辑的一本《唱给扶贫战士的歌》,杨晓敏书记有一首诗《我的2018——写在元旦新年》:我属狗/2018年是狗年/我像狗一样守望着/山里的贫穷与寂寞//每当听见深山里的狗叫鸡鸣/我再也找不到唐诗里的意境/只落下一地的凄凉/我甚至觉得/哪里有狗的叫声/哪里就有贫穷与落后/再见了,又一个狗年//永胜的2018/是焚烧尘封岁月的一年/我不想回忆/还是忘记了的好……这是他来到永胜两年的时候写的,我们从诗句中,可以读出他当时的心情沉重、忧伤。他在诗里不想回忆的,2017年脱贫成效被考核为“一般”,他和县长被省扶贫领导小组集体约谈,向丽江市委常委会深刻检查反思,组织问责处理了一批干部。2018年9月18日,他在决战脱贫攻坚誓师大会上举起右手,向永胜人民进行了宣誓:坚决打赢永胜脱贫攻坚战。他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正在带领我们参观食用菌培育基地。他激动而又深情地告诉我们,这是他这辈子第三次宣誓。第一次是小时候对着母亲宣誓,一定好好学习,第二次是长大后在鲜红的党旗下宣誓,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从那时起,为了不违背誓言,他不曾离开永胜一步,不曾离开他的战士们一步,不曾离开过贫困群众一步。那一年冬天,他的爸爸重病住院,他只能在电话里等到病情的好转。那一年,是他们彝族的新年,这是他在48年中第一次没有回家团聚。那一年,他年迈的母亲以为他出事了,非要到永胜见上一面才安心。那一年,他三岁的儿子,每天都要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只能告诉儿子,等到永胜脱贫,爸爸就回家了。儿子不知道什么叫脱贫,就天天打电话问:永胜脱贫了没有?

我问起牺牲在扶贫路上的干部,杨晓敏沉默了,眼里充满了泪水。我们不知道这些扶贫英雄的故事,也不知道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仅凭着永胜县委副书记吕开家的一首诗,足以打动所有人的心。这首诗同样收录在《唱给扶贫战士的歌》里,题目叫《一个不会笑的女孩——记扶贫英雄之女杨江燕》:从走进你的家门/你就一直双眉紧锁/你双手放在小膝头/像个犯了错的小朋友/小伙伴说,她以前老爱笑/笑得灿若星河/自从她爸爸走后/她就不会笑了/常常凝视远方,双眉紧锁/我不知道突然消失的笑里/你小小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伤痛/在你紧锁的眉头里/有一种倔强的沉重/你自豪地说你是班里第一/你说你长大后像爸爸一样/当一个村干部/你说你从未走出过山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轻轻地牵着你的小手/走过你家房前屋后/有十几只羊,两匹马/还有半坡的花椒树/你说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妈妈带着你一起干活/突然间,我明白了/一个十一岁的女孩/为什么有双38码的脚/你不停地回望山头/说那是爸爸的坟头/我说你爸爸是个好人/他为傈僳山寨太奔波/他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过/却依然是双眉紧锁/一个不会再笑的女孩/多么让人心碎心痛//我在心里暗下决心/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界/我一定要让你的笑灿若星河/我可能很快就老了/但我还有老婆孩子/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我自认一个“挂包帮”/世袭的“挂包帮”/让你走进大学,走回大山/当一个村干部/并且笑若星河。

2020年4月,永胜县以“零错评、零错退、零漏评”、满意度99.56%的优异成绩顺利通过国家第三方评估验收,5月16日,云南省正式批准永胜县退出贫困县序列,这顶戴了多少年的贫困帽子终于摘掉了。我问他,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休息一阵子了?杨晓敏的回答是:根据上级的精神,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美丽乡村建设。我不禁在想,再过几年,永胜县应该美不胜收了。至于个人的未来,这个曾经当过多年老师的汉子非常认真地说,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把县委书记这一岗位视为人生的顶点。如今永胜县已经脱贫摘帽,他已经兑现了自己的誓言。

最近看了《庄子·达生》里有句话,说一个人如果用瓦器做赌注,他的技巧就十分高超;如果用带钩(贵重的装饰)做赌注,他心里会有疑惧,技巧就会变差;如果以黄金做赌注,他的头脑就很容易发昏。杨晓敏是一个没有下注的人,无欲无求,心怀满足,在未来的路上应该更加轻松,哪怕真成了诗人,也是更有想象空间的诗人。

……

(全文见《大家》202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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